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的晚风还带着一点凉意。窗外天色渐暗,教学楼里灯光次第亮起,像一格格微弱的萤火。
姜佩和陆离之间的距离,就像一条无法越过的缝隙,安静、冰冷,却真实。
她变得更加沉默,上课认真到机械,晚自习几乎不说话,一整天能开的口不超过十句。
而陆离,试图靠近过几次,递水、借笔、课间问题……全被她轻描淡写地挡了回去。
他没有再试。她也没再解释。
就这样过了两周,直到那天晚上。
那是一次尖子班的加课,临时换到了新教学楼的理化实验室上晚自习,通知贴在黑板上,姜佩没注意到,一直到晚饭后才被林琳提醒。
“你不是今天还要去上那个拔高课吗?人都走了。”
姜佩“哦”了一声,站起身,抱起书就跑。
等她气喘吁吁赶到那间教室,老师已经开始讲题了。
她站在门口,整间教室只剩一个空位——在陆离旁边。
短暂的停顿。
她犹豫地站在原地,脚底像被钉住一样。
老师头也没抬地说:“进去吧,就那个位置了。”
陆离听到声音,抬头看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把书包从旁边的椅子上拿了下来,放到脚边。
那是一个很小的动作,但就像一滴水砸在紧绷的心弦上,震出一点点波纹。
姜佩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低着头翻开书本,动作一气呵成,仿佛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节课。
但她知道,她的手在微微发抖。
老师讲得飞快,板书密密麻麻。
陆离笔写得“刷刷”响,姜佩却一时难以集中。
她本就没做好心理准备,一路跑上楼,呼吸还没缓过来,课本又忘了带整套,只能用陆离那份做参考。
她咬牙坚持,直到一道立体几何题出现,她实在算不下去。
正发呆时,一张草稿纸悄悄递到她面前。
是陆离写的解题过程,字迹一如既往地清晰整齐,步骤也一目了然。
她看了两眼,忽然眼眶有点发热。
那不是感动,是那种“我终于不需要再咬牙撑着了”的一点点松懈。
整节课,两人没有一句对话。
只是偶尔他递纸给她,她借橡皮还回去,动作安静得像两条平行线,但彼此都知道:那种小心翼翼的“协作”,曾经太熟悉了。
下课铃响时,老师让大家抄一道压轴题回家做。
姜佩还在整理资料,陆离已经站起来,背起书包。他走到门口时,又停下。
“你数学那个错选项,我课间顺手标了下,回头看下。”他说。
她抬头看他一眼,眼神对上的那一瞬,像有什么东西突然变得不再锋利。
她轻轻点头:“好。”
两人都没说“和好”这两个字,但那种绷得太久的尴尬和沉默,就像在这一句“我帮你标了”之后,悄悄融化了。
回去路上,林琳悄悄凑到姜佩身边:“欸,你俩今天怎么回事?又搭话了?”
姜佩淡淡地说:“坐在一块,没办法。”
“嘴硬。”林琳哼了一声,“说吧,你是不是早就原谅他了?”
姜佩没有回应,只是望着路灯下影子被拉长的地面,低声说:
“我从来没怪过他。”
“那你躲他干嘛?”
她顿了顿,道:“有些路得一个人走完才行,不是因为别人错了,是你还没准备好和别人一起走。”
林琳没再说话,只是挽住她的胳膊。
夜风轻轻吹过,带起一点初夏的温度。
姜佩忽然觉得,那天坐到陆离身边的时候,有种熟悉的东西被唤醒了。
不是喜欢,也不是心动,是一段时光重新发出声音。
无声,却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