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第一次出远门的原因,江离显得很是兴奋,也总算是有点小孩儿的样子,这里跑跑,那里看看的。自冷怜云去世已经有将近两年时间,两人也陆续聊了几次,江离总算是接受了曦原本身体便不好的设定。十岁作为上学年龄其实是有些晚的,不过曦先生说,她的功课完全能跟得上普通班级的进度,她便放心下来。
天极联邦中,世家与普通人家近乎是云泥之别,而普通人家唯一的一条通天路,便是家中孩子在天鸢式中觉醒鸢,觉醒鸢的孩子会由联邦出面安排,进入初级院校学习,这期间学费是免费的,即便是出不起食宿费的贫苦人家,联邦官方也有着优惠的贷款政策。修行改变命运,这在天极联邦中绝不是一句空话,即便是没有考上中级学院的修士,在找工作时也要轻松很多。
据曦先生说,他从前的朋友来信说想请他去当他儿子的教习先生,给的报酬很丰厚,而且还能安排江离入学。两人商议后,便在年后天气转暖的时候收拾妥当出门了。云城离着永安镇有些远,不过因为特产云织锦的原因,比起同是三等城市的雀城发展要好出太多。雀城便是先生常去卖药的城市,地盘很小,感觉就像是个大一点的永安镇,大抵若不是因为辖地邻着兽族领地,它在城市评比中也到不了三等。
两人在路上断断续续的走了半月余,才见着云城的影子。江离此时完全没了出远门的新鲜感,只想着进城吃顿暖暖的饱饭,再扑到床上睡一觉。两人合计了一下,觉得就算继续赶路也没办法在城门关闭前赶到,便在野外宿下了。江离手脚利落的逮了些鱼,处理完后拿盐胡乱腌了,便架在火上烤了起来,她这半月来野外生存技能涨的飞快,实在是曦先生即便是猎到东西,烤制的也多半难以入口。
曦裹着厚实的棉袄,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等着吃饭,他现在的身子明显虚弱了很多,比往年更要畏寒和嗜睡。身上的棉袄还是赵大娘去年送来的,为了感谢曦先生去年救了她从山上摔下来的丈夫,用料很是结实,针脚也缝的细密,除去配色红红绿绿的有些一言难尽外,没有任何缺点。曦哈了口气,搓掉手里烤好的块茎的表皮,美滋滋的啃了起来,再听着江离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讲话,他越发觉得这个孩子觉醒出了奇怪的老妈子属性起来,绝对不是自己养歪的!曦小小的反省了一下,坚定起来,自己就是教了她习字练武而已,这性格一定是天生的。
早晨照例练完了一整套操,两人便继续风尘仆仆的往城里赶去。这操是曦先生教的,初时江离连四分之一都练不下来,不过现在总算能练完一整套了,好处也是显而易见,她的个子总算开始长了!一直担心自己长成矮冬瓜的小江离充满了练功的动力!江离给它取名为无名功法,曦先生说一直练着能把她的身体补好,她便费劲儿的去学了。
曦先生进城后脱了花棉袄,换回了自己的月白长衫,又变回了风度翩翩。“烦请将此物交给城主大人,就说故人来访。”江离探头去看,见是块裂了缝的烂木头,中间刻个启字,越发觉得曦先生和这位云城城主很熟。门口的守卫倒是没有太过怠慢,毕竟每年跑来巴结城主的人不少,说不得面前的人就得城主赏识,一步登天了呢。“还未请教先生姓名?”守卫笑着问道。“您只管将信物递上去便是。”守卫便在心里哼了一声,连名字都不告诉,这是看不起他呢,想着走进去的步子就变慢了些。
两人这一等便到了中午,江离困的直点瞌睡,正要吃到梦里的烤鸡腿时,城主府的们终于开了。“哎呀,稀客稀客啊,都怪守卫不懂事,怠慢了客人,快里面请。”穿着青色锦袍的城主晃悠悠的走了出来,跟着的守卫又在心里撇了撇嘴,天地可鉴,他除了走慢了一点可什么都没耽误。
“别睡了。”曦轻轻的拍了拍江离,等到江离彻底清醒,这才站起来同城主见礼。云笙歌心里更是有些瞧不上曦,原本他便不想和这类过气的家伙扯上联系,现在见曦居然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更是看不起他来。“请进。”云笙歌脸上的笑容减了几分热切。曦倒是不介意的样子,牵起江离的手进去。
宴席上,江离板着小脸,不肯多吃,那个城主分明就是看不起他们。曦笑眯眯的夹了一大筷子肉给她,“快多吃点,不然我们在外面等那么久多亏。”“先生,他看不起你。”“所以才更要多吃点啊。”江离觉得有道理,便使劲儿吃起来面前的东西。云笙歌邀请他们来的是家宴,本不该外人参进来,但没想到曦居然答应了,于是一顿饭吃的更加沉默了起来。
饭后,江离被请了出来,曦留下与云笙歌谈事情。“喂,你叫什么名字?”院墙上冒出张粉嫩的小脸来,江离使劲想了想,记起来他,是之前坐在云笙歌下首不远处的小孩。江离看了眼离墙不远处的门,决定不理他,曦先生说笨蛋会传染。“你怎么不说话呀,你是哑巴吗?”小脸的主人费劲的翻上了墙。“你爹也是来投靠云伯伯的吗?不如投靠我爹吧?我爹爹可好了,而且缺幕僚。”江离瞪了小孩儿一眼,“不是爹,是先生。”“咦,你会说话呀,那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石琥。”
“那之后犬子就麻烦先生教养了。”云笙歌客客气气的把曦送了出来,“您放心,您女儿的事我肯定给您安排妥当,稍后我就带犬子上门拜访您。赵四!帮先生把兰芝院腾出来!”于是不高兴的守卫更不高兴起来,活都他干,锅也他背,想辞职的第n天。曦活动了活动胳膊,云笙歌下意识便要躲,被曦撇了一眼,尴尬的笑了笑,谁能想到面前这位是个动手不动口的主呢。被打动的云笙歌客客气气的陪着曦出来,然后两人目瞪口呆的发现了打成一团的两小只。这不是一家人说出来他都不信,怎么说动手就动手呢?云笙歌委屈的揉了揉自己哪哪都疼的老胳膊老腿。
“江离,还不停手?”曦面上有些讪讪的,主要是刚揍了人家大人。江离气鼓鼓的停手,瞪了眼石琥,哼了一声。“哎呦我的小祖宗啊,你招惹她干什么。”云笙歌心疼的看着石琥脸上几道红爪印子,他在三等城市城主中不算是强者,但也有王级二星的实力,却被曦压着打,可见对方实力之高。他惯来识时务,加上对方要求也不算过分,甚至上门跑来当老师还是便宜了他那肆子,只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位的女儿会同自家老友的儿子打起来。
“你能耐别怂啊,接着打!”石琥被云笙歌抓在怀里,嘴上却不服输,他要比江离高出一个头,打架却没占到什么便宜,开头他还能记得一点路数,后来打急眼了就什么都忘了,你薅我头发,我抓你脸的。“怕你不成!”江离也是恼的很,撸起袖子就要再战。“阿泽!”曦有些无奈了,平日里老觉得这孩子太老成,现在一看,明明就还是个小屁孩子嘛,他蹲下抱起江离,歉意的朝着云笙歌点了点头。江离这下子安静了,她还不敢在曦怀里闹,倒是石琥还是不服气的在嚷嚷。
“怎么打起来的?”到了兰芝院,曦才开口问道。江离这会回想起来,还有些懵,先前石琥还在和她说他爹爹有多好,再后来就不知怎么扯上了曦先生,更不知道怎么就吵起来了,后来还动了手。她懊恼的揉了揉自己的脑瓜,越发觉得曦先生说的对,笨蛋果然会传染,她一定是被石琥给传染了。曦对她这小孩子气的举动有些忍俊不禁,更觉得来云城来对了,他可是生怕噩梦里的江离婆婆还要跑来现实里管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