95书阁 > 现言小说 > 羡深枝 > 第二十四章:怀棠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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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奴陪你逛逛这王府吧,这王府啊也是少主今年才得的,修缮了四个月,我是提早来了两个月盯着最后完工的,夫人瞧瞧,有什么不妥的,我叫他们再改”娟娘自然的走过来扶着我的胳膊。

这是个依靠紫岳西山,高阁楼宇的大园子,分为前院,主院和后院。前院用来待客,除了会客堂就是客房,主院与前院以一片竹林隔开来,主院东南向,是九少主住的地方。

从主院西北方穿过去,途中经过前厅,而后便是后院的各处院落。

后院又分东西两个苑,隔着蕖瀛湖,我住在东苑的怀棠院与九少主的主院遥遥相望,院子里是几棵海棠树,还有满院的满天星,是个三进制的四合院,后面通着净水房,雪隐等,穿过九曲回廊便是后花园了,花园里布着梁式桥和假山,小河,临水建着水亭。绕过假山,有一段草木相迎的小路,路上设着琉璃地灯,一路过去便是祠堂,祠堂与西苑中间设着西暖阁,从暖阁穿过去便是西苑。

西苑里设有两个一进制的园子,从蕖瀛湖这边看,这些院落房子围绕着怀棠院小雅精致,散在各处颇有诗意美感。实际走起来,各处院落之间也有很长的距离,平时要是喊一声我的怀棠院都不一定能听得见。西苑更是还设着东暖阁,另有佛堂和小花园,种着各种春季的盆栽草木,绿意盈盈。

路途奔波,我也走累了,便没有逛西苑,偌大片园子我硬是不知道头尾,但我也懒得知道了,便叫娟娘领着洛仙儿和喜儿找处自己喜欢的院落住下来,我则是躲懒在怀棠院儿喝茶,吃点心。

怀棠院是个四合院,分为正房,东西厢房,左右耳房和奴婢们住的倒座房。我住的正房里一间做正堂,另两间是打通了的,里面寝居,书房和主屋是连在一起的,没有隔断,仅以几盏屏风做分界线,末角还设了香水行。屋里的布置格局和我在云城老宅的闺房简直一模一样,就像是精心还原的一样,一进来的时候,我都诧异了许久,这里大到装置小到物什,桌子上的笔砚都跟从前摆置的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案上,我持着柄形似稻穗的玉如意,手指一寸寸轻抚,这刻功还真的精细啊。“是少主亲自刻的,刻了整整三月有余呢,说是要送给夫人的结发礼物”娟娘见我房里还未点灯,便自己张罗了起来,整个房间一下子变得温暖亮堂。

“少主这礼物备的还真是不少”翻过来玉如意的背后,有句小楷,我的嘴角微微上扬。

赠尔之穗,一年一穗,岁岁我相陪。

“何止这些,少主对夫人的心意,何止这一方天地”娟娘笑着接过我递过来的玉如意,找出它的匣子来,把它放到了木架上。

“夫人,她们搬进了静园,喜儿年纪小吵闹着要同洛姑娘一起住,俩人就住到了一块儿去,洛姑娘在东厢房,喜儿在西厢房。她们俩当年是一起进的府邸,俩人自然也就好的跟一个人儿似的”仲春帮我卸妆,娟娘就自顾自地端了脸盆来打湿脸帕,我还不曾发一言,她就啰哩啰嗦的说了一大堆。

她又道“夫人别怪少主先有了通房,这两丫头是可敦硬塞进来的,前年进宫的时候说是每个人都得领两个来,少主不好辞绝便收下了,不过好在这两丫头也算老实,还不曾跟少主闹腾过什么”。

俩人一顿忙活着铺床,我就坐在凳子上吃米糕,耳朵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娟娘唠叨这些唠叨那些。

“左右是两个通房,也没抬良妾,夫人若不喜欢随便打发了去就好,只是这两姑娘身世可怜,出了府也不晓得活不活得成”末了,仲春把我的米糕盘子收走了,娟娘就递了杯茶水示意我漱漱嘴。

“郡…夫人,夜深不可贪食”仲春拧开百花露,有些不情愿的站在娟娘旁边,我吐了嘴里的漱口水,隐约能看见两人之间摩擦的小火苗,我抹脸的手也慢了下来,一脸看戏。

“我们夫人还没说一句,娟娘倒是说的畅快,你想叫我们姑娘说些什么?点头称好?”仲春没好气的端着百花露,眼睛也不瞟娟娘一眼,整个人却直接把娟娘从床边挤了出去。

娟娘也不跟她争这些,就退了出去,去收拾桌子上的手饰“夫人别怪老婆子多嘴,老婆子就是见到夫人太激动了一时没了分寸,要是夫人愿意听,老婆子恨不得把这两年发生的事儿全讲给夫人听呢”。

“我们姑娘啊,累了,什么事就留给明天再说吧,啊”仲春不领情,没好气的直接把帷帘拉上了吹灭了蜡烛。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偶尔听到西风刮海棠树的声音,叶子摩挲声,身边有人在动帘子,我正疑心是不是九少主回来了,帘子隐动中却只是有只手拿着汤婆子塞进了我的被窝里,而后又掖了掖被角“夫人,老婆子多嘴了,还请您莫要记挂在心里”。

我的嘴半开,却又不知道要跟她说什么,只好作罢,就当是睡着了吧。

九少主进宫,彻夜未归,用过早膳后,娟娘便带着我四处转了转,各院儿的仆人,杂役也都认了脸,倒是我,一副笑模样的都快要笑僵了,仲春一上午跟在我后面像个散财童子般不停的往外掏钱,现下鼓鼓囊囊的钱袋肚子已经扁的不像样子了。

“夫人还没来时,府中大小事宜都是由洛姑娘帮着一起操持的,前几日我张罗着布新房的事,抽不出手来,便将几个下面铺子的账本给了洛姑娘,让她帮着看,如今,夫人也来了,她们也该过来拜会了,到时,加上她手上握的那几本账目,便都齐了”娟娘皱着眉头,细细理着,怕落下一点儿。

我跟在娟娘身后,满目阳光,心里却在盘算着别的事,我一早派人往各府打听少主们是否昨日夜里都回了府,方才已有人来报,说是可汗留了二少主和九少主在宫中。

二少主作为嫡长子,时常伴君侧,并不为奇,但九少主身后没有强盛的母族,又不得父汗宠爱,在众多皇子中最不起眼,若有非要绊住他的事,想必也是因为我。

我如今手中握有一方城池,可谓吃喝不愁,朔国地处塞北,以游牧为主,而游牧会让食物越来越少,但农耕不一样,它源源不断春生秋长,但朔国能耕种的地方少之又少,越是稀少的东西越珍贵,可汗自然是相中了云城的那片封地。

可我毕竟才嫁进来没多久,可汗不好明着讲清,只能私底下不断给我们使绊子,如此,我需得进宫一趟,不光是为了九少主,还为了能让可汗断了念想。

“娟娘,备帖子,我要进宫拜见可敦”我停了下来,前面的娟娘正喋喋不休的讲着什么,听到我说的话,猛地怔住了,良久,她才反应过来,连忙去安排人了。

午膳过后,我一直思虑着九少主的事,左右坐不定,刚过未时一刻,我便穿戴整齐上了路。

因为一路念着九少主,都没怎么注意到周围的景象,等我跋山涉水,快要累断腰的时候,我终于到了可敦的大殿上。

春和景明,怡然自得。

“儿媳见过母后,问母后安”我跪在地上,身子十分舒畅,端端正正的行着朔国的礼节,这些东西,还是阿姐顾念着我,特意请了朔国的女使在我出嫁前交授我这些礼仪规矩,我才对这个即将要嫁入的第二故乡有所了解。

“嗯,老九媳妇不愧是明国的公主,学东西还真是快,这礼行的很好”她满意的点了点头,示意嬷嬷给我搬了张椅子,坐到她的旁边去。

凤鸟帐下,珠链摇摇晃晃,她眉目嫣然,一副和气模样。

“儿媳嫁进来这么些日子,还未行谒舅姑之礼,待到这时才来行礼,还望母后海涵”我冲她微微一笑,低了低头。

“这不怪你,你和老九大婚正巧赶上迁宫,硬是把婚宴摆在了途中,真是委屈你了,好孩子”可敦撇着眉,一脸心疼的扶上了我的手。

“怎么会,少主待我好,便是儿媳最大的幸事,这些虚礼儿媳并不在意”我扯了扯嘴角,幸好是在途中办的,那般的捉襟见肘幸而没有让太多人瞧见,不然,又得让人在后面嚼舌根儿了。

“母后这香甚是好闻,可是荆州盛产的紫罗兰酿制而成?”一进来,这香气便扑面而来,待久了,连吐出的气息都带着股花香。

“莺莺喜欢吗?若是喜欢便赏你些”她稳了稳声色,吩咐了身旁的嬷嬷去拿香料,又是一阵儿期待的看着我。

“母后,少主昨日夜里来暖宫,到现在还没回府,儿媳怕他太过尽兴,出风头,再惹得母后父汗不快,正巧着我今日进宫便一道把他带回去吧”她这般期待,应是等我这句话呢吧。

果然,她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瞧瞧这是什么话,自家的宴席,就是喝醉了闹一场又有谁敢说闲话,本宫啊,上了年纪了,就喜欢这些儿子们聚在一起闹一闹”。

见我沉默不言,她饮了口茶又叹了声“唉,都说酒后吐真言,本宫这些儿子们平日里都是报喜不报忧的,就怕本宫忧心,要不是老九昨日闹了这一场,本宫都不知道他有这么多的委屈呢”。

“少主们这般优秀又孝顺,母后真是整个朔国里最有福气的人了,儿媳真是羡慕都羡慕不来”我又是一笑,捧着这话便开始夸。

“母后能有今日也都是为人妻,为人母,一日日熬过来的,你还年轻,有许多事不明白,莺莺啊,这男人嘛,无非就要个面子,你势力过高,这双方一不均衡,就会生出许多不必要的是非来,你们这才新婚不久,总不能为此便与自己夫君有了隔阂吧”她苦口婆心的拉住我的手,满是为我打算的愁容。

好啊,原来朔国的国母还是演戏的高手,这般为我着想,无非不就是贪我的那一亩三分地吗?

“儿媳愚钝,请母后直言”不知道该回什么的时候,装傻最合适不过了。

我无辜的一双眼眨呀眨的,引得可敦心情大好,她又往我的方向近了近“莺莺,好孩子,钱财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你从明国远嫁而来,资产雄厚,可我家老九是个没出息的,平日里就会花天酒地,你说他碰上你这样优秀的人,心里能舒服的了吗?这男子啊,都喜欢小鸟依人的,你要学会示弱,懂吗?”。

“啧,都怪我,生的这般愚笨,就连夫君的心意都搞不明白,多亏了母后为我思虑”我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看向她“母后,你说儿媳该怎么办才好啊?是不是要把这些地契,田铺什么的都放在少主名下啊?”。

“莺莺糊涂,这是你从娘家带来的嫁妆,若是到了老九名下,那世人又该如何看他?你这不是存心叫他难堪吗?”可敦有些着急,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还要跟我装傻吗?

“呜呜”她许是没料到,我竟大哭了起来,一双白净的脸上顿时梨花带雨,那股委屈劲儿,就好像要被退婚了般。

“邕王妃,好生生的,你哭什么?可敦还好好的坐着,你便在殿堂上如此失礼,是规矩还没学明白吗?”可敦身旁的魏嬷嬷出言呵斥道。

我哭的更凶了,慌乱中,仲春忙把我从椅子上拽了下来,跪在地上。

“诶呀,行了行了,她也是个娇生惯养的公主,你这么凶她做什么?”可敦眼见我的眼泪如决堤般不肯停下,便赶紧安慰了起来“好孩子,快起来吧,都怪母后太着急了,这话说得难听了些”。

魏嬷嬷见状,便上前将我搀扶了起来,可敦又是握着我的手一阵儿安慰“母后说这些,都是为了你们夫妇好,罢了,你若还是没想明白,便先在偏殿住下吧,省得到时候你们夫妇见了又要吵”。

“啊?”我掩袖的手怔了怔,她瞟了我一眼道“魏嬷嬷,送邕王妃去永安殿歇上一歇,孩子嘛,就要时常教导才行,你且歇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就来找母后”。

“不用了,母后”我虚着俩个迷蒙的眼睛,推脱道。

“既是可敦恩赏,邕王妃还不赶紧谢恩”魏嬷嬷这人生得牙尖嘴利,一脸的刁难像,看向我的时候更是难看。

“儿媳,谢母后恩”我跪在地上,头埋进胳膊里,这下好了,我们夫妇二人都被关进来了。

永宁殿离可敦的大殿只隔两条宫道,就是这么短的距离,我双腿也已经动弹不得了。

殿中早已备好了洗澡水,热气腾腾的,让人欲罢不能,在一众宫女的服侍下,我泡了个舒适的汤浴,可一直到傍晚时分,我们主仆也没等来送膳食的宫女。

“夫人,她们不会是忘了咱们了吧”仲春在门口来来回回踱步,不停的眺望着大门口。

“诶,这位姐姐,是来给邕王妃送膳食的吗?在这儿呢”仲春一看到食盒出现,便慌不择路的跑了过去,热情的给宫女们指路。

“这是其他小主们的膳食,不是要送到永宁殿的”那宫女欠了欠身,冲着我的方向行了礼便离去了。

我坐在桃树下的秋千上,无动于衷。

“诶,那邕王妃的吃食呢?是哪个宫女送啊?到现在还没来”仲春彻底急眼了,冲着她们的身影就吼。

“这位…侍女”看门的婆子扫了一眼仲春道“可敦吩咐过了,邕王妃忧虑过度,没有心思用饭,特地叫我们安静守在门口,免得他人叨扰”。

“什么忧思过度?我家夫人饿了,现在就要用饭”仲春见有人应话,便凑到了人家面前去。

“你就不要为难老奴了,你如此大吼大叫已是忤逆了可敦,还是快些进去伺候邕王妃吧”那婆子斜了仲春一眼,别过头去不再看她。

“行,这位嬷嬷,那麻烦您行个方便,大家都是当差的,我家主子也不能这样饿下去不是?你行行好,给我家主子弄些吃食,等我出去了,定会重金感谢嬷嬷的”仲春作揖,眼神恳切。

那婆子还是不言语,甚至头扭的更远了。

“这样,要不您告诉我,我去弄些来,行吗”仲春往前凑近那婆子,从怀里掏出一串金叶子来。

那婆子一看到它,两眼放光,嘴唇也不由的动了动“尚食局倒是每日都会剩些糕点,若是邕王妃不嫌弃,老奴这就过去拿些来”。

“嬷嬷是个明白人,那仲春就先谢过嬷嬷了”仲春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呜”门刚一关上,仲春立马委屈了起来“那可是整整十金呢,就换了盘糕点,这要是在外面,都能买芸香楼十几个菜了”。

“夫人,可敦为什么不让你用饭啊?这想事情也不是靠饿就能想通的啊”她哭哭唧唧的,给我续了杯茶。

“自然是为云城田产而来,这是要我知难而退呢”我看向窗外,现在已是暮时三刻,若黑甲卫还不来报,恐怕我们夫妇今日难出这盘困局啊,手中不自觉的捏紧了茶杯。

“唉,夫人,连茶都没有了”仲春在一旁看着空了的茶壶又是一阵叹息“若是这婆子心善,能顺带着带壶茶就好了”。

过了一会儿,她双手捧着脑袋,看着大门口的眼神望眼欲穿“罢了罢了,能填饱夫人肚子就很值了”。

暮色渐渐落下,粉红色的落霞蒙上了一层灰雾。

院中有身影拂过,不是那婆子,听这蹑手蹑脚的动静,应是黑甲卫无疑了。我猜的没错,仅是一阵衣角的风便生生吹灭了屋中所有烛火。

“夫人”那人一身赤黑盔甲,与深夜相容。

“怎么样?都办妥了?”进宫前,我便已经把网撒了下去,只等有意者上钩了。前几日,四嫂联合其他王妃一同陷害我,今日,也该轮到她们自食恶果了。

黑甲卫低了低头道“是”。

风声依旧,烛火重新亮起,方才那人已经没了影子。门倏地被风刮开了,院中传来婆子的叫声“姑娘,快些来拿吃食”。

正点光的仲春瞬时来了精神,放下手中的活计径直朝那食盒奔了过去。

“嬷嬷,怎么才这么几块儿?”仲春满怀期待的心在打开食盒的那一刹那黯然失色。

“唉,有的吃就不错了,就这还是我趁着大监不在拿出来的,你就不要再挑三拣四的了”嬷嬷一听这话,立马不高兴了,关门的时候还嘲讽了句“自己什么份量的不知道吗?还摆起谱来了,怪不得不受可汗可敦待见呢,要知这人也得有本事才有资格挑别人的刺”。

而后,“砰”一声不留情面的关上了门。

“诶,你这婆子,收了我那么多银两就拿这些破烂给我们,还有脸冲我摆脸子,合着我这全扔狗肚子里去了呗”仲春气不过,冲着门口就要走过去接着骂,却被我一把拦下来了,我挑了挑眉“不用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失了脸面”。

“可是,这些东西夫人怎么吃啊…”她嘟囔着,满脸怒气,却也只能作罢。

“不急,我们马上就要出去了”我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安慰道“去告诉那婆子,让她通传一声,就说我想通了”。

“夫人,你真的要把那些田产都给他们吗?”仲春怔了一下,疑惑不解。

“自然不是,有些东西,想要也是要讲究缘分二字的”我抿了口茶,算着时辰,二嫂也该来请母后安了。

二少主默齐大王是嫡系所出,可敦晚年得子,对这个儿子疼爱的不得了,每月都准二少主夫妇进宫小住三日,以解相思之苦。今日,便是二少主夫妇在宫里住的第三日了,按照规矩,二嫂这几日都要陪在可敦身边,但可敦念及她身体羸弱,便准了她晨昏过来问安即刻。

“邕王妃,可敦有情”院外传来魏嬷嬷冰冷的声音。

前面有宫女提灯照路,我与仲春跟在魏嬷嬷身后亦步亦趋的走着,寒气逼人,我不由自主的拢了拢小袄,突然想起我进明宫的时候,明明是个夏日,我却冷的直打颤,大概从那时起,我就有了远行的想法吧。

很快,我们一行人便到了班若大殿,可敦的寝殿。

夜晚的孔明灯照亮着殿中的每一寸角落,繁华绮丽,富丽堂皇,千重凤纱帐里,可敦正舒服的侧卧在凤榻上,二嫂站在她的身侧,小心的给她捏着肩。

“听说,你想明白了,那可有什么…要对本宫说的啊”她轻抬眉眼,颇有兴趣的打量着我。

“回母后,儿媳回去后想了许多,觉得母后实在是深谋远虑,为了子女的幸福这般劳神忧心,儿媳很是愧疚”我跪在地上,说的绘声绘色,情到深处都要掉下眼泪来。

“好了好了,只要你们过的好,本宫做什么都是愿意的”她或是怕了我的眼泪,赶紧出言制止了。

“儿媳想明白了,这些田产但凭母后和父汗做主,只要是少主愿意回到儿媳身边,儿媳便是被千刀万剐也是愿意的”我眉毛一皱,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

“好好好,你这才是真的想通了,本宫就说这老九媳妇是个聪明的,她指定能明白本宫的用意”折腾了一晚上,她终于等到了想要的答案,瞬时来了精神,猛地坐了起来,又叫人给我搬了张凳子坐到她的跟前去。

“多谢母后提点”我可怜兮兮的坐到上面去,斜眼看过去,二嫂的表情僵硬,有些不自然。

“老九媳妇是个明白人,本宫没看走眼,你放心,本宫和你父汗怎么会贪图你那些田产,不过就是先暂时帮你们看着罢了,以后这还不都是你们的,对吧?”她拉过我的手,慈爱的抚摸着“好孩子,以后常来母后的宫中坐坐,母后就喜欢你这样乖的”。

我点了点头,糯叽叽的回了声“以后儿媳要多叨扰母后了,母后不要闲儿媳烦才好呢”,而后反握住了她的手,一脸的感激。

坐在我对面的二嫂有些不高兴的开口道“夜深了,母后还是早些安歇吧,就算对弟妹再喜欢,也得让人家回府去啊”。

“二嫂说得对,儿媳都没想到这点,真是个蠢笨的,母后早些安睡才好呢”我连忙跟着附和道,眼神里也多了份心疼。

“哼,我看是你们嫌我年纪大了吧”可敦眉毛一紧,有些不悦的瞟了眼二嫂。天下谁人都知,可敦比当今可汗大了整整十岁不止,最讨厌的便是听到有人说她老了,对于年龄大这点她十分敏感。

“母后既然还不想睡,不如儿媳陪您说说话可好?”我卖乖的凑近,双眼扑闪扑闪的看着可敦。

“你个小机灵鬼儿”她伸出手指戳了戳我脑门儿,但却是满面笑容。

“那儿媳也再多坐会儿吧”二嫂见形势不对,赶紧讨好的也想往我们这边坐坐,却被可敦不假思索的拒绝了“你身子不好,一会儿露深更重的,你又要惹些寒气来,到时候再生了病就难办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二嫂往前的身体僵了僵,一脸不舍的起了身,走之前还有些埋怨的看了我一眼。

这是…在怪我抢她风头了?先前,我以为,九少主在二少主手下做事,二少主怎么也会帮着说两句,可哪知人家根本不理会,甚至还帮着可汗可敦一起要田产,便是我今日做的过了,也是该你们受着的。

“母后,你这钗真是好看”我瞅准了时机,一眼就看到了那只白玉簪。

听闻这支白玉木兰簪出自魏朝王宫,是魏朝太子成婚时送给太子妃的定情之物,也是太子妃后来封后大典上所戴着的发簪,流传至今日也只剩下了这一对儿了,而这一对辗转中便全到了可敦那里,一支是送给了二嫂作成婚礼物,这另一支便是她头上戴的。

“你若是喜欢,就拿去吧”她十分豪爽的摘了下来,又很认真的给我插到发髻中“这白玉木兰簪寓意情比金坚,最适合你们这些新婚之人了”。

我又是一脸感激“多谢母后疼爱”,小心翼翼的扶了下那簪,满是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