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唐宁一双眼睛滴溜溜转:“这是把什么东西忘在他家了啊~”
冬至扶额,对自己无奈:“我的钱包,身份证在钱包里。”
下午三点,雨终于转小,可天空还是雾蒙蒙的。
萧期和万延正准备出门,唐宁就拖着冬至还有她病殃殃的身体来敲门。
萧期一开门,唐宁便彻底撒手,任由楚冬至迷迷糊糊栽萧期怀里。
楚冬至浑身湿漉漉的,萧期拧眉,心疼她发烫的身体。
万延知道唐宁在,猫在沙发不敢过去。
萧期将人打横抱起,对万延说:“我不去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万延连连点头,眼角余光放不开门口的唐宁。
客厅安静下来,萧期把人抱进卧室就没了动静,唐宁尴尬的站在门口,拍拍手,准备功成身退。
万延看她要走,故作镇定的舔舔嘴唇:“进来坐会儿吧。”
唐宁摆手,嘴角含笑,“不了不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那我们一起。”万延生怕她不等人,利落收拾好自己,跟着下楼。
“?”唐宁感觉他奇奇怪怪的,却没多问什么。
万延看冬至那样子,心里就猜到唐宁的车多半脏了,这可是个好机会!
“你去哪?我送你。”
唐宁上下打量一眼,只觉得眼熟,可就是说不出来在哪见过。
“不用。”
万延噗呲一声笑出来,在电梯里格外诡异,唐宁都快怀疑他是不是有病了。
万延眼眸闪光,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疤痕,“你不认识我啦?”
唐宁望着那条疤出神。
高二那年,天气格外的闷热,家里的空调坏了,唐宁只好去附近的商场逛逛,至少还能解解暑。
商场坐落在江城中心,里面很大,有五层。
最上层的店铺还没一大部分没入驻,跟楼下比显得有些落败凄凉。
不过那一层有新开的台球室,环境十分不错,唐宁没事儿就喜欢去玩玩,都快和里面的前台混熟了。
扶梯上去还要走一段距离才是台球室,中间有扇消防门,基本没什么人去。
没走几步,唐宁就听见里面传出些动静。
为首的男人个子颇高,很黑“让你拿出来就别他妈废话!”
几个人围住一个少年殴打,嘴里还时不时飙些脏话。
少年反抗不成,被打得更惨了,整个人蜷缩在地上。
唐宁实在看不下去,踹开门气势十足的喊道:“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几个小弟被吓坏了,慌不择路的从楼梯逃走。高个子倒是没那么好吓唬,他转头吐了口唾沫,对唐宁邪笑。
“你这技术骗骗那几个蠢货还行,对付我?还不够!”
唐宁见他逼近,心跳到嗓子眼,努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趁高个子一个不留神跑出去大喊。
“救命啊!救命啊!这里有人聚众斗殴!快来人啊!!”
台球室里的前台听见喊叫,二话不说喊了两个热心的壮汉往这边来。
高个子见情况不妙,只扔下一句“你等着!”迅速逃走。
地上躺着的少年,就是万延。
记忆里的面目重合,唐宁看着眼前人,震惊得说不出话,眼睛睁得大大的,水亮亮又带着惊喜:“是你啊!”
“没想到你居然是萧期的朋友,这也太巧了吧!”
万延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既然都这么巧了,我们加个好友吧,我改天请你吃饭怎么样?!”
唐宁这才想起出门前,萧期还在和他说什么事情。
“对对对!”
两人加上好友,万延执意要送她,唐宁说什么也不要,万延只好先行一步。
——
清晨,楚冬至脑子昏沉沉的,手臂还被重物压着,麻酥酥的。
等等,重物?
楚冬至猛的睁眼,萧期被自己抱在怀里,两人呼吸相融,只要萧期稍稍抬头,唇瓣就能贴上,主要他的手还缠在自己腰间。
什么情况?
自己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
冬至小心翼翼抽出自己的手,狠狠甩几下,这才恢复点知觉。
腰间的手缠得紧,她费好大番功夫才掰开。
掀开被子的一瞬间,鸡皮疙瘩冒起,冷得人直打颤,头似乎都更晕了。
萧期好整以暇的撑着脑袋看她:“你去哪?”
楚冬至浑身一僵,索性坐回去盖上被子问个清楚。
“怎么回事?”
萧期翻身下床。
“你非要抱着我睡,我怎么说怎么都不放手,然后…就是你看到这样。”
“……”楚冬至已经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不下一百遍。
不过…一睁眼能看到帅哥,感觉还不错。
萧期走到冬至脚边蹲下,拿起一只拖鞋替她穿上。
他的掌心很温暖。
冬至就着他穿好鞋,鞋尖抵着他的下巴往上抬,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他的眼眸暗波涌动,有欲,喉结微微滑动,性感极了。
萧期握住她的脚踝,忍不住细细摩挲,嗓音沙哑:“另一只。”
冬至这才放下,任由他将鞋穿上。
关上房门,萧期压下身体的躁动,脑海里浮现她刚刚的神情。
腿部的皮肤白皙光滑,抬头看,就是一张清冷又不显风情的脸,眼神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像个狐狸精。
吃饭的时候,萧期看她脸色问道:“要不要搬来我家?”
楚冬至不回答,往自己碗里夹了个蒸饺。
“到时候我搬去客卧睡,主要我在还可以照顾你,家务活这些你都不用做,厨房也全权交给我负责。”
听到这话,楚冬至这才懒懒掀起眼看他。
反正对自己也不亏,辞职正好可以休息一阵,反正做饭和家务活自己也不用干,挺爽。
想到这些,楚冬至点点头应下:“行啊。”
萧期倒没多大把握她会答应自己,听到这话有些愣神,“真的?”
楚冬至抿唇,“没听到算了。”
“别!”萧期压不住嘴角的笑意,“别反悔就好。”
第二天一早,萧期就叫搬家公司去把楚冬至家剩下的东西都搬到自己家。
过遍火海,剩的东西没多少,大多数都是卧室里的,有些必需品还是要重新买。
家具城内,临近两三天就快跨年,购买家具的人依旧多。
萧期以家里也要填补些空缺,屁颠屁颠跟在冬至身后。
楚冬至直奔床品,“我把你床换了,有意见没?”
萧期摇头:“想换就换,毕竟要你睡着舒服。”
家具城很大,各色各样的物件儿都有,两人都挑花了眼。
并且,每一层都有不同菜系的餐厅,两人正好逛到餐厅外,也懒得再换地方。
虽然是家具城,但菜肴一点也不逊色与外面的五星饭店,两人都吃得有些撑,萧期去结账,楚冬至站在门外等。
瞥见不远处有架三角架钢琴,冬至走近,认出这是施坦威D274,忍不住坐下。
她的手指快速的在琴键上舞动,仿佛与琴合为一体,情绪也混入其中,指尖弹奏出个每个音符散落商场每一处,穿透力极强。
嘈杂声渐渐消失,大家都在欣赏着这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弹奏的人。
也有会弹琴的人听出她弹的钢琴曲是Green to blue,对于会弹钢琴的人来说,这首曲子不难。
可她弹奏出来的曲风,很孤独。
餐厅里的人探出头观望,先是惊叹她的样貌,又惊叹她弹奏的曲子,让人身临其境。
萧期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周围议论声起,可琴凳上的人却置若罔闻,光透过头顶的玻璃照射在她周围,仿佛那就是为她而搭建的舞台。
每个音符,都在敲击着他的心。
随着曲子结束,楚冬至站起身,人们纷纷站起来给予她掌声与赞美。
冬至微微颔首,算是道谢。
她看看萧期,示意他随自己离开。
“我看你逛半天什么都没买,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萧期替她开车门,细心护住她的头顶,“过两天你就知道了。”
手机振动,冬至翻开看。
妈妈。
静默片刻,还是接起。
楚妈妈的语气不善,又带着怀疑:“喂?你在哪呢?前几天打你电话怎么不接?”
冬至无奈,“干嘛?”
“你什么态度?!我是你妈!”
又来了。
冬至不再听她的废话,干脆挂断。
萧期知道她家里的情况,知道她需要默默陪伴。
冬至有个哥哥,楚爸爸对这个哥哥从小便是打骂教育,自从冬至出生,楚爸爸是烟也不抽了,酒也不喝了,逢人就说她是给家里带来好运的福星。
可这份宠爱,停止在冬至上初中的年纪。
少女正是花一样的年纪,身边渐渐出现许多追求者,书包里时常有表白信,楚爸爸觉得女儿不务正业,不由分说狠狠掌掴了她一耳光。
那是第一次,父女之间产生隔阂。
从初中开始,楚爸爸越管越严格,晚上要收手机,每一次出门要告知具体,晚上八点不回家就会被骂,父女之间开始无休止的争吵。
冬至也曾一度抑郁,不过还好那时候唐宁陪在身边。
再到高中,两人相遇,冬至情况才渐渐好转。
可这在楚爸楚妈眼中来看,冬至开始不听话。
楚爸爸每次聊天都气得不行,让冬至滚出这个家。
可说到底,哪个父母会不爱自己的孩子,要不然楚爸爸也不会让冬至去抱钢琴兴趣班。
可爱到底是什么?冬至分不清。
萧期至今还记得,冬至哭着对楚爸爸说:“你们要是只要提线木偶,只要一个听话的楚冬至,那生我下来没意义,我不是物品,不能让你们搬来搬去。”
那是第一次,楚爸爸没让冬至进家门,任由她在门口冻了一晚上。
萧期看她没回消息,半夜小心猫到她家门口去看的时候,冬至蜷缩在小角落,嘴唇冻得发紫,身体忍不住的打颤。
“还不走?”冬至出声,打断他的思绪。
萧期掏包,拿出颗棒棒糖递给她。
“?”
萧期替她撕开包装,“吃点甜的心情好,你说的。”
冬至就着他的手将糖含进嘴里,“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萧期弯唇浅笑,“或许是我记错了。”
他的冬至,忘记了。
忘记了他们之间的约定。
也想忘记他。
——
跨年夜当晚。
广场上人山人海,人行道也围得水泄不通。
唐宁忍不住吐槽道:“全国十四亿人,感觉有一亿人都在这里。”
“唉!”万延计上心头:“我们去找他们啊。”
“啊?不好吧。”
万延敲她脑门:“笨蛋,他们那关系僵得,堪比北极,我们去还能暖暖场子。”
唐宁后知后觉的点头:“也是哦。”
两人不再犹豫,挤出人流开车直达萧期楼下。
一开门,两人愣住。
萧期系着围裙在厨房做饭,客厅里多出一台三角架钢琴。
跟上次来看到的风格不同,家里多了丝艺术气息。
鞋柜里半数都是冬至新买的高跟鞋,沙发上也有奶黄色的毛毯,阳台上悬挂的衣物随风轻轻摆动。
家的具象化在此刻才显现。
唐宁咬牙切齿狠抓一把他的手臂:“这是你说的关系堪比北极?”
万延也疑惑:“没错啊?怎么回事儿?我年纪轻轻得眼花啦?”
萧期见两人还不进来,催促道:“不进来?那我关门了。”
“唉唉唉!别啊。”万延赶忙拦住,拉唐宁进来。
一曲弹完,冬至饶有兴趣看着两人,挑眉问道:“你们这是?”
万延一脸正经:“我在追她。”
冬至笑出声,“哦?”
唐宁脸热,岔开话题。
“这架钢琴怎么回事?施坦威哎!”唐宁捂嘴,十分震惊“你买的?”
“不是。”冬至感冒还没好,嗓音淡淡的,有些沙哑。
她下巴微抬,示意看向厨房,“他送的……生日礼物。”
唐宁之前无意在网上看到过这架钢琴,是施坦威B211Spiroio,心里由衷佩服,竖起大拇指点赞:“一百多万的生日礼物,豪气!”
“什么?!!”万延声音拔高,“一百多万?!”
腿一软,瘫在沙发上嚎:“这种生日礼物我居然从来没有过~人与人的区别啊~”
冬至止不住咳嗽,脸色染上绯红。
唐宁拍拍她的背,内心担忧,嘴上却止不住犯贫:“你可是一感冒几个月不见好,这次可又要遭罪喽。”
冬至摇头:“没事,不用担心我。”
窗外,江面上升起无数个无人机,一场炫酷的无人机灯光表演拉开帷幕,两边江面从上往下看去,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
唐宁拉她起来看热闹,冬至没什么精神,胸口发闷,只觉得疲倦。
顺着脚边的摇摇椅合衣坐下。
“你们看吧,我坐会儿。”
看她实在不舒服,唐宁也不强求。
两栋LED大屏亮起,炫酷的倒计时映入眼帘。
广场上万人齐声倒数,声音高亢。
“十!”
“九!”
唐宁也跟着喊,眼睛雪亮亮的。
万延在厨房打下手,听见动静不由得被吸引视线。
在旧年的结尾,还能和自己日思夜想的人相遇。
或许是自己的生日愿望被听见,所以来帮他实现愿望。
他叫住萧期,语气颇为认真:“你也会得偿所愿的。”
萧期脸上一片轻柔,下意识看向冬至。
“一!”
“新年快乐!!”
同时间,绚烂的烟花升空照亮江面,一团接着一团,气氛渲染到极致,有人接吻,有人拥抱,有人相爱。
冬至一睁眼,满天的星河落入眼中。
真好。
新的一年开始了。
最后的排骨汤上桌,万延喊道:“开饭啦!”
四人落座。
万延率先开口:“新的一年了!祝大家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对!顺顺利利!”
“平平安安!”
四人碰杯,唐宁提议拍个合照,将这一刻的美好记录下来。
“我们建个群,到时候我发群里。”
“行!”
吃过饭已经是凌晨,萧期本想两人能留下,毕竟广场上的人也开始疏散,肯定堵。
但唐宁必须去机场,这张票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抢到,现在如果不走,后面回家就得中转好几趟,还要转大巴,自己本来路痴,不愿意去折腾。
万延也就自然而然担负起护花使者的身份送她。
临别时,唐宁还是不舍,站在车旁拉着冬至的手嘱咐这嘱咐那,冬至嫌她啰嗦。
“那行!”唐宁语重心长的对萧期说:“我就把她交给你了!照顾好她!”
萧期哑然失笑。
“行,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万延朝他挑眉一笑:“我的技术,那可不是吹的,你们就放心吧。”
车渐渐驶远,只剩下两个红点,最后红点也融入车流中消失不见。
萧期把外套脱下来披她肩上“走吧。”
萧期抿唇,憋了好几天,到底还是想把话说个明白。
哪怕冬至像之前一样,再也不想看见他。
“我……”
“等一下。”冬至接起电话。
电话声音不大,萧期还是听见,是沈飞。
“冬至,新年快乐啊。”
冬至反应平平,“嗯,新年快乐。”
暖黄色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紧紧靠在一起。
“要不要出来聚聚?小陶她们都在。”
冬至踢开脚边的小石头,斜睨一眼萧期。
“不用了,你们玩得开心,我陪陪朋友。”
电话对面沉默半晌,似乎听出言外之意。
“那好吧,你们也…玩得开心。”
挂断电话。
冬至抬眼问他:“你刚刚想说什么?”
“我……”萧期努努嘴,半天憋不出话。
冬至停下步子,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