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水魔域的那天，晨雾还没散尽。陈锋站在船头回望——淡蓝色的城池包裹在蓝色的半圆形水晶球中，连居民走动时都带着水流般的柔和弧度。他忽然想起清涟送别的眼神，那里面藏着比水波更深的期待。
“发什么呆啊！再不走，火魔域的太阳该把船板烤化了。”努多立克的大嗓门从身后传来，他正笨拙地用布巾擦汗，“早知道火魔域这么热，我就该把水魔域的冰块打包带走。”
陈锋笑着回头：“正好让你见识下不同魔域的样子。”
火魔域的边界在视野里铺开时，连空气都变了味道——灼热的风裹着硫磺气息，天空是熔金般的颜色。这里的房屋全由红岩砌成，墙面上雕刻的火焰纹路在阳光下仿佛真的在燃烧。但另一人意外的是，坚硬的石墙上被泼洒出各色的涂鸦。
无论男女，居民们头顶跃动着真实的火焰，赤膊上的肌肉像红岩般坚硬，金色腰布下的小腿绷得笔直，走在石板路上时，脚步声能震得地面发颤。
“他们看我们的眼神像在看入侵者。”小丑王忽然凑近陈锋，声音压得很低。他指尖转着一张红桃牌，眼角的余光扫过街角——两个火焰居民正盯着他们，手按在腰间的弯刀上。
“战争时期，外乡人本就扎眼。”陈锋不动声色地回视，同时对周围拱了拱手。那些居民愣了愣，虽然没放松警惕，眼神却柔和了些。“而且，我想看看他们的日常秩序。”
当晚在旅店歇脚时，陈锋从老板口中拼凑出更多信息：火魔域兵力强盛，连妇女都能拉开三石弓，因此黑暗军不敢轻易来犯；但这里和其他魔域早已断了联系，必定这里在火山脚下，方圆百里，寸草不生。水魔域是唯一还能说上话的邻邦——还是因为黑暗喷泉事件才重新往来。
“难怪克里亚城会沦陷。”陈锋坐在窗边，看着窗外跳动的火焰灯笼，“各魔域各自为政，像散落在棋盘上的棋子，被敌人逐个击破是迟早的事。”
小丑王靠在门框上，指尖的牌转得更快：“你想把棋子重新串起来？难。冰晶魔域域主那张脸……”说着滑稽的打了个寒颤。
“总得试试。”陈锋望向远处的行政办公厅——那座红底金饰的半球形建筑，此刻正被夜色衬得像团燃烧的星子。
第二天清晨，他们刚走到行政办公厅门前，卫兵就已列队等候。火红的地毯像活物般从台阶上“流”下来，一直铺到他们脚边。火腾格尔披着红底金花的斗篷，大步迎上来，斗篷上的金线在阳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
“域主不必多礼！”陈锋连忙扶住他，看着周围单膝跪地的卫兵和居民，又抬手虚扶，“大家都起来吧。”
行政办公厅内部比想象中更气派：三层高的穹顶垂下火焰造型的吊灯，卫兵们手持长柄大刀肃立两侧，尽头的金色座椅上铺着红天鹅绒软垫，椅背上雕刻的火纹仿佛随时会喷薄而出。
“我有私事想跟你谈。”陈锋低声说。
火腾格尔一拍脑袋，粗声笑道：“瞧我这脑子！陛下随我来书房。”他转身时，斗篷扫过地面，带起一阵热风。
书房里没有卫兵，只有墙上挂着的巨弓标本——据说是用火山巨蜥的筋腱做的。火腾格尔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地说：“陛下是想问联合抗敌的事吧？实不相瞒，我早想找机会说了！时间、空间、生命、沙土、泥浆，这几个魔域，一直愿意听中央调遣；可冰雪、鲜花，包括隔壁那个流水，连信使都不肯见！”他攥紧拳头，指节捏得发红，“他们都说别的魔域没战斗力，是累赘——当年所哈伦陛下在时，谁敢说这话？”
陈锋心中一动。他原以为前路一片黑暗，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愿意追随的力量。“我这次来，除了联合魔域，还想找一件东西——凤翔弓，啄日箭。”
“神器？”火腾格尔的眼睛亮了，头顶的火焰“噗”地窜高半尺，拍了下大腿，大声说：“那是火焰法术的源头！传说由凤凰母子化身而成，弓弦一动就能召来天火。可没人知道它在哪——神器要是不想现身，谁都找不到。”
当晚，陈锋在政府休息区的壁炉前看书。火焰法术的典籍晦涩难懂，但他的眼睛扫过一行字，就能瞬间记住含义——这是智慧老人赋予的能力。他刚看到“凤凰栖于火山之巅”时，敲门声就响了。
“进来。”
哈努资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一个火漆封好的卷轴。“陛下，这是火腾格尔送来的地图，标注了天路山的位置。”他顿了顿，又说，“我今天在城里转了转，总觉得有股强大的火焰法力在附近，比火腾格尔的气息更纯粹。”
陈锋合上书，眼中闪过精光：“我也感觉到了。你觉得会是凤翔弓吗？”
“不知道，但那气息像活物，在召唤我。”哈努资的指尖微微颤抖，“可我找不到具体位置。”
“或许该请个‘老古董’帮忙。”陈锋笑着朝门外喊，“小丑王，进来吧。”
小丑王应声而入，手里转着牌：“喊我来，是想让我帮这位小弓箭手找神器？”他瞥了哈努资一眼，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可惜啊，神器认主，旁人帮不上忙。”
“你少说两句。”陈锋皱眉，但心里清楚，小丑王从不说废话。
果然，小丑王话锋一转：“不过我倒听说，凤翔弓是凤凰母子所化，最爱栖息在阳气最盛的地方。那里得有岩浆翻滚，有雷电劈打，还得有……让凡人生畏的酷热。”
哈努资的眼睛突然亮了。他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幻象：火山口翻滚着赤红岩浆，乌云里的雷电劈在岩壁上，一只金红色的凤凰从岩浆里腾空而起，翅膀扫过之处，岩浆化作星火。火山口的边缘，悬着一张嵌满宝石的弓，箭筒里的红箭正泛着银光。
“是天路山！”哈努资猛地睁开眼，声音带着激动的颤音，“末日火山！”
火腾格尔闻讯赶来时，脸色凝重得像块乌云：“那地方是禁地！我们魔域很多人就是闯进去失踪的，方圆百里寸草不生，连我们火焰族中最耐热的人都扛不住那温度。”
“但神器多半就在那里。”小丑王摊开手，牌面在他掌心烧成灰烬，“凤翔弓需要极致的火焰能量滋养，寻常地方留不住它。”
“那就去闯一闯。”陈锋站起身，壁炉的火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明日一早出发，火腾格尔你留下主持魔域，小游侠……”
“陛下！我也想去！”小游侠突然从门外跑进来，背着短弓的肩膀绷得笔直，“我能帮哈努资前辈探路，还能警戒四周！”
哈努资也帮腔：“让他去吧，我们都是弓箭手，或许能有照应。”
陈锋看着小游侠眼里的期待，像看到了刚穿越时的自己——那时他也总想着证明自己。“好吧，但必须跟紧队伍，不许擅自行动。”
小游侠兴奋地差点跳起来：“是！”
努多立克在一旁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他本来想说“小丑王不能去”，但话到嘴边，又改成了：“明天我要走在最前面，你们都跟紧点。”
没人戳破他的别扭。陈锋看着众人忙碌的身影，忽然觉得这团火焰跳动的房间里，有种比岩浆更暖的东西在流动——那是散落在各地的棋子，终于开始朝着同一个方向聚拢了。
天刚蒙蒙亮，天路山的轮廓就已在视野里铺开——那不是山，是座倒扣的火盆。红岩峭壁上流淌着岩浆，蒸腾的热气把天空染成橘红色，连飞鸟都绕着山尖盘旋，不敢靠近。
“这就是‘天路’？分明是绝路。”努多立克抹了把脸，汗水刚渗出就被蒸成白雾。他手里攥着火腾格尔给的通行令牌，令牌边缘已被烤得发烫。
陈锋没说话，只是举起魔杖。淡蓝色的魔法屏障像水泡般展开，将众人裹在其中——小游侠刚跨进“灭绝线”就踉跄了一下，靴底与焦黑地面接触的瞬间，竟冒出青烟。“我帮你单独设个屏障。”陈锋指尖轻点，一道更小的蓝光落在小游侠身上。
“哈努资呢？”克鲁努斯突然指向前方。
众人抬头，只见哈努资赤着脚踩在滚烫的岩石上，火红的热浪在他脚边翻滚，他却像毫无所觉。他手里的短弓已拉开，箭尖直指山巅——那里的岩浆正在剧烈翻涌，隐约有金红色的光从火山口溢出。
“就在上面！”哈努资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震颤，他纵身跃上一块凸起的红岩，身影在热浪中若隐若现。
小游侠咬咬牙，顶着自己的小屏障追上去：“前辈等等我！”
越靠近火山口，空气越像要燃烧起来。陈锋的魔法屏障表面已泛起涟漪，努多立克的盔甲烫得能煎鸡蛋，连小丑王都收起了玩牌的闲心，指尖凝出层黑雾护住周身。唯有克鲁努斯还算镇定，他双手按在地面，红岩缝隙里钻出几丛青藤，将众人脚下的焦土隔开些许热气。
“快看！”小游侠突然惊呼。
火山口的岩浆猛地炸开，两道金红色的身影冲天而起——是两只凤凰！母凤翼展足有三丈，尾羽如燃烧的瀑布；小凤凰紧随其后，羽翼间的星火像揉碎的阳光。它们盘旋在火山口上空，发出的鸣叫声震得岩壁簌簌掉渣。
哈努资已站在火山口边缘，他猛地拉满弓弦，箭矢带着破空声射向母凤——却在接触到凤翼的瞬间被弹开，化作点点火星。
“别硬拼！”陈锋的喊声被热浪卷走一半。
母凤似被激怒，猛地扇动翅膀。无数火球拖着黑烟砸下来，像场燃烧的暴雨。哈努资在红岩间灵巧腾跃，箭尖始终瞄准母凤的羽翼缝隙；小游侠则绕到侧面，射出的箭矢带着哨音，故意引开小凤凰的注意。
“就是现在！”哈努资突然大喊。他指尖凝聚起火系的法力，注入箭矢朝母凤射去。恰好此致，小凤凰看到那支箭，不顾生命危险回身来就，挡在母亲面前。母凤凰发现，急忙用翅膀拦，但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此时，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哈努资猛的挑起，接住众多掉下来的火石一路“飞到”，小凤凰身边，徒手将自己射来的箭打飞。
母凤看着这一幕，突然停住了攻击。火球悬在半空，岩浆退回火山口，连盘旋的热浪都柔和了些。它的声音直接响在众人脑海里，像洪钟般厚重：“你本可以趁机射穿小凤凰，为什么要停手？”
此时的哈努资只顾着跟火凤凰说话，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漂浮在了半空中。哈努资看着被烫伤的痕迹：“我要的是神器，不是杀戮。连弱小都不护，还有什么资格执行维护天下苍生的意志？”
“可你完全有可能会被我们打死，甚至会被你自己射的箭刺穿。”
“我相信他们会救我。”哈努资回头，看向陈锋等人的眼神亮得惊人，“他们是我的战友……也是我的家人。”
母凤沉默了。它低头看着哈努资，又扫过护在他身前的小游侠，最后落在陈锋身边的小丑王上，“好久不见，老伙计。”语气里带着了然，“所哈伦选人的眼光，倒是没变。”
小丑王耸耸肩，没说话，指尖的扑克牌却悄悄收起了。
母凤重新看向哈努资，凤眼里的火焰柔和下来：“我们开始吧。”
话音刚落，它与小凤凰突然化作两道红光光，坠入火山口。下一秒，火山口的岩浆中浮起一张弓、一支箭——凤翔弓，弓身似乎由红宝石做成，鲜艳如火却透明又耀眼，弓上面镶嵌着金色的凤形纹路。啄日箭，箭杆通红，箭镞如朝阳般耀眼。。
哈努资深吸一口气，赤手握住弓弦。没有灼痛感，只有一股暖流顺着指尖涌入四肢百骸。他搭上箭，朝着天空拉开——弓身发出凤鸣般的轻响，箭尖凝聚起比岩浆更烈的光芒。
“嗡——”
箭矢破空而去，直冲九重云霄。箭矢在云层之上化为火凤凰，火凤凰仰天长鸣，轻舒凤翅，降下万千火雨，洒向世界各地，照亮整个魔法世界，魔法世界的天空顷刻之间全部染红，似乎宣告着自己的觉醒。百鸟似有感应，集体飞上天空，聚成圆环，在凤凰下飞舞。顷刻间万千火光又汇聚回火山口，将哈努资包裹在一颗红球里。那红球越转越快，将他完全包裹，连陈锋的屏障都无法穿透。“这是……”小游侠的声音里带着紧张。
“是神器认主的仪式。”小丑王难得正经，“每一个神器都很看中新主人的一个特质，一旦认可了这个特质，便会觉醒并认主，过了仪式，他们才算真的成为搭档。”
母子凤发出柔和的光看着哈努资，“哈努资，你天生擅长火系法术，与我们属性想通。是我们选择的候选人之一。众多候选人之中，唯有你的意志力最为坚强，我母子二凤认可你的意志力。从此你便是凤翔弓，啄日箭的新主人。你将得到无上的火、风、雷的法力，你的眼睛可以看透世间一切邪恶宵小，便查善恶。任何魑魅魍魉在你面前，无处遁藏。愿你协助明主，帮扶弱小，铲除奸邪，还世人一个公道。”
红球散开时，像朵骤然绽放的红莲花。哈努资站在花芯里，金甲红袍，猩红斗篷在热风里猎猎作响。他的耳朵变得尖尖的，湖蓝色的眼睛里映着火山的火光，银发垂到肩头——精灵血统在神器的滋养下完全觉醒，连站姿都添了几分孤高的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