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栋心头一震:“原来还有一姓贺的护法来过,我这冒牌护法看来瞒不了多久。这几个魔头,都是江湖老奸巨猾之辈,岂能轻易信我,我且编得以假乱真,看能骗他们几时。”
他看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在仇雠上,微微皱眉道:“教主令我等暂停歼灭信江帮,因教主收到绝密消息,徽帮的白怀瑾已和龙泉宫以及少林、武当、三清山等诸多高手达成联盟,教主忧虑伐柯宴恐是武林白道人士布下的对付我教的陷阱,目前局面对我教极为不利,须摸清徽帮与我教联合的诚意真假,此时不宜再招惹信江帮和鄱阳湖,若引起江湖众怒,我教怕是又要成众矢之的,重蹈从前的覆辙。”
说罢,梁栋朝仇雠点点头道:“这也是我急匆匆赶来混入信江帮的原因。教主英明神武,知道魈公魁母和方行难有丧子之仇,早预料到他们两个绝不会尊听圣令,特命我星夜赶来,把方行难放走。”
他这一席话,半真半假,唬得五色道人、南越仙翁、周天子和肖药师几人沉思不语,仇雠则将信将疑道:“护法,那下一步我们怎么做?”
梁栋心道:“下一步?爷爷我也没想好呢,下一步当然我趁机溜了为妙,然后你们继续做你们魔教的复兴大梦。”想到这,他突然一动,有了主意,脸上装出凝重之色,朝众人道:“诸位,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坚列参和桑迦远丹这两个人?
众人齐摇摇头,南越仙翁耸了耸红鼻头,可能是酒瘾犯了,不自觉摸着他的酒葫芦,哈哈道:“东南武林从没听说过这两个人,不过桑迦远丹听着像是西域乌斯藏那边的名字。”
梁栋假意不悦道:“你们几个久在东南,对本地敌情的掌握竟不如教主,西域密宗灌顶大国师星漱藏部的两名弟子已来到东南。教主传令,命你们务必在伐柯宴召开之前,找到这两个喇嘛,将他们、、、、、、”梁栋故意不说,而是恶狠狠做了个“手斩”动作。
周天子抿着下巴,又把烟枪点着,狠狠吸了一口道:“又是西域密宗!来者不善哪,这西域密宗跟我教可是冤家老对头了,他们也有将近四十年没到中原了。”
五色道人双眼异芒一闪,皱眉沉声道:“四十年前,御教主和西域密宗大宝法王赫厉麻旷世一战,那赫厉麻负伤逃回西域后便一命呜呼,乌斯藏密宗自此再不敢踏入我中原半步,想不到四十年后这些喇嘛还敢再踏入我中土。可惜我御教主半年后也因伤势过重仙逝,我教从此元气大伤,明朝狗皇帝朱棣趁机对我教大肆屠戮。”
梁栋想不到竟还有此事,内心震撼不已,他在牛角峰上时听坚列参和圆朗大师提起过,那大宝法王赫厉麻是星淑藏部的师父,是坚列参和桑迦远丹的师祖,武功恐怕是通天的人物了。当年少林方丈了因大师都斗不过大宝法王赫厉麻,想不到最后赫厉麻竟败在魔教教主手上。虽然听五色道人意思是两人斗了个两败俱伤,但大宝法王返回西域就死了,魔教教主还多活了半年,谁高谁低可想而知。
梁栋假意跟着叹道:“我教上代人物英雄辈出,御教主更是一代天骄,这旷世一战惊天动地,鬼神俱泣,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惜我生不逢时,想想都心驰神往,寤寐思服。”
这几个魔头看梁栋又是磨镜先生弟子,还会千手无空,年级轻轻却说话得体,对御教主及他们这上代人物如此尊敬,心里觉得舒服,都去了怀疑之心。
唯有肖药师望着梁栋陷入沉思:“这位小护法年纪轻轻,人长得英俊潇洒,说话也儒雅,可惜用词不当,寤寐思服这四字是用来思念佳人,求之不得,莫非这年轻人也和我一样,偷偷暗恋御教主不成?”。旋即他摇摇头暗自失笑:“不合,不合,他这年龄也就二十不到,御教主在世时,他娘只怕还未出嫁呢。”他又看一眼梁栋脸上“怅然落寞”的表情,心中忽然悟道:“是了,他必是如我当年一样,暗恋现在的新教主,所以日夜长吁短叹。”
肖药师摇摇头,继续暗自念道:“想我逍遥子当年也是人中龙凤,御教主身边那几个小白脸护法们,论相貌、论才学、论武功,样样都不如我,不知为何我却始终不入御教主法眼,只和御教主有那一夜长谈之缘,可惜御教主风华绝代,却英年早逝。看这小护法也是情痴一枚,可想新教主必是和御教主、唐教主一般美若天仙,至纯至阴之体,嗯,我年龄虽略大,相貌身体照样比得过年轻人,我再把那接阴补阳之法献给新教主,必可得新教主青睐,教主若将那旷世神功传授与我,我可与自身接阴补阳大法相互印证,说不定成就武学佳话。”
肖药师两眼看着梁栋,心中无限痴想,脸色若喜若悲,忽阴忽阳,梁栋被他看得心虚不已,以为自己刚才那番作态有些演过了,忙转移话题,故作严肃道:“我此次来,先打入了龙泉宫和信江帮内部,摸清了徽帮与龙泉宫等门派的合作交易,又冒着风险几次潜近密宗这两个喇嘛身边,探听到了密宗一惊天大阴谋,此事非同小可,恐怕需要在座诸位鼎力相助了。”
这几个魔教高手自二十年前魔教解散后,一直蛰居这深山古寺,不问江湖世事,内心极度寂寞愁苦,早想离开去外面看看,此刻听梁栋说有事相烦,不惊反喜,纷纷道:“我等能为教主分忧解劳,力死不辞。小、、、、、、护法,那密宗有何大阴谋?”
梁栋故意紧锁眉头,原地踱了几步,望着寺外天边雨水稀稀拉拉落下,心中暗道:“秦渡厄现在也不知在何处,我该找个借口离开此地,但只能慢慢来,不可引起这几个老魔头怀疑。”他驻足转过身来盯着众人,大声喝道:“密宗星淑藏部要召开天下论道比法大会了!”
恰说完“论道比法”四字,山顶一个暴雷,正好炸在众人头顶,众人只觉头皮一麻,齐齐打了一个寒颤。南越仙翁刚抿了一口大葫芦里的小酒,此刻把酒全喷出来,一双微醺的小眼瞬间睁圆,失声叫道:“论道比法!”
众人听了都吃惊不小,个个目瞪口呆。梁栋看得好笑,很满意自己说出这四个字的效果,这几人脸上表情跟那圆朗、金顶、疯道人以及花齐嫣爹娘初次听到这消息时一般无二。
这江湖黑、白、魔三道高手听到“论道比法”都惊恐不已,可想而知这论道比法的确是“非同小可”了。
周天子在地上原地转了两圈,搓搓手心道:“这密宗喇嘛果然是又想要了江湖的老命。他奶奶的,上届论道比法大会,老子我就差点把命丧在赶赴南京护法的路上。”
梁栋一呆,忙道:“想不到周前辈竟参加过上届论道比法大会,说来让晚辈听听。”
周天子看一向高傲的“白莲护法”也开始自称晚辈向他请教,不由略带得意,但随即脸色黯然,摇头叹道:“说来惭愧,四十年前,老夫年龄也只比护法略大一些,当时接到御教主传令,江南所有教众,凡是位列风、气、水、火、土五道门内的高手,都集结到南京拱教护法。我那时忝居气道门排名第三十八位,也名列进京护法教众之列,可惜在赶赴南京途中,就遭遇一群高手伏击,我被敌人一高手击中肩膀,滚落山下,侥幸逃过一劫,跟我结伴一起去的七八个教内兄弟,最后都惨死在路边。我身负重伤,在附近找了一农院足足养了三个月,因此错过了御教主和大宝法王的旷世之战。”
五色道人啧啧叹道:“周天子你那时不过二十多岁,就已位列气道门高手第三十八位,老道那年三十岁,仅列土道门二十四位,不过当时老道人在江北,未能赶赴南京护法,实在遗憾。”他随即悲叹道:“只听后来活着回来的朋友说,大多教友兄弟在赶赴南京路上,就遭到了密宗喇嘛高手的伏击。最后能杀入南京城,见到教主的,只剩十之一二,那都是我教的绝顶高手了。这一役,我教在江南的高手伤殁过半,许多兄弟就坐在道边,含笑入地,骨化形销。”
梁栋听得瞪大眼睛,想不到四十年前密宗和魔教一战竟如此惨烈,他分别和坚列参、桑迦远丹及这魔教几人交手,感觉这些人武功都在伯仲之间,谁赢谁都很正常,魔教伤亡这么惨重,应该是中了密宗的埋伏。
五色道人说完,目光一直望着南越仙翁,众人发觉异样,都看向南越仙翁。
南越仙翁刚才一直不停地喝酒,山中的寒气和雨雾飘在众人的身上,他的头上又笼罩着一股酒雾,此刻众人都看向他,他闷声不语地把酒葫芦摘下来,把肚子收了收,然后将衣服扯开一角,露出胸膛来,众人齐齐望去,只见胸前白肉上留有一个淡淡的红色掌印,那掌的轮廓比一般人手掌都大,能看出击掌之人骨骼奇特。
南越仙翁似仍心有余悸,他怔怔一会儿,才苦笑道:“四十年前,我奋勇杀入了南京城,当时御教主和大宝法王赫厉麻正在皇宫的奉天殿内斗法,焦玉副教主领着我们几十个兄弟在奉天殿顶上和几十名妖僧展开了恶斗,我和气道门的一位教友联手对付其中一个白衣喇嘛,那位教友比我内功深厚,他负责主攻,我在旁游击策应,不料那白衣喇嘛武功高得出奇,我们两个只接了四十多招都被那白衣喇嘛击伤,我搀着那位教友且战且退,刚退到皇宫墙下,那白衣喇嘛已追到身后,气道门教友被白衣喇嘛一掌直接将头颅拍碎,我则前胸中掌,万幸的是,我被他掌上强大的真劲击出去两丈多远,摔进了宫城内的排水沟,那日电闪雷鸣,暴雨如注,南京皇宫墙内水涝倒灌,我强忍剧痛,顺着排水沟闭气逆流而出,从宫内的护城河潜到了秦淮河上,最后才逃过一劫。”
这南越仙翁语气平静,众人听了,脑子里浮现出上百武林高手在皇宫房顶上剧斗的惨烈场景,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五色道人一脸沉重道:“所以仙翁你胸前这掌印就是那白衣喇嘛所赐!”
仇雠在旁忍不住插话问道:“仙翁,听说御教主和大宝法王旷世之战,引发南京地震,天雷地火烧毁宫殿和民房无数,不知这传说是真是假?”
南越仙翁打开葫芦瓶塞慢慢又喝了一口酒,从鼻子里缓缓喷出一道酒气,长出一口气,才苦笑道:“我从秦淮河爬上岸来,掌伤开始发作,全身真气涣散,身体烫如釜煮,当时脑子已神志不清,混混沌沌不知走了多少里路,侥幸撞到了我教的一位神医,在他那里治了七天七夜才活过来,南京地震和天雷地火我也是后来才听说了,并未亲眼看到。”
南越仙翁呆滞片刻后,脸上浮现奇怪的余悸,似乎在费力地找寻词语来形容四十年前的这场宫殿之战,他缓缓道:“不过,我们这一群人在大殿顶上激战时,耳听得殿内传来的声音忽而高亢嘹亮,穿云裂石,忽而又雷声隆隆,好像、、、、、、好像几百头鲸群同时鸣叫,或者千头象阵同时在吼,巨大的声浪此起彼伏,殿顶的无数琉璃黄瓦开始四散崩飞,大多白衣喇嘛和我教高手都受不了这种声音,斗到一半纷纷跳下宫殿,改在宫城里随处追逐缠斗。”
寺内众人从未看到过大海深处的鲸群,也不知道千头大象齐吼是什么景象,但听了南越仙翁的描述,都觉得毛骨悚然,心头震撼,大家都流露出惊叹之色。
肖药师心中不服,他冷笑道:“这密宗武功,我看也没什么稀奇,大家有什么好惧怕的,当年御教主连夜与我长谈接阴补阳修真之法后,命我留在髻髻峰等她归来继续深谈,因此错过了去南京护法之战。御教主曾对我言,她预判密宗一派,武功应出自中土与天竺二者融合,行气法门与我中土道教颇有渊源。尤其所谓密宗绝学的拙火定,应与我道家阴阳交感男女合炁的性命双修之法一脉相承,她要我好好钻研,看日后能否找到破解之道。这四十年来我日夜修炼,内功修为早与当年论道比法时不可同日而语,就算那什么星淑藏布亲来,我也有信心必可一战。”
梁栋听肖药师开口闭口都是接阴补阳,心中厌烦,他轻咳一声道:“诸位前辈,教主叮嘱各位找到密宗喇嘛后不可轻敌,若不是他们对手,可等教主亲来。这也没什么丢人的。”
梁栋越这样说,五色道人等几人越挂不住脸,周天子两眼一睁,怒声道:“护法说得什么话,别说什么星淑藏布,就算赫厉麻重生,我周天子也要斗他个天翻地覆,玉石俱焚。”
梁栋颔首赞许道:“周前辈果然是我教柱梁,若我教其他人都如周前辈这等英勇,何愁我教伟业不成。”
南越仙翁长出一口气,似乎也被周天子一席话激起心中豪气,他大声道:“我教此番重出江湖,势要称霸武林,一统江湖,我等身为神教五道门中人,为教主攘外安内,肃敌清仇正是职责所在。不知那两喇嘛现在身在何处,我们正好拿这两喇嘛祭旗,给武林各大门派杀一个下马威。”
五色道长忽然抿须问道:“上次教主传法令,命我等务必在伐柯宴之前要把信江帮击垮,小护法此次再来,不知教主下一步有何具体行动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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