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淌进窗棂,陈锋躺在床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单。微风掀起金黄窗帘的一角,带着水魔域特有的湿润气息——这是他昏迷醒来后,第一个能静下心呼吸的午后。
一团淡紫色雾气悄然浮现在窗前,雾气凝聚成女子的轮廓:她裹着近乎透明的紫纱,指尖苍白如玉石。她在窗沿旁站了许久,像是在犹豫要不要抬手,最终却只是轻声说:“你果然也来了。”
她身后的阴影里,小丑王缓步走出。他没了往日的嬉皮笑脸,连嘴角的弧度都带着几分凝重:“我一直跟着他。他的法力在恢复——不,是在‘生长’,已经能隐约感知到我了。”
“是新生。”紫纱女子转过身,纱巾下的眉眼带着悲悯,“他不是所哈伦。和所哈伦一样,他只是被‘选中者’。我能够感受到,索哈伦的魂魄……已经不在了”
小丑王的瞳孔骤然收缩,随即又黯淡下去,像是被戳破了藏了千年的期待。紫纱女子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我知道你对所哈伦的心思——又爱又恨,像火与冰缠在一起。在黑暗泉废墟前,你本想甩给他红心牌疗伤,最后却用了最狠的力道,不过是在泄愤吧?”
“你当时也在。”小丑王的声音有些发涩,“那你为什么不阻止?”
“有你在,哪里用得着我。”女子笑了,纱巾下的唇角弯起柔和的弧度,“何况,我的情况也不妙,我现在游离于生死之间,我的神器也还没有觉醒。”
这时,床上的陈锋指尖忽然动了动。紫纱女子朝门外吹了口紫气——那是给守在廊下的护卫的信号,示意“勿扰”。“我该走了。”她化作雾气消散前,最后看了眼床上的少年,“他比所哈伦更需要时间。”
小丑王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低声道:“我知道。”他转身跃上窗台,刚要隐入树丛,又回头瞥了眼床上的人——阳光落在陈锋的侧脸,竟和记忆里所哈伦有几分重合。
“陛下?陛下!”
陈锋在呼唤中睁开眼,看见众人围在床边:努多立克按剑而立,哈努资捧着药碗,连火腾格尔和清涟都站在后排,脸上还带着刚解毒后的苍白。他扯出一个浅淡的笑:“我没事。”
从众人的讲述里,他拼凑出昏迷后的经过:哈努资先醒,发现黑暗泉已碎,众人虽昏迷却无性命之忧;火腾格尔和清涟被黑暗力量侵蚀的毒性未清,是水魔域的医师用圣水稳住了他们;医师们此刻也去生命魔域请专家过来帮忙。而他自己,被连夜送到了水魔域主城的寝宫。
“你们都累了。”陈锋撑起上半身,目光扫过众人,“火腾格尔、清涟需要静养,努多立克你守了我两天,也该歇歇。都回去吧——哈努资留下,我有话问你。”
众人退下时,努多立克还回头望了一眼,像一个放不下幼弟的兄长。。
房门合上的瞬间,陈锋脸上的温和便淡了。“卡利亚城旧址的情况如何?”他问。
哈努资坐直身体,眼里闪着光:“和陛下预判的一样!黑暗军果然在那里扎营,粮草辎重堆得像小山。我趁他们换岗时前去突袭,放火烧了粮仓,还救回二十多个精灵族战俘。”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只是没找到安娜卡的踪迹。”
陈锋指尖的床单被攥出褶皱,随即又松开:“知道了。你再去办件事——让火腾格尔和清涟带兵马,去水火二魔域交界的古道设伏,尤其要守住黑暗泉旧址。记住,别赶尽杀绝,若有投降的,缴械后放他们走。”
“放他们走?”哈努资愣了,“那些可是黑暗军的人。”
“我们迟早要打去赫尔波尔城。”陈锋望向窗外的景色,阳光透过蓝色水晶屏障,散射进流水魔域境内,屏障夹层内各种鱼儿欢快的游动着,“若让他们觉得投降也是死,只会拼到最后一刻。攻心为上。”
哈努资虽不解,还是起身应道:“属下这就去办。”
窗外的树杈上,小丑王正盯着屋里的对话,忽然被一阵花香打断——花妖踩着花瓣落在他身旁,半透明的裙摆上还沾着露珠:“又在偷看你的新主人?”
“我在守护着他。”小丑王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守护他?”花妖一边用手玩弄着浅绿色的头发,一边咯咯地笑,“一千年前所哈伦把你封印,你恨了他百年;如今却守护着他的继承者,你这心思可真绕。”
小丑王刚要说什么,屋里突然传来器物碎裂的声响——是刺客!他正要跃窗而入,却见陈锋已翻身下床:原本盖在陈锋身上的被子,向刺客扑过去,被匕首划成两半,刺客的黑影正扑向床榻。
“你倒是比我想的醒得早。”陈锋侧身躲过匕首,右脚在前弓步半蹲,双手成爪,掌心腾起焚哈赤——那火焰不是寻常火光,而是凝聚成爪形,连空气都被灼得扭曲。
“火龙爪?”花妖惊得睁圆了眼。
小丑王眯起眼,没动。他看见刺客的脸色变了——这招是火焰魔域高阶魔法,如今竟被一个少年用得如此利落。刺客转身想逃,却撞见守在窗口的小丑王——他正咧着嘴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歪头诡异的向刺客摆手打招呼。
“放他走。”陈锋的声音从刺客身后传来。
刺客僵了一下,反手甩出最后一把匕首。小丑王侧身躲开,任凭刺客跌跌撞撞地消失在树丛里。他刚要转身,却被陈锋叫住:“不必躲了,留下吧。”
小丑王跳下窗台,背对着他靠在窗边:“如你所愿。”
屋里静了许久,只有火焰熄灭后的余温在空气中浮动。陈锋先开了口,声音很轻:“你好像很讨厌我。”
“我只是在履行职责。”小丑王的声音埋在阴影里。
“我知道你是谁,你是怎么从封印里出来的?”
小丑王抬了抬眼:“你还记得第一次被魔法世界感召的那天吗?你醒来后,手里攥过一张扑克牌,后来它消失了。”
陈锋猛地看向他,眼里闪过震惊:“你就是那张牌?”
“正是。”小丑王点头,“我本想找到所哈伦陛下,可走遍魔法世界才知道——他真的不在了。而你,带着他的灵魂印记。”
“为什么是我?”陈锋走到窗边,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他想起穿越前的事:母亲说他出生时是死婴,停了呼吸三分钟,却在医生准备宣告时突然哭出了声。
“因为你是‘天选者’。”小丑王的声音难得带了点认真,“所哈伦消散前,把灵魂碎片注入了刚降生的你体内——他知道黑暗会卷土重来,需要有人接过曙光圣君的担子。”
陈锋沉默了。他想起自己还是个高中生时,总是喜欢历史书上那旷日持久,热血沸腾的战争,却偏偏在枯燥又干吧的历史课上走神;而现在,却要指挥一场决定世界存亡的战争。他甚至能背出那些少年成名的帝王:秦始皇十三岁亲政,孙权十九岁坐领江东,康熙十六岁擒鳌拜——可他们都有父辈留下的根基,而他只有一副十六岁的躯体,和一个“继承者”的虚名。
“别想了,你现在的样子像只丧家犬。”小丑王突然说。
陈锋被逗笑了:“你倒是敢说。”他转过身,眼里的迷茫散了些,“说说吧,你游历魔法世界时,有没有见过紫晶古琴?”
小丑王一愣,随即摇头:“没见过。但我知道另一件事——幽夜帝国的残兵正在向赫尔波尔城撤退,火腾格尔他们的伏兵该接战了。”
“那正好。”陈锋走到桌前,铺开地图,“你去告诉他们,别杀降兵。若有愿意投降的,缴械后放他们回去。”
小丑王皱眉:“这太冒险了。黑暗军的人最是记仇。”
“我要的不是他们感恩,是让赫尔波尔城的人知道——我们不是只会杀人。”陈锋指尖点在地图上的“赫尔波尔城”五个字,“等我们北上时,至少有人会想:投降或许不是死路。”他抬头笑了笑,“这叫攻心。”
小丑王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从袖子里甩出四张牌,拍在房间四角。牌面光芒亮起,四个持剑的国王虚影从牌中走出,无声地守在门窗边。“这是四色 K守卫,能挡高阶以下的魔法。我去传命,你自己当心。”
陈锋看着他跃出窗口的背影,忽然想起紫纱女子的话——这个小丑王,或许比谁都清楚“信念”二字的重量。
不知过了多久,楼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陛下!我们赢了!”努多立克的大嗓门先于人影撞进门,他张开双臂想扑过来,却被身后的哈努资轻咳一声拦住——火腾格尔和清涟还站在门口。
陈锋忍着笑:“说具体些,伤亡如何?”
清涟上前一步,声音轻柔却清晰:“水火二魔域各出兵三千,轻伤五十,重伤一百一十,阵亡八十。敌军四千人……尽数被歼。”
陈锋的指尖顿了顿。他预想过会有伤亡,却没料到如此惨烈。“投降的人呢?”
努多立克挠了挠头:“他们死战不降,我们实在没办法……”
“我知道了。”陈锋深吸一口气,“把阵亡的敌军和我们的士兵分开,都进行安葬吧。无论敌我,都是为信念而战的人。”
努多立克眼睛亮了:“陛下说得是!我这就去安排!”
众人散去后,小丑王才从窗外跳进来:“你倒是比所哈伦更懂得什么叫正义。”
“所哈伦靠武力统一魔域,可他走后,各魔域居心叵测,黑暗卷土重来。”陈锋望着地图上的战火痕迹,“我不想重蹈覆辙。我要建立一个制度,一个对所有人都公平的制度。让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国家值得被爱。”他顿了顿,忽然抬头,“有两件事要交给你:一是找紫晶古琴的下落,二是……盯着克鲁努斯。他的双龙神斧还没完全觉醒。”
小丑王挑眉:“你倒是会使唤人。克鲁努斯那家伙,得让他自己悟——强行训练只会适得其反。”
“敌人可不会等他悟透。”陈锋的声音沉了些。
“但战争也需要时间。”小丑王走到地图前,指尖点在水火二魔域的交界处,“至少这三个月,赫尔波尔城不会再动兵。他们需要重整兵力,而我们……正好可以等。”
陈锋看着他指尖的位置,忽然笑了。这个总爱说反话的小丑王,其实早就把战局摸透了。“那就按你说的办。”他说,“不过要是三个月后克鲁努斯还没悟透……”
“那我就亲自揍到他悟为止。”小丑王咧嘴一笑,眼里终于有了点鲜活的神色——不再是对所哈伦的执念,也不是对继承者的敷衍,而是属于“同伴”的松弛。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陈锋忽然想起自己还是个高中生,却在这一刻觉得:或许这场仗,真的可以试着打下去。必定自己看过那么多前辈打的战役了。而且这比高考这场战役可有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