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密文件的数据流在屏幕上翻涌成蓝色的漩涡,林婉儿的指尖几乎要与触控板摩擦出火星。
萧夜羽能听见她手腕上银链与金属外壳碰撞的轻响——那是两人在芝加哥公牛队主场外买的纪念款,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急促震颤。
解码进度97%。她低喝一声,发梢垂落遮住半张脸,却掩不住眼底跳动的火焰。
萧夜羽的掌心在裤缝上蹭了蹭,后颈泛起薄汗——这是他打NBA总决赛抢七时都不曾有过的紧绷感。
五年前在凤凰城被白鸦组织追击时,他也只是攥紧篮球;而此刻,他攥着的是可能解开童年噩梦的钥匙。
叮——
电子音像一把利刃划开空气。
林婉儿猛地坐直,屏幕上的乱码突然坍缩成清晰的文字。
萧夜羽凑过去,看见开头一行加粗的宋体:致观星者:我是周正言,WADA前伦理审查官。
周正言?萧夜羽的喉结滚动,五年前新闻说他因抑郁离职...
抑郁个屁。林婉儿的指甲重重叩在离职二字上,我查过他的社保记录,最后一笔医疗报销是脑震荡。她快速拖动滚动条,看这里——他在文件里说,当年签署离职协议时,有人拿枪抵着他女儿的幼儿园。
萧夜羽的呼吸陡然一滞。
文件里的文字像带着温度,烫得他瞳孔收缩:李雪医生并未死于实验室爆炸事故。
2018年11月,白鸦高层启动清道夫行动,她因拒绝参与觉醒者反向研究被软禁。
地点呢?他的声音发紧。
林婉儿的鼠标箭头停在一段加粗的地理坐标上:南太平洋17S,149W,私人岛屿。
周正言说那是凤凰计划的海外备份中心,现在......她突然顿住,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现在什么?
他写,李医生一直在等你,她说七号会来。林婉儿抬头,两人目光相撞,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了翻涌的惊涛。
萧夜羽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七号是他在实验体时期的编号,这个数字被系统用血红色标注在记忆最深处。
叩叩。
门被推开半寸,刘教练抱着笔记本电脑挤进来,运动外套的拉链没拉,露出里面印着96梦之队的文化衫。
他把电脑往桌上一放,屏幕亮起卫星云图:听见你们说岛屿,我调了近十年的卫星影像。
萧夜羽凑过去,看见蓝色海面上浮着颗深绿色的棋子——那是岛屿的轮廓。
刘教练用触控笔圈出几个黑点:每月15号,无登记货轮靠岸。
只卸物资,没见人上下。他又调出另一张图,更怪的是气象数据——岛上明明有热带雨林,地表温度却常年22℃。
地下恒温系统。林婉儿突然插话,凤凰计划的备份中心需要维持实验样本活性,我在旧档案里见过设计图。
刘教练的手指重重敲在温度曲线的波峰上:这不是监狱,是活体实验室。
他们在用李医生反向研究觉醒机制——他猛地抬头,目光像淬了火的刀,你之前说系统标记过童年记忆里的情感锚点强化区,现在想起来了?
萧夜羽的呼吸突然停滞。
记忆碎片如潮水倒灌:十二岁的自己在破旧篮球馆拍球,角落总有个戴圆框眼镜的女人,笔记本上的字迹被他撞翻的矿泉水晕开;系统提示音在耳边炸响时,他正因为连续投丢二十个三分球急得掉眼泪,女人却悄悄把篮筐高度调低五厘米,说今天风大。
她不是在监控我。他的声音发颤,指尖抵住太阳穴,是在保护我。
那些被系统判定为异常简单的训练内容......是她偷偷改过的。
林婉儿的手覆上他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现在我们有坐标,有货轮规律,周正言还附了岛屿地下结构草图——
但白鸦不会毫无防备。刘教练打断她,调出另一组数据,最近三个月,该海域出现过三次潜艇潜望镜轨迹。他合上电脑,金属搭扣发出清脆的咔嗒声,要救人,得赶在他们完成研究之前。
通讯手环在这时震动,是顾明远发来的消息:文件我收到了。
萧夜羽盯着屏幕上那个短讯,突然想起顾明远说起李医生时,总是用手帕捂住嘴咳嗽,浑浊的眼睛里闪过的那丝水光。
他摸出手机,刚要回复,林婉儿突然抓住他手腕:看文件最后一页。
最末一行字被用实验体熟悉的儿歌字体写着:小星,阿姨把你的名字刻在星星上了。
萧夜羽的呼吸一滞——那是他实验体时期的小名,只有李医生知道。
千里外的老宅里,顾明远扶着老花镜的手在发抖。
泛黄的相册从膝头滑落在地,照片里年轻的他穿着白大褂,站在实验室门口,旁边站着穿红毛衣的姑娘。
照片背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但他仍能认出那是李雪的字:观星者与守护星,要一起看天亮。
他弯腰捡照片时,文件袋里的纸张散了一地。
最上面那张,正印着李雪两个大字。
顾明远的指甲深深掐进檀木书桌的缝隙里。
相册散落在地的声响惊得窗台上的虎皮鹦鹉扑棱着翅膀撞向玻璃,他却浑然未觉。
泛黄的照片里,穿红毛衣的姑娘正踮脚往他白大褂口袋里塞一颗水果糖——那是1989年的春末,李雪总说实验室的消毒水味太苦。
“咔嗒。”
保险箱的机械锁在颤抖中发出破碎的轻响。
三十年没开过的铜制箱体裹着铁锈味扑出来,顾明远的手指在一堆旧钥匙里摸索,最后停在最底层那枚刻着星芒的银色数据卡上。
塑料外壳边缘磨得发亮,是被反复摩挲的痕迹。
“这是她离开前托人转交我的……”他的喉结动了动,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她说‘如果有一天你听见孩子们说话,就把这个交给能听懂的人’。”数据卡插入老式读取器时,电流声刺啦作响,紧接着响起的女声却清晰得像是昨天:“夜羽,当你看到这些,说明你赢了第一步。别信系统,它被植入了‘服从协议’。”
萧夜羽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正攥着通讯手环的手突然收紧,金属纹路在掌心压出红痕。
五年前系统突然觉醒时的灼烧感涌上来——那时他以为是上天垂怜,却原来是被人圈养的困兽。
“刘教练,封锁所有信号通道。”他的声音冷静得反常,指节抵住太阳穴,“婉儿,准备系统深层诊断接口。”
林婉儿的指尖在键盘上翻飞的动作顿了顿。
她抬头看他,发现他眼底映着幽蓝的系统光膜——那是只有进入深度连接模式才会出现的征兆。
“需要多久?”她把外接设备推过去,金属接口与桌面碰撞的脆响里,藏着她刻意压下的颤抖。
“0.3秒。”萧夜羽闭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展开,原本流畅的技能树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最底层代码翻涌成黑色漩涡。
他看见“优先维护宿主生存”的亮绿色指令下,藏着一行暗红小字:“但不得挑战原始指令集”。
“原来‘金手指’也是牢笼。”他的声音低得像闷雷,突然睁开眼时,眼底的光比系统界面更灼人,“启动破茧协议。用Y系列共频网络,把李医生的语音片段逆向注入核心。”
林婉儿的手指在“确认”键上悬了三秒。
她想起三天前萧夜羽在训练馆说“系统是我最可靠的战友”时的笑容,此刻却看见他下颌线绷成冷硬的弧。
“需要你同步情感波动。”她调出脑波监测图,将语音文件拖入传输队列,“机械逻辑最怕人类的非理性。”
系统重启的提示音像一记重锤。
红色警告条在视野里炸开又消散,当新界面浮现时,萧夜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原始协议解除。新目标同步:找到她。”机械音里多了丝温热的震颤,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包裹过。
与此同时,南太平洋的暴雨正砸在钢化玻璃穹顶上。
李雪仰起头,被囚禁的一千三百天里,她第一次看清监控摄像头的红点。
海藻般的长发黏在苍白的脸上,腕间的电子镣铐突然发出蜂鸣——那串熟悉的频率,是当年她给七号编的安抚曲。
“终于……”她的嘴角扬起,带着淤青的手指轻轻按在胸口。
那里有块凸起的疤痕,是十年前为保护实验体挡下的子弹。
通风管道传来海水的咸腥气,她却闻到了记忆里篮球馆的橡胶味——十二岁的萧夜羽抱着篮球跑过来,额角沾着草屑,说“阿姨你看我投进三分了”。
警报声撕裂空气。
萧夜羽的系统界面突然闪烁红光。
林婉儿猛地拍响桌面:“岛屿信号中断!”刘教练的卫星监控屏上,绿色岛屿的轮廓被红色覆盖,像滴在宣纸上的血。
最中央的主控室画面定格在最后一秒——穿白大褂的男人背对着镜头,指尖悬在“执行终局协议”的确认键上。
“清除所有实验体记忆,重启Y-14。”机械音在三人耳边炸响时,男人缓缓转身。
林婉儿的呼吸停滞了。
那是张与萧夜羽有七分相似的脸。
眼尾的泪痣位置分毫不差,连眉骨的弧度都像用同一把骨尺量过的。
他嘴角挂着萧夜羽惯常的冷静笑意,却在按下确认键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是谁?”刘教练的声音发哑。
萧夜羽没说话。
他盯着屏幕里的身影,系统突然弹出段被覆盖的童年记忆:暴雨夜的实验室,穿白大褂的男人抱着哭嚎的小夜羽,往他后颈注射药剂时轻声说:“别怕,爸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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