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云笙歌便亲自带着云树来了兰芝院。江离想了半天,总算想起来了,这个瘦弱的小孩儿当时也在宴席上,不过与石琥不同,他坐在很角落的地方,似乎当时身边还有个更瘦弱的女人,大抵是他的母亲,总拿手帕捂着嘴,时不时的咳几声。“这是我的肆子,云树,现在在云城初级学院读书,当然,之后和江离就是同学了。云树,快来拜见先生。”
“不用跪了,见过就行,我也教不了你什么。”曦摆摆手制止了云树行礼,“江离,带他去院子里玩。”江离撇撇嘴,还是听话的带着云树出去了。江离去挑了个石墩儿坐下,倒也没有试图去偷听他们的谈话,先生不想她知道的话总有办法不叫她知道。“你不坐吗?”云树摇头,继续笔直的站着。“先生不是针对你,他是真的不收徒的。”江离以为他气先生不收他,便替先生解释了一句。“没有生气。”云树继续笔直的站着,丝毫没有继续搭话的意思。江离便不大想理他了,她虽然有些话唠,但也只是对熟人而言的,哼,谁还不是个小高冷了。
曦起身送了云笙歌出来,此时两人倒是表现的宛若多年老友一般。江离左右看了两人一圈,分明昨天这位城主大人还看不起曦先生呢。云笙歌此时倒是亲切的很,他上前摸了摸江离的头,“还是先生教养的好,我家云树要有一半这么厉害我也就放心了。对了,江离啊,你的入学通知书还得几天才能下来,到时候伯伯亲自给你送过来。”江离一脸懵,她从未接触过这类型的人。待云笙歌离去,曦随意布置了几篇写字作业,便晃悠着回房去了。
两人便端端正正的坐着写字,江离惯来是个闲不住的,写了会儿便探头去看云树。云树素来不爱说话,今天被母亲催着过来,还特意换了自己最好的一套衣裳,他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先生不收徒便不收,即便这对他来说是个机会,但更重要的还是学院的学业,只有证明自己的价值,他和母亲才能得到重视。一旁的粉团子老是自以为很隐蔽的看他,云树被看的有些耳根发红,却不好意思开口制止。
云树共有三个哥哥,其中大哥云霄在军部任职,二哥云崖虽然是旁系所出,但他的天赋极高,在家中很受重视,三哥云野,因是晚来得子,云夫人很是疼宠,现就读于高阶学院。唯有他,母亲出身不高,又有二哥云崖比对,天赋不差也不好的,地位很是尴尬。云家不算是什么大家族,但在云城这个小地方也算是不错。云树能做的,便只有努力的往上爬,便是不为自己,也要为了母亲。
“喂,你们在干什么啊?”墙头上突的冒出个小脑袋瓜来,却又是石琥。江离气的跳脚,“旁边有门!有门!”云树却是站起来规规矩矩的行礼,“见过石琥少爷。”石琥翻过墙,不怎么优雅的跳了下来,很是不耐的挥了挥手,“行了行了,真是的,有什么好行礼的,最烦这一套,跟个闷葫芦似的。”随后他便呲溜到了气鼓鼓的江离面前,“你怎么不早说你爹爹和云伯伯是朋友啊,你早说我也不会和你打架了啊。你看,我爹爹和云伯伯是朋友,你爹爹和云伯伯也是朋友,那你爹爹和我爹爹也就是朋友了,那咱俩就也是朋友啊,我可不是会欺负朋友的人。”
江离被他这一串话绕懵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都告诉你不是爹爹,是先生了!”石琥一脸我们已经很熟的样子凑过来,“哎呀,都一样都一样,师同父嘛,而且你家先生都没否认。”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个小包裹来,“诺,我最喜欢的栗子糕,给你赔罪,之前不应该和你打架的。”江离小纠结了一下,石琥便一点不客气的把小包裹塞她手里去了,“跟我客气啥,咱俩什么交情呀,那都是一起打过架的人了。”说着他便拆了包裹捏了一块糕点吃起来。“你这人……”江离感觉又气又笑,怎么会有人把自己给别人的赔罪礼物拆来吃啊。
曦从屋里出来时,石琥已经和江离和好了,两人蹲在旁边叽叽喳喳的聊着,只有云树还在乖乖的写字,于是江离与石琥手心各挨了一竹板,并被罚去打扫卫生。石琥欲哭无泪的陪着江离去取扫把和抹布,“我是不是欠你们的啊,我又没凑上来求着人家教我。”于是免不了两人又是一番打闹。
曦撇了眼石墩子,确认已经被好动的江离坐干净了,这才坐下。他抬头看向束手侍立一旁的云树,“如果我能治好你母亲,你可以报答我什么?”云树显然没想到曦先生真正同他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样,他母亲在他年幼的时候得了肺病,而后一到天气寒冷的日子里便开始咳嗽,原本父亲纳了母亲便只是瞧中她弹的一手好琵琶,自她有了咳疾之后便更不去她院里,母亲心里忧虑,下人们虽不至于苛待,但也怠慢了不少,于是母亲的病便更是养不好,一直拖着,反倒是慢慢加重起来。
云树理正衣裳,跪倒在地,小小年纪却是字字掷地有声,“云树必万死不辞。”云家虽小,治家却严格,云树从小便学着规矩,对他而言,主母同父亲是值得敬重的人,但他最亲近的,始终只有母亲。“倒也不必那么严肃。”曦换了个更放松的坐姿,“我只需要你帮我照顾好江离。”云树仔细想了想,越想越歪起来,于是脸顺利的从耳根红到了脖子根,“我……我才12岁。”曦先生不明所以,“没关系呀,江离也才10岁,也不需要你做些什么。”
明显想歪了的云树再看江离这个粉团子时便感觉不对劲起来,只觉得自己耳根子直发烧。“送……送你。”他现在没有钱,送不起她更好的东西了。江离拿着手里的暖玉镯子只觉得脑阔发懵,她思索了一会,觉得自己还是很大度的,于是拍了拍云树的肩膀,“没关系,我理解啦。说话结巴没关系的,我们都不嘲笑你。”同样懵圈的云树与石琥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石琥倒是跳了起来,“你这家伙,咱们认识这么久你都没送我东西!”
曦先生听说这事后自然想明白了其中缘由,却也没有去挑明,好笑的同时又感觉有些可悲,不论是哪个年代,似乎都有人把婚姻当做筹码来用啊,显然云家已有不少先例,也无怪乎云树会想歪了。而后三小只的关系便逐渐好了起来,云树与石琥倒是早就认识,但当年云笙歌为了照顾石琥,硬是拖了一年才放七岁的云树与六岁的石琥一同去上学,有这一重事情在,再加上云树不爱说话的性格,两人的关系自然一直只停在了认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