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彩蝶飞舞 > 第一百一十八章 莫名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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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真一死,其党羽土崩瓦解。先帝复位,百姓欢欣鼓舞,四海归心,朝中旧臣亦纷纷来归。为彰显仁德,皇帝颁诏大赦天下。凡受胁迫者,概不追究前愆,准其官复原职,戴罪立功,以报圣恩;至于那些追随王真、为虎作伥之徒,则严惩不贷,从重发落。

至于前朝宗室后人,朝廷对外宣称,彼等受王真蛊惑,犯下谋逆之罪,然因及时醒悟,救驾有功,遂功过相抵。皇帝复念其先祖,特施仁慈,允其保留宗姓,赐居瑜城县三溪村。此村地处边陲,距皇城五百余里,民风淳朴,土地丰饶,盛产药材。虽得复姓与自由之身,然其子孙科举之权,被褫夺三百年。

自此,朗朗乾坤,重现人间。

诸事既定,皇帝顺水推舟,允准李清梅重归永宁王府,复其郡主尊位。然李清梅深知己身罪孽深重,树敌京城,恐遭报复;加之与妹妹李清竹积怨已深,恐难修复。遂婉拒圣意,自请嫁予新任瑜王李祺,愿随其远赴封地。李祺亦为求此姻缘,主动交出兵权。二人既属两情相悦,又各得其所,皇帝自无不应之理,当即降下赐婚圣旨。

二人领旨谢恩,辞别京中亲友,启程前往李祺封地,于当地完婚。然婚后多年,膝下犹虚。李祺无奈,另纳一妾。妾室次年诞下一子,后归入李清梅名下抚养。此乃后话。

至于李祺之父,当日与林子羡混战之中,不幸身中流矢,当场殒命。而李祺因潜伏京城充作内应,助朝廷大军入城有功,免遭株连。

江司俊功勋卓著,擢升右相,江府荣耀一时无两。恰逢李清竹身怀六甲,可谓双喜临门。江母喜不自胜,早已尽释前嫌,欲亲力照料儿媳起居,却被李清竹以静心安胎为由婉拒,迁回永宁王府,由王妃亲自看顾。

自皇帝复位,即拨付库银助永宁王府修缮。数月之间,屋宇廊阁焕然一新,昔日景象重现。李清竹见此,欣喜之余,又感凄凉,忆及少女时光、陈年旧事,不禁黯然垂泪。

一日,李清竹正在亭中赏莲,王府门童手持一信,趋步而来。秋叶见状上前问道:“何人递来的帖子?”

门童回道:“回秋叶姐姐,此信并非有人亲送,是小人在府门外拾得,见上书郡主名讳,不敢耽搁,特来呈上。”

秋叶接过信笺,打发了门童,转身步入亭中,奉与李清竹。

李清竹放下手中盛着藕枣暖汤的瓷盏,接过信,撕开封口,抽出信纸,凝神细读。

信曰:

“阿姐安好。小妹与姐姐虽仅数面之缘,然见之如故,倍感亲切。姐姐或尚不知我是何人,我却早已知晓姐姐是谁。有些事,生前不敢向姐姐剖白,故嘱托心腹,待我身后,务必将此信送达姐姐手中。内中所书,皆为真相,万望姐姐读至终了。

我本为国舅王真之义女。幼时,他待我极尽宠爱,锦衣玉食,皆用上品。为不负其厚望,我日夜苦读诗书,勤练剑术,不敢虚度半分童稚光阴。王真待我,可谓用心良苦,除延请名师教导,偶有闲暇,亦亲自点拨。纵使公务缠身,每日必来探视,天长日久,我自然视他比亲生父母更亲。

他曾谎称,我双亲皆因受他牵连而亡,而永宁王正是害死他们的元凶。他念我父母恩情,方对我如此好。每闻此言,我皆感念涕零,立誓长大后必当结草衔环以报大恩,同时亦对永宁王切齿痛恨,将其视为不共戴天之仇敌,扬言日后定取其性命……”

读至此处,李清竹手心沁出冷汗。她实不记得曾与这样一位身负杀父之仇的女子打过照面,信首亦未言明身份,令她困惑不已。她强捺心绪,继续看去:

“……荏苒光阴,倏忽而逝,我已长成亭亭少女,文才武艺俱臻上乘。每每谒见王真,他眼中精光闪烁,我彼时只道是欣赏嘉许,愈发亲近。

忽一日,他交予我一项重任——命我假扮一江湖侠士之女……”

读到这里,李清竹双眉微蹙,略一思忖,心中猛地一沉,骤然想起一人!为求印证,她急急向下看去:

“……读至此处,阿姐若心思缜密,或已猜出我是何人。若仍未解,亦无妨。我依计潜入那侠士家中,将王真所付任务,一一办妥。他闻讯甚喜。然恰在此时,一桩意外陡生——我竟爱上了一个人!正当我沉醉于情愫之中,一次回府复命时,我于密室之外,偶然听得一个惊天秘密,关乎我的身世!我亲耳听闻王真对其心腹言道,待我完成这最后一件差事,便要纳我为妾,更言要我‘偿还当年在你母亲身上的遗憾’!此言如五雷轰顶,我登时方寸大乱,不慎脚下弄出声响,惊动室内之人。我虽悄然遁走,回房后自忖神鬼不觉,却未料当日晚膳便被暗中下了催情之药!

那禽兽待药性发作,便行不轨……事后,更逼我服下剧毒!自此,我命悬一线,任其摆布,若不能按时取得解药,便要承受万蚁噬心之痛。我曾尝过一次,痛不欲生!此獠每趁我回府取药之际,再施兽行……每次归去,皆如剜心之痛,屈辱至极!更无颜面对心中所念之人。自知结局难逃,早已心如死灰。当日故意放过姐姐,,不觉遗憾。你我姐妹一场,既得相见,我心已足。平生憾事,唯生母之仇未报。若姐姐不念旧恶,恳请代我转告永宁王:我生辰乃十月初三。我母当年实为王真这贼子设计坑害,他更嫁祸于王妃!众人皆道我母已死,实则不然。后经我暗中查访,方知此贼曾将我母囚于密室!母亲得知身怀有孕,为保全腹中骨肉,只得忍辱负重,曲意逢迎,引得那贼神魂颠倒,百般宠溺,倒也过了数月安生日子。后因我出生月份显早,他便对我母勃然大怒,拳脚相加……母亲月子里本就虚弱不堪,如何禁得起这般折辱,就此含恨而殁!其后种种,不必赘言,姐姐已知。待阿姐见此信时,你我阴阳永隔,不复相见。今生缘浅,惟愿来世再续姐妹之情。祈愿姐姐一生安康,万事顺遂。

焕玉绝笔”

信至末尾,李清竹已是肝肠寸断,泪如雨下。信中所言字字泣血,句句惊心,令她胸口窒闷,如负千钧巨石。更对王真所犯滔天罪孽,恨意滔天,恨不能将其尸骸自九泉之下掘出,鞭笞百千,以泄心头之恨!

此时,秋叶自后厨捧了点心回转,瞥见主子满面泪痕,慌忙趋前询问:“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李清竹强抑悲声,头也未抬,只道:“无事。”旋即迅速将信纸叠好,置于一旁,取过一本诗集,重重压在上面。

秋叶心知必是那信惹的祸,但见主子神色,亦不敢多问,只得默默退至一旁侍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