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运学宫的奠基仪式上,三十位神文大师终于达成妥协:墙体用太初神文刻画根基,中枢采用混沌符文构建,顶部则以当世通用神文封顶。当第一滴“开灵血”滴在基石上时,天空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束金色光芒穿透云层,正好落在中枢位置。在场的老修士们纷纷动容——这是“天道认可”的征兆,意味着这座学宫未来将成为孕育顶级强者的摇篮。元灰注意到,天工殿首座在奠基时,悄悄将一枚刻有“天”字的玉简埋入地基,那玉简的形制,与他在密道里见过的天宇国传讯玉简一模一样。
夜幕降临时,魔族飞舟队已抵达黑水泽上空。领航的修士正准备开启传送阵,却发现所有飞舟的聚灵阵突然失灵,船体不受控制地向下坠落。与此同时,苍渊神庭中枢塔的警报灯次第亮起,三百六十座灵阵同步启动,在黑水河面上空织出一张金色大网。元灰站在商会顶楼,看着远处天际的流光,终于明白桂执事所说的“收网之时”——那些看似被魔族拍走的飞舟,从来都是苍渊神庭撒向深海的鱼钩,而现在,鱼儿终于咬钩了。
在更遥远的星域,神族光明圣庭的观测者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们的“命运之镜”里,苍渊神庭的气运线正与魔族交织成复杂的图案,而在图案的中心,隐约可见“天宇国”三个字闪烁着神秘的光芒。观测者转身向圣庭长老汇报时,镜面上突然浮现出一行小字:“当凡人在泥沼里争夺灵石时,真正的战争,正在星辰之上。”
元灰蜷缩在阁楼的硬板床铺上,指尖抚过藏在被褥下的《玄气引》残卷。羊皮纸页间夹着的枯叶早已干透,那是他初到神都城时在旧货摊淘书的凭证。残卷开篇“引天地玄气入体”的字迹已被磨得模糊,唯有“玄天境中期止步”的批注仍清晰如昨,墨迹里混着些许泥点——不知是哪位落魄修士临终前的绝笔。他摸出贴身收藏的青铜罗盘,指针在“苍渊”与“魔阳”的刻度间微微震颤,这是用三个月俸禄换来的“双极测灵仪”,虽简陋却能探知十里内的灵气波动。
商会的灵气监测堪称严苛。每日寅时与酉时,他都要站在特制的测灵石前,任由一道冰冷的神念扫过识海,那神念里裹挟着苍渊神庭的威压,如同无形的锁链。三旬一次的神魂探察更为惊悚,执事们会点燃“问心香”,在烟雾中审视他的记忆碎片,稍有卡顿便会迎来鞭刑。最令他不安的是如厕时总能瞥见的黑影——某次他佯装滑倒,竟看见暗哨靴底刻着“玄甲卫”的徽记,那是苍渊神庭直属的秘密警察。
然而这些阻挠反而催生了更强烈的求生欲。寅时的藏书阁尚未掌灯,元灰便借着天窗漏下的星光研读《商会秘典》。这部记载着苍渊神庭商业帝国运作逻辑的典籍被翻得卷了边,他用炭笔在页脚批注:“灵矿开采三七分账实为陷阱,五成利润需以战时物资抵扣”“飞舟租赁契约暗藏空间锚点条款”。当指尖划过“天外陨石采购需三级执事联名”的条目时,他忽然想起桂执事某次酒后失言:“那玩意能撕裂空间,比核弹还厉害。”
拍卖会那日,元灰特意在侍女的丁香香囊里藏了枚“听风石”。当他托着银盘穿行于包厢之间时,耳中传来细碎的交谈:绿藤商会的精灵长老正在计算回玄丹与护界大阵的灵力契合度,她们腕间的月潮藤每收缩一次,便在空气中留下一道翡翠色的咒印;魔族血手堂少堂主的骨戒实则是“血魂幡”的碎片,每次闪烁都会抽取周围修士的精元,桌面上的“斩龙”魔纹已初具雏形,龙首方向正对着苍渊神庭的望龙台。最令他心惊的是人族势力的态度——天道盟执事在恭喜精灵族时,袖口却暗结“困魔印”,显然想借魔族之手削弱异己。
子夜时分,阁楼的木板被雨水浸得发胀。元灰摸着枕下的碎纸片,上面的“黑水泽”三字被指甲刻得深可见底。三日前他在暗市用半块灵石换来的情报,此刻看来充满疑点:魔阳神庭为何放弃更安全的“幽冥航道”?十三艘飞舟的编制恰好是苍渊神庭小型舰队的标准配置,这是否暗示着某种挑衅?他摸出从桂执事书房顺来的《苍渊舆图》,在黑水泽位置画了个圈,又在圈外标出三处灵脉节点——那里正是苍渊神庭部署“天罗地网”灵阵的绝佳位置。
学宫工地的夯土声突然变了节奏,元灰翻身而起,从阁楼缝隙望去,只见数十名修士正抬着一口黑色物体进入地基。月光照在表面,竟映出“天工殿秘制”的篆文——与拍卖会那日吕宏达滑落的玉简如出一辙。他想起曾在《秘典》中读到的“星陨铁棺”传说,那是用天外陨石核心锻造的容器,可容纳修士的神魂进行跨星域传送。此刻工人们的对话飘进耳中:“阵法还差三枚‘星核’,听说火业神庭刚拍走一枚...”
雨声渐急,元灰忽然想起故乡的麦田。那时他还是个帮父亲看田的少年,总以为修士们腾云驾雾的生活无比逍遥。直到某天魔族修士血洗村落,他躲在枯井里目睹亲人被吸干精血,才明白力量才是唯一的生存法则。他摸出藏在墙缝的碎镜,镜中映出一张苍白却坚毅的脸,左眼角新添的疤痕是前日被执事责罚所致——那道疤痕的形状,竟与苍渊神庭的“斩魔”符纹有几分相似。
晨钟响起时,元灰将碎纸片折成纸鹤,塞进窗台的缝隙。纸鹤翅膀颤动的瞬间,缝隙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轻响——那是他用半年时间搭建的微型传讯装置,通过灵气震动将情报传递至街角的井壁。他不知道这纸鹤能否改变战局,但他清楚,在这个人人皆为棋子的世道里,唯有让自己成为最锋利的卒子,才有机会触碰到棋盘的边缘。
窗外,学宫的灯塔突然亮起,金色光束刺破雨幕,在云层中勾勒出一幅星图。元灰望着那些陌生的星辰,想起桂执事曾说过:“苍渊神庭的目标,是让人族的灵气覆盖整个星域。”他握紧手中的罗盘,指针此刻正坚定地指向“苍渊”刻度——即便只是枚卒子,他也要成为扎进敌人咽喉的那一枚。
元灰的指尖在鎏金廊柱上划出细微的痕迹,那是他用指甲刻下的“雷”字灵纹——这是他昨夜从《玄气引》残卷中领悟的新招式,虽未大成,却能在指尖凝聚出针尖般的雷光。远处神宫的方向乌云翻涌,云层中隐约可见金色的殿角,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随时可能张开吞噬天地的口。他腰间的执事令牌泛起微光,正面“天运戊叁”的字样与背面的雷纹相互呼应,这是桂执事特意为他争取的“雷属性执事”标识,整个商会不过五人拥有。
三日前在库房的偶遇仍历历在目。他蹲在地上整理陈年账册,突然听见隔壁传来晦涩的对话:“...魔阳神庭的‘血眸计划’已进入第三阶段”“...必须让他们误以为苍渊的防御出现漏洞...”。当他屏住呼吸凑近木板缝隙时,看见两位长老正对着一幅跳动着血红色光点的星图指指点点,其中一位的袖口绣着“神宫”二字的暗纹——那是只有神宫直属密探才有的标识。
暮色如墨,偏厅的烛火将桂执事的影子投在墙上,宛如一幅会动的水墨画。玉质算盘在他手中发出清脆的声响,每颗算珠都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那是苍渊神庭独有的“璇玑算”,可推演未来七日的灵气潮汐。元灰注意到算盘边缘刻着“算尽天机”四个字,笔画间填满了细小的符纹,那是用炼器大师的精血混合星陨铁粉末写成的,能抵御神魂窥探。
“桂叔,”元灰的声音里带着少年特有的青涩与执着,“如果拍卖会是陷阱,为何魔族还要往里跳?难道他们没有察觉?”
算盘声戛然而止,桂执事的手指悬在半空,烛火将他眼角的皱纹照得分明。他想起五年前在黑水河战役中,也是这样一个眼神清澈的少年,举着断剑冲在最前面,最终被魔族的“蚀骨咒”侵蚀了半边身子。那个少年最终化作了苍渊神庭碑林里的一块无名碑,而眼前的元灰,让他看到了某种延续。
“灰儿,你见过双生花吗?”桂执事突然起身,从博古架上取下一个琉璃瓶,里面插着两朵血色花朵,“这种花生长在魔族的葬魔渊,两朵花共用一个根系,看似争奇斗艳,实则其中一朵吸收的养分,终将通过根系输送给另一朵。”他将琉璃瓶放在桌上,花瓣上的露珠滚落,在桌面汇成一个“魔”字,“魔阳神庭和我们,就是这双生花。他们需要我们的灵石、药材、甚至情报,而我们需要他们的野心、贪婪、以及...”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冰冷,“愚蠢。”
玉简在掌心展开,势力分布图上的光点突然活了过来,化作无数小人在棋盘上厮杀。元灰惊讶地发现,代表苍渊神庭的金色小人中,竟夹杂着不少紫色光点——那是魔族的标记。桂执事指尖划过一个紫色光点:“这是我们安插在魔阳神庭的‘逆鳞’,三年前用十名死士的性命换来的情报点。”又指向一个金色光点,“这是魔族安插在我们这里的‘血蛛’,可惜他不知道,他传递的每一份情报,都经过三重篡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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