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曼萱掂了掂手中的荷包，有些不满的撇了撇嘴，“也没有多富嘛。”她拿出里面所剩不多的三枚晶魄，随手丢掉了荷包。于曼萱是云城初级学院的四年级生，当然，现在毕竟没开学嘛，也兼职做一做别的事。在路边买了一小块麦芽糖，她美滋滋的含着往家走去。
石琥和云树在学院里都很有名，云树嘛，因为是城主的小儿子，石琥则是因为有钱，不少人都喜欢巴着他，毕竟他出手一直阔绰。难得见这两人一起走着，毕竟学院里传闻他们关系很不好，还有中间那个不认识的女孩，看着无忧无虑的，真是碍眼。于曼萱在心里吐槽着。快到家时，于曼萱才换了一脸天真烂漫的笑容出来，婆婆不喜欢她愁眉苦脸的。
“曼曼回来了啊。今天有大方的客人，婆婆给你留了芝麻酥，在桌子上。”我又不喜欢芝麻酥。于曼萱跑去桌前，碟子里放着几块芝麻酥。婆婆在一家小饭馆里打工，每个月能赚半枚晶魄，节省些刚够两人生活。饭馆的主人人很不错，偶尔有客人剩下菜，也允许婆婆打包回来吃。“诶，婆婆前天出去又打听了一下，还是没有春生的消息，这都又要到夏祭了，说好了开春就回来……”婆婆絮絮叨叨的说着，手里的针线活不停。闵春生是婆婆的儿子，婆婆总一直在念叨她永远说好开春回来的儿子。
他早死了。“放心啦婆婆，他一定是有事所以才没回来的，之前的冬衣不也寄过去了吗。”于曼萱把盘里的芝麻酥掰开递给婆婆，她总是不舍得吃，明明自己其实不喜欢芝麻酥，可婆婆总是很宝贝的给她留着，毕竟小饭馆里唯一算得上好吃的也只有芝麻酥。
“该死的小贼，别让我逮住了。”石琥气呼呼的说，直到几人准备买糖葫芦吃，他才发现自己的荷包被偷了。“对不起，你别生气了。”江离有点愧疚，要不是她被周围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也不会注意不到小偷了。“又不是你的错。”石琥用力揉了揉江离的头发，直惹得江离锤了他好几下才撒手。知道江离小他一岁后石琥便老瞅着机会揉江离的头发，当然每次都会挨打就是了。“也没有真的生气啦，就是有些不爽，小爷还没受过这委屈呢。”
于曼萱把刚到手的晶魄分开藏了起来，她知道家里放钱的地方，婆婆记性很差，每回在家里的小角落里发现晶魄都会很开心，她总以为是以前存起来的。“曼曼吃完饭快去修行吧，碗放着婆婆洗。”虽然婆婆这么说，于曼萱还是洗完了碗。修行修行，修行有什么用啊。于曼萱下意识的捏紧了手中的鸢引，白级四星，从六岁到现在，她明明比谁都努力了，可有什么用呢？她试着冥想了一会，可心里烦躁的厉害，始终不能集中精神。
婆婆已经睡着了，于曼萱听着婆婆的鼾声，突的鼻子就有些发酸，她长吸了一口气，还是决定集中精神冥想。她是班里成绩最好的人，可文化课成绩好根本没什么用，天赋决定一切，修为好才有好前途。这个世界现实的很，即便是那么多人羡慕她在天鸢式上觉醒了鸢，可事实就是，她这个年纪的女孩，要么出去卖，要么去打黑工，不然就活不下去。
之后石琥和云树带着江离在学院里转了一圈，初级学院不必承担防卫任务，大部分都修筑在城市范围内。云城初级学院距离城主府不过几个街区的距离，两人之前便多是走读，不过因为此前关系不合，很少一起出现。天黑前几人便赶早回了城主府，玩闹了一整天都早早睡下了。
“砰！”于曼萱猛的睁眼，她伸手捂住嘴巴，压住自己的尖叫声，她觉得心跳的飞快，几乎要飞出来。有人闯进来了。她飞快的把枕头下的晶魄摸出来攥在手里，这多少使她多了些安全感出来。“他妈的，死老太婆，不是说没钱了么？怎么还吃得这么好？”闯进来的几人身上酒气冲天，其中一人摸到了桌上剩着的芝麻酥，拿起便咬了一口，而后嫌弃的丢开，顺手把盘子扫到了地上。
“妈的，穷鬼。死老婆子，不如把你孙女卖了还债吧？听说修士卖的很高呢！”婆婆紧紧的搂着于曼萱，伸手捂着她的耳朵。两人在屋里折腾了一番，许是觉得无趣了，便骂骂咧咧的走了。“曼曼不怕，曼曼不怕啊。”婆婆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像以往的无数次一样。
婆婆已经很老了，老到有些糊涂，第二天她就会记不起发生的事情，只会叹息着收拾乱七八糟的屋子。于曼萱知道，这叫痴呆症，婆婆记忆的一部分被永远的留在了闵春生死去的那一年。于曼萱收拾了一下碗碟的碎片，摸了个还算完整的碗，给婆婆舀了碗水递去。而后她又扶了婆婆躺下，她已经很习惯了。迟早，她会攒够钱，带婆婆离开这个地方的。
于曼萱躺在床上盯着漏风的房顶，咬牙将那些涌上来的委屈、不甘、愤怒和抱怨一一压下，世上所有人都可以讨厌婆婆，只有她不可以。婆婆是这世上最好的人，欺负婆婆的人，都该死。于曼萱是五岁时被婆婆从河里捞出来的，婆婆说她那时候已经不想活了，可一见到她，就又想活下去了。婆婆说，她那会那么小，还努力想活下去，可她那么大个人，却只想着死，太丢人了。
婆婆那会还没有糊涂，可那些人总来，一次次的来，他们说婆婆欠他们的，说婆婆会遭报应的。婆婆便抱着她，任他们砸，只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后来，那些人抢了她要去卖，婆婆便疯了一样的拿木棍打他们，再后来，婆婆倒下了。后来，婆婆就糊涂了，她只记得她的儿子闵春生告诉她，他会在开春前回来。
于曼萱小的时候很黏婆婆，也总跟着婆婆去饭馆里，她们是不能抛头露面的，饭馆主人只许她们待在后厨。婆婆总说，好人会有好报。于曼萱开始信，后来便不信了。如果好人有好报，那她的婆婆怎么会过的那么苦？那么，坏人就叫她来当好了，报应也全给她，她的婆婆，就该过得好好的。
饭馆主人看中了婆婆低廉的劳动力，把店里最脏最苦的活都丢给婆婆。于曼萱跟着去过，可她什么忙也帮不上，只会害婆婆被主家训斥。后来她便不去了，跟着街上的小乞丐们混，她觉醒了鸢，即便是没什么天赋，比起普通人也要强一些，那些兼职乞丐的小贼们就很喜欢跟着她一起。
那时婆婆最自豪的便是她捡来的孩子，“我家曼曼以后会成为修士的。”她总喜欢这么说，修士是联邦中最受人尊敬的职业，她自豪的认定她捡来的孩子会成为最受尊敬的人。婆婆把她所有的愿望、祝福，所有的好都放在了于曼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