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婳汨心中凛然,但更让她心底泛起巨大疑团的是晓晓对这片贫瘠之地那种近乎盲目的认同与归属感。她忍不住流露出些许真实的不解,轻声问道:“晓晓,你刚才说……外面偶尔会有人闯进来,都不愿留下。可是……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留下来呢?除了……嗯,除了你想在这里建立一番事业?”她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女王梦”这个词。
晓晓闻言,脸上那副对外来者不屑的神情稍稍收敛,浮现出一丝复杂的追忆,甚至有点后怕。“姐,不瞒你说,我刚掉到这儿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样!我也怕得要死,天天想着怎么跑!”
她比划着,语气激动起来:“那时候,这里比现在还要破落一百倍!简直是一片未开化的原始荒地!放眼望去,全是茅草棚子,人人穿着破烂的兽皮,甚至很多人就围着几片树叶或者干脆光着身子!身上脏兮兮的,跟野人没什么区别!能穿上一件完整粗布衣服的,只有老族长和老祭祀两个人!我看到的时候,心都凉了半截,以为自己掉进了哪个原始社会遗址里!我可不是他们,我绝对受不了光着身子的感觉,太可怕了!”
“我那时候天天哭,想着爸妈,想着外面舒服的家,想着干净的衣服和好吃的……”晓晓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但很快又被一种强烈的情绪取代,“我试过自己找路出去,可是周围不是密林就是看不到头的荒山,还有奇怪的雾挡着,根本辨不清方向,差点饿死在外面,还被野兽追过,吓死我了!”
她猛地抓住萧婳汨的手,眼神变得急切而真诚:“姐,是真的没办法!出去就是死路一条!留在这里,虽然穷,虽然苦,但至少……至少能活下来,还能有衣服穿啊!”
“说起这个,”晓晓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带上了点蛮横和得意,“织不得不说我的新技能—织布?我刚开始来的时候天天哭,一开始看他们穿着兽皮感觉有一种欧美的野性美。后面衣服破了,没有东西穿,只能学着他们穿磨得难受的破兽皮。后来运气好,前后撞大运似的抓到过一两个迷路到这里的女人。哼,她们刚开始也哭哭啼啼想走,我就把她们关起来,不给吃的,直到她们肯把织布、做衣服的手艺老老实实教给部落里的女人为止!等她们没用了,再打发走。虽然织出来的布还是很粗糙,但总比没有强!是我让这里的人都能穿上衣服的!”
然而,说完这些晓晓眼中的光芒再次被那种熟悉的狂热所点燃:“而且,姐,你不觉得这正是老天爷给我们的机会吗?你看看现在!”她自豪地指着周围虽然依旧简陋但明显有了规划痕迹、人们至少穿着遮体衣物的聚落,“是我带来了文明!从我一无所有、差点饿死冻死,到现在所有人都尊敬我,听我的话……这种一点点把荒芜变成家园、把野人变成臣民的感觉……太好了!就像玩一个真实的养成游戏,而我就是唯一的玩家和主宰!这里就是我的王国,我的世界!”
萧婳汨认真地听着,脸上配合地露出同情、理解继而钦佩的复杂表情,心中却寒意更甚:是否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操控一切,让晓晓产生强烈的生存危机将其捆绑于此,而其后通过强制手段获得技术、改善处境并获得的巨大权力感和创造一个世界的成就感,最后彻底让她沉迷并认同了这个地方。这种感觉有点像楚门的世界。
她正想顺着这话头,再问问关于其他闯入者或者离开路径的具体信息,忽然——
脚下的大地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仿佛有什么庞然巨物在地底深处猛烈撞击!
“呜——!”
紧接着,一声凄厉无比、穿透云霄的禽鸟尖啸,混合着难以言喻的痛苦和愤怒,从地底轰鸣传来!那声音蕴含着古老而强大的力量,震得人耳膜生疼,心魂俱颤。
部落里的村民们顿时乱作一团,惊恐地望向脚下,或跪地祈祷,或惊慌奔跑。
“又来了!又来了!”晓晓的脸色也是瞬间发白,下意识地抓紧了萧婳汨的手臂,之前的得意和狂热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几乎成为本能的恐惧,她声音发颤地喃喃道,“不怕你笑话,这个地方好归好,就是有地震。。当地人把他叫做禁地……实际上就是火石地脉又不稳了…。”
遥远的宫殿之中,霸王与梁武灵王也被这太平御镜中传来的突变所惊动。
镜面景象剧烈晃动,隐约可见部落边缘那几块巨大黑石之下的地面,仿佛有赤红的光芒透出,灼热的气流扭曲了空气。更深处,仿佛能看到无尽烈火如同囚笼般冲击封锁,一头巨大无比的朱雀神鸟虚影在火海中痛苦挣扎、哀鸣、撞击,每一次碰撞都引得大地震颤,轰鸣不止!
霸王霍然起身,面露惊容:“王兄,这……这地脉之火竟如此狂暴!那朱雀……似是镇压其下的守护兽?竟如此痛苦!”
梁武灵王目光锐利如刀,死死盯住镜中那地火朱雀的异象,指尖玉扳指叩击的速度加快,显露出他内心的剧烈波动:“非是守护……似是囚禁!以神兽为祭,镇压地火?亦或是……这地火本就是在煎熬它?这所谓的‘黑石部落’,这诡异的‘世界’,根基之下竟藏着此等骇人秘辛!”
他猛地看向镜中虽然面露惊恐、却依旧努力保持镇定、目光急速扫视周围试图获取更多信息的萧婳汨:“而她……刚想深入探查,异变就起!是巧合?还是……此地‘规则’对她试探的回应?寡人愈发确信,此女是关键!”
霸王深吸一口气,目光再次投向镜中那地火翻腾、朱雀悲鸣的景象,语气沉重:“若这朱雀力竭而亡,或是挣脱束缚,这方小世界……当如何?”
太平御镜之内,轰鸣与悲鸣仍在继续,部落乱象纷呈。萧婳汨强忍着心悸,紧紧反握住晓晓的手,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与依赖:“晓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对劲,这好像不是地震。。。感觉地底下……有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