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
时光匆匆,转眼已是八月十一日夜,月色如霜,冷风嗖嗖。
朱温麾下猛将蒋玄晖,身披铁甲,手持长剑,领着心腹史太及百余名精挑细选的士兵,悄无声息地逼近了皇宫。他们的脚步沉重而坚定,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大唐命运的弦上。
椒殿门口,河东夫人裴贞一身着华服,神色坚毅,她深知这一夜的凶险,更明白自己守护的不仅仅是皇帝的安危,更是大唐最后的尊严。她挺身而出,拦在了蒋玄晖等人的面前,声音铿锵有力:“尔等胆敢谋逆,必将天打雷劈!”
蒋玄晖冷笑一声,挥手示意士兵上前。刹那间,刀光剑影,血花飞溅。
裴贞一虽武艺不凡,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最终倒在了血泊之中,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怒。
殿内,李晔闻讯赶来,面色惨白,眼神中满是惊恐与绝望。他试图寻找逃生之路,但四周已被叛军重重包围。
此时,昭仪李渐荣挺身而出,她紧紧抱住李晔,用瘦弱的身躯为他筑起最后一道防线。
“陛下,别怕,臣妾与您同在。”
李渐荣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她的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然而,叛军的利刃无情,他们冲破防线,一刀刀挥向这对无助的君臣。李晔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随即黯淡下去,他倒在了血泊之中,年仅三十八岁。
李渐荣为保护他,伏在他的身上,也未能幸免于难,她的脸上挂着泪痕,却仍紧紧抱着李晔,仿佛要用自己的生命来守护这份最后的忠诚。
殿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清晰而刺耳。
李晔的生命之火就此熄灭,大唐的辉煌也随之黯淡。
纵观李晔一生,在机缘巧合下成为皇帝,虽有重振国威之愿,且确实有所作为,但仍旧挽救不了大唐将倾的局面。
事后,群臣悲痛欲绝,他们为李晔上谥曰圣穆景文孝皇帝,庙号昭宗,以此缅怀这位不幸的君主。
天祐元年八月十二日,蒋玄晖假传圣旨,立辉王李祚为皇太子,改名李柷。中午时分,又由宰相柳璨、独孤损矫宣皇太后令:皇太子可于昭宗柩前即皇帝位。是日,年仅十三岁的李柷登基,他被朱温吓破了胆,不敢立年号,沿用唐昭宗的年号天祐。
李柷成为了唐朝第二十一任皇帝,也是唐朝末代皇帝。
紧接着,李柷就将已为梁王的朱全忠(朱温)加授相国,总百揆,进封魏王,所担任的诸道兵马元帅、太尉、中书令、宣武、宣义、天平、护国等军节度观察处置等使的职务照旧“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赞拜不名,兼备九锡之命”,待遇基本上超过了汉初相国萧何和汉末丞相曹操。
朱全忠(朱温)的身份是自两汉以来权臣篡位的重现,其地位距离九五之尊已经只有一步之遥了。
李柷端坐于金碧辉煌却空旷寂寥的龙椅之上,身影显得格外单薄与无助。他目光空洞地望着下方跪拜的群臣,心中却是一片茫然。
这皇宫之内,虽繁花似锦,却无一丝属于他的温暖。李柷深知,自己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傀儡,真正的权力早已落入朱温之手。
朝堂之上,气氛压抑而沉重。每当有奏章呈上,不等李柷开口,朱温便已抢先一步,以那不容置疑的口吻发号施令。
群臣们或低头不语,或面面相觑,却无人敢于质疑这位权臣的决断。
李柷只能默默旁观,心中五味杂陈。
有一次,一名忠诚于李唐的老臣鼓起勇气,试图为李柷争取些许尊严,他高声说道:“陛下,此事关乎国体,还望陛下亲裁!”
话音未落,朱温便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如同寒冰刺骨,让老臣瞬间噤若寒蝉。
朱温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随即以更加咄咄逼人的语气,将事情的决定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那些所谓的“制敕”,不过是朱温为了掩人耳目,让李柷象征性地签署的废纸。
每当李柷拿起笔,手都会不自觉地颤抖,他知道,每一笔都意味着自己对这破碎江山的又一次妥协与背叛。
然而,他无能为力,只能任由朱温的意志凌驾于整个国家之上。
朝堂之外,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百姓们对这位年轻却无权的皇帝寄予了无限的同情与无奈,他们私下里议论纷纷,感叹李唐的辉煌已逝,唐哀帝李柷不过是朱温手中的一枚棋子。
在这样的日子里,李柷时常独自漫步于深宫之中,望着那些曾经属于李唐的荣耀与辉煌,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无奈。
李柷知道,自己就像这宫墙内的一抹孤影,被权力与阴谋紧紧束缚,无法挣脱。
“时政出贼臣,哀帝不能制。”这句话如同诅咒般回荡在李柷的耳畔,他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滑落,心中暗自祈愿,愿这乱世早日平息,还天下一个太平。
天祐二年六月,夏日炎炎,阳光如火焰般炙烤着大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祥的预兆。朱温,这位权倾一时的枭雄,在亲信李振和柳璨的阴冷鼓动下,密谋着一场震惊朝野的血腥清洗。
那日黄昏,天色渐暗,裴枢、独孤损、崔远等三十多位朝廷重臣,被突如其来的诏令召集至黄河边的白马驿。他们心中虽有疑惑,却不敢有丝毫怠慢,纷纷整衣敛容,踏上了这条通往未知的不归路。
驿站内,烛光摇曳,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朱温端坐在主位上,面色阴沉如水,眼中闪烁着冷酷的光芒。李振和柳璨则立于一侧,嘴角挂着不易察觉的冷笑,仿佛一切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随着朱温一声令下,早已埋伏好的刀斧手们如鬼魅般从暗处涌出,瞬间将大殿团团围住。
裴枢等人见状,面色大变,有的试图反抗,有的则惊恐万分,呆立当场。
然而,在这绝对的武力面前,一切挣扎都是徒劳。刀光剑影中,惨叫声、求饶声此起彼伏,血腥味迅速弥漫开来,将整个白马驿笼罩在一片死亡的阴影之下。
朱温冷眼旁观,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当最后一位大臣倒下,他的目光转向了那奔腾不息的黄河,冷冷地下达了最后的命令:“投尸于河,让这些所谓的衣冠名流,与这滚滚河水一同消逝吧!”
于是,那些曾经风光无限的朝廷大员,就这样被无情地投入了河中,随着波涛起伏,最终消失在茫茫水域之中。
这场“白马之变”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让整个朝廷为之震动,人人自危。
而朱温,却似乎对自己的暴行毫不在意,反而以此为乐,继续巩固着他那摇摇欲坠的权势地位。
天祐二年九月,京城之内,又发生了一件令人咋舌之事。
李柷,这位年幼无知的傀儡皇帝,竟以宫内出旨的名义,加封他的乳母们为昭仪和郡夫人。
更令人诧异的是,另一位也姓王的乳母,在昭宗时便已封为郡夫人,此次竟也打算准杨氏例改封为昭仪。
消息传出,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宰相们闻讯赶来,面色凝重,心中暗自揣度着这背后的深意。他们深知,这看似荒唐的封赏背后,或许隐藏着更为复杂的政治博弈和权力斗争。
天祐二年十一月的寒风,如利刃般切割着长安城的每一寸空气,预示着一场不同寻常的风暴即将来临。
天祐二年十一月十九日,本应是李柷,这位末代唐皇亲祠圜丘(祭天)的神圣日子,整个皇城内外都被一种压抑而庄严的气氛所笼罩。
各衙门早已紧锣密鼓地筹备数月,从祭器的擦拭到礼服的缝制,每一个细节都力求完美,以期能在天地间展现大唐最后的辉煌。金色的祭器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仿佛是大唐昔日荣光的最后回响。
宰相,步履沉重地踏向南郊坛。他的眼神中既有对古老仪式的敬畏,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南郊坛上,祭坛高耸,四周松柏苍翠,却因这日的特殊而显得格外寂静。宰相一步步踏上石阶,每一步都似乎在与历史对话,熟悉着每一个仪式步骤,确保万无一失。
然而,就在这一切准备就绪,只待吉时到来的前夕,一股暗流却在朝堂之下悄然涌动。
朱温,这位权倾朝野的枭雄,听闻祭天之事后,脸色骤变,如同乌云蔽日,他的不满如同寒风中的利刃,让人不寒而栗。
在他看来,这场盛大的祭天仪式,不过是大唐垂死挣扎,意图借天地之力延续国祚的无谓之举。
消息迅速在朝臣间传开,如同一枚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波澜。那些负责主持祭天仪式的官员们,本应是这场盛典的主角,此刻却如同寒风中颤抖的落叶,满心恐惧,不知所措。
他们深知,一旦触怒了朱温,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在巨大的压力下,这些官员开始密谋,寻找一切可能的借口,试图将这场祭天大典悄然改期,以避免那即将到来的风暴。
夜幕降临,长安城的灯火在寒风中摇曳,仿佛也在为这场未竟的祭天之事默默祈祷。
而那些官员,在夜深人静之时,终于达成一致,将这场原本应载入史册的盛事,以一种近乎屈辱的方式,悄无声息地埋葬在了历史的尘埃之中。
天祐二年十二月,寒风凛冽,长安城内人心惶惶。朱温,这位权倾一时的枭雄,因宣徽副使蒋殷与赵殷衡的一纸诬告,将一场风暴悄然引向了蒋玄晖。
那诬告之词,字字如刀,直指蒋玄晖“私侍积善宫,又与柳璨、张廷范暗结盟誓,妄图复兴唐室之祚”。
消息如同野火燎原,迅速在朝野间蔓延。蒋玄晖被押解至刑场,面如死灰,眼中满是绝望与不甘。
刀光一闪,一代忠良的血脉便这般断送在了朱温的阴谋之下。与此同时,蒋殷与赵殷衡二人,如同鬼魅般潜入了幽深的积善宫。夜色如墨,宫灯昏黄,二人面色阴沉,手中紧握着绳索,一步步逼近那无辜的何太后。
何太后,这位曾母仪天下的女子,此刻却如同待宰羔羊,毫无反抗之力。她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望着步步紧逼的刽子手,口中发出微弱的呼救声,却在这空旷的宫殿中显得如此无力。
绳索套上了她的脖颈,随着一阵猛烈的挣扎,生命之火渐渐熄灭,只留下一具冰冷的躯体,在寒风中摇曳。
朱温得知消息后,假惺惺地以太后之丧为由,宣布废朝三日。
然而,这不过是他掩盖罪行、稳固权势的又一手段。他更以太后丧及宫闱丑闻为由,悍然废除了新年郊礼,企图以此转移朝野视线,掩盖自己的滔天罪行。
一时间,长安城内流言四起,人心惶惶。朝臣们私下议论纷纷,却无人敢公然质疑朱温的权威。
而那位被迫下诏称何太后因秽乱宫闱而自杀谢罪的哀帝,更是如同傀儡一般,被朱温牢牢掌控在手中。
诏书一出,何太后的名誉尽毁,被追废为庶人,一段宫廷秘史,就此被深埋于黄土之下,只余下风中低语的冤魂,诉说着那段不为人知的悲惨往事。
新年的祭天也因太后丧及“宫闱丑闻”为由而没有举行。
天祐二年十二月二十一日,柳璨被贬赐死,其弟兄也被全部处死。太常卿张廷范被五马分尸,其同伙被除名赐死者若干。朱全忠已是生杀予夺,大权在握了。
天祐三年,寒风凛冽,朱温的心犹如被冰雪封冻,他夜不能寐,眼中闪烁着对皇权的无尽渴望。每日,他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中踱步,手指轻轻敲打着龙椅的扶手,每一次敲击都似乎是对自己心中称帝欲望的一次催促。
然而,他的心腹蒋玄晖、柳璨以及太常卿张廷范等人,却如同冬日里的冷水,不断浇灭着他心头的热望。
在一次密谋的朝会上,朱温面色阴沉,目光如炬,他紧盯着下方的臣子们,声音低沉而有力:“朕意已决,天下虽未完全平定,但朕的威名已足以震慑四方,称帝之事,宜早不宜迟!”
蒋玄晖闻言,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颤抖着嗓音,试图劝阻:“陛下,天下局势尚不稳定,若此时称帝,恐会引起各方势力的反弹,臣以为,还需从长计议。”
柳璨也附和道,言辞恳切,试图以大局为重。但朱温的心意已决,他猛地一拍龙椅,怒声道:“朕意已决,无需多言!尔等若再敢阻挠,休怪朕不客气!”
朝堂之上,气氛瞬间凝固,臣子们噤若寒蝉,无人再敢出声反对。
天祐四年四月,春风未至,朱温的心中却已是一片炽热。在表面上由唐宰相张文蔚率百官劝进的盛大仪式上,朱温身着龙袍,端坐在高高的皇位之上,目光冷峻而威严。
百官跪拜,山呼万岁,声音震天动地,仿佛要将这古老的宫殿都撼动。
然而,在这看似辉煌的背后,却隐藏着无尽的暗流涌动。
就在朱温接受帝位的同时,太常卿张廷范的家中,却是一片凄惨景象。
五匹骏马被绳索紧紧束缚,嘶鸣声震耳欲聋,它们似乎预感到了即将发生的悲剧。张廷范被五花大绑,面色苍白,眼中满是绝望与不甘。
随着一声令下,五马分尸的惨剧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上演,鲜血四溅,染红了整个庭院。与此同时,张廷范的同伙们也被一一除名赐死,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阴森恐怖的氛围之中。
朱温,这位曾经的乱世枭雄,终于登上了他梦寐以求的皇位。
然而,权力的巅峰之下,却隐藏着无数的牺牲与泪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