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都市小说 > 酷暑 > 六、“王子”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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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吉普车声过后,一位白上衣,藏蓝裤子的领导模样的人和一个拎了一只水桶的小伙子进了病房,小伙子看了美丫一眼,美丫笑了。

领导模样的人说:

“请问这位病人是那位舍己救人的英雄肖龙吗?”

“嗯,你好,我是肖龙,舍己救人的英雄就不必,不知道您是——”

肖龙有些脸红的说。

来人伸出手主动上前握了肖龙的手笑了笑说:

“我是卫国农场郭场长,今天来看看你,昨天顶伤你的那头牛,是我们农场新从总场调来的改良种牛,刚来不久,比较生性,其实最主要的也是我们放牛的失职,这不是吗?我把牛倌小赵给你们带来了,就是这小子,昨天差点儿挨你们一个姑娘的鞭子呢。”

屋里的人都笑了。

场长又叫道:

“小赵,哪个姑娘那么厉害,快让我认识一下,以后遇见了我好躲着点儿?”

小赵腼腆地笑着指了一下美丫说道:

“就这个叫美丫的!”

“姑娘,你很厉害呀,像杨家将里的杨排风啊,不过以后可不要太冲动了,我们的小赵让你吓得都不敢来了,哈哈!”

美丫笑了,场长也笑了。

场长看着肖龙说:

“我听说你是为了救一位放牛的姑娘才被顶坏的,你可真是个了不起的小伙子!”

场长对肖龙肃然起敬,英子脸上一阵发热。

肖龙谦虚地说:

“场长叔叔您别这样说,其实这根本算不了什么,别说是我,放在谁的面前只要是个男孩子都是义不容辞的,我只不过是赶上了,您快坐吧场长。”

“好好,我这个场长真该好好的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们的牛真的把人家姑娘弄伤了,事情不知道是怎样的结果了。”

场长的脸上泛着光,肖龙笑了。

“我也感到很对不起您郭场长,你们那都那头牛左眼会不会有什么事儿?”

“哦哦,眼球没坏,只是眼角组织破损较重,流血水流眼泪暂时睁不开,但过不太长时间就会好的,你放心吧,这不怪你,是它出门没看黄历,自己惹的事,你完全是正当防卫而且还是舍己救人,就是失手捅瞎了了它,你也不是防卫过当!”

场长又看了看肖龙说:

“我也真佩服你了,你怎么就想起攻击它的眼睛了呢?要是换上一般人吓也吓懵了。”

肖龙笑着说:

“我当时也相当的害怕,但我没吓蒙,我尽力用手搬着它的两只角不让它的牛角尖伤着我,我看它顶我时总是紧闭着眼睛,不知为啥我一下子就想起来啦,肯定是它的眼睛很怕碰着,攻击它的眼睛可能是最好的办法了,于是我把全身的劲儿都用在右手的食指中指上猛的捅了一下它的眼睛,没想到真就它转身就跑了,这不,我的手指盖都捅劈了。”

肖龙伸出右手,让场长看他的手指盖儿,满屋的人听了他的话都听迷了。

郭场长看着肖龙的指甲不住的点头称赞:

“好,好,临危不乱,成功救人和自救,真是了不起!小赵,你也学着点,要是你遇到这样的事儿,能做的这么圆满吗?”

小赵红着脸说:

“要是我,不吓尿裤子就算是好的了!”

在场的人又是一阵轻松的笑声。

亓英子也是到了现在才刚明白那头牛为啥跑了。

她吃惊地打量着这个少有的临危不乱的小伙子,心里充满着深深的敬佩感激之情,她知道,就连她这个放了好几年牛的老手都没想到这样的办法,别说办法,就连当时她的腿都有些不好使换了。

此时她也真的明白了为啥她的那些牛在她的面前能俯首贴耳,主要是因为她是主人,牛儿们对她有一种来自天生的服从和敬畏,可农场来的种公牛对她这个陌生的小女孩不但没有敬畏,而且在愤怒打斗中的公牛挨了你一个小姑娘重重的皮鞭,暴怒之下肯定是疯狂反扑的——

她无法想象,当时要不是肖龙出手,她会是怎样?想到这她看向肖龙。

肖龙冲她一笑,她的目光又有些慌乱的避开了。

“好!你这简直就是咱们这的斗牛士啊,你放心养伤,注意营养,一切费用由农场支付。”

郭场长很爽快。

“这怎么行啊?”

肖龙有些拘束的说。

“有什么不行的?”

“我不是也打伤了你的牛吗?”

“那可就不一样了,根据案情的性质来看,你是正当防卫,牛是罪有应得,按法律规定,牛主人不但要包赔你的全部损失,并且自己负伤的后果自负,不叫它劳动改造,就算便宜它了!”

风趣儿又没有一点儿架子的场长把大伙儿都逗乐了。

“小赵拿过来。”

“哎。”

小赵把水桶递了过来,里面装着大约二十来个鲫鱼,每条都有一斤来重,厂长笑着说:

“这些鱼留给你补补身体吧,这是一百元钱买些营养品补养身体,早点康复,等出院了,医院的费用我们来算!”

“郭厂长,这钱我不能收!”

肖龙妈妈看了肖龙一眼,示意他不要推脱。

场长说:

“什么不能收,你别推啦,我们也是以公为公的,别的意思没有,对啦,让牛顶了那个姑娘怎么样?没事儿吧?”

英子笑了笑说:

“我没事儿,不一会儿就好了,谢谢您郭场长,以后您可得让您的牛倌把您的牛看好了,这次要不是肖龙我可能就不是今天这个样子了。我当时可真的吓蒙了,别说捅牛眼睛了,不让它顶死也得顶的全身是伤。”

“姑娘,让你受到这样的惊吓,我们是有责任的,好在这次对你没有什么伤害,不然我这个当场长的就是包赔你再多的损失,我这心里也是过不去的,就算是伤的不重,只是破了相,将来终身大事受到了影响那也是我们心里负担啊!”

满屋子的人都笑了,英子不好意思的也笑了。

郭场长看了看大家,

“看来没啥大事,那我就回去了,农场的事很多,大家先忙,小赵,走吧,以后见吧!”

一个上午,肖龙妈正在窗下的小园里摘着柿子。

大花狗汪汪的叫了几声,她抬头一看,亓英子手里捧个大西瓜,骑着马进了院儿,大花狗正摇头摆尾的和她们亲热呢?

“来了英子!”

肖龙妈一边打招呼,一边拎着小柿子筐从园中走了出来。

“阿姨,肖龙的伤好多了吧?”

英子跳下马来,一边将马拴在车轱辘上,一边问。

“好多啦!快上屋里啊闺女。”

英子被让进了屋,这是去年盖好的三间一面青瓦房。

东头开门儿,中间的南炕上肖龙头东脚西的睡着,那本《音乐自修手册》已从他右手里滑出掉在了炕上。

“肖龙别睡了,英子姑娘来看你了!”

肖龙妈放下柿子筐说:

“你看你,来就来吧,还拿个西瓜干啥?”

肖龙妈妈一边说着话一边叫着肖龙:

“肖龙,你看你睡的,快醒醒,英子看你来啦。”

英子刚想制止,肖龙醒了动了动看着英子说:

“哎呀,英子来拉,快坐这儿吧。”

他把身体往炕上串串,斜倚在枕头上。

肖龙妈把洗好的柿子用盘子端了上来递给英子说:

“吃柿子吧英子,这都是咱家种的,不用花钱的。”

英子接过了柿子。

“谢谢阿姨儿,您别忙了,我自己来。”

肖龙妈说:

“谢啥,你们聊吧,我去地里掰点儿青苞米,等会给你们烀苞米。”

肖龙妈说完拿着筐走了。

肖龙伸手拿了一个柿子给英子,自己也拿了一个吃了起来。

“英子,你吃,这东西我家小园里很多的!”

英子笑了,她没有吃,而是用拿了几个,用毛巾细细地擦擦着。

“英子,你一个月多少工资工资啊?”

“我们放牛的一年一算账,平均都算上一个月大约有一百多吧。”

“不,我是说你给人家当丫鬟的工资。”

英子笑了:

“快吃吧,别擦了。”

“啊,对了,我给你切块西瓜吧。”

英子将水果刀熟练的插入西瓜,很麻利地从中划出来一块儿三角块递给了肖龙:

“给,吃吧!”

“你也吃。”

“不,我很喜欢柿子。”

她拿起一个柿子!

“现在你的伤好多了吧?”

“嗯,大夫说再过四五天就能放牛了。”

英子的心豁然开朗:

“那天可把我吓死了!”

“嘿嘿,怎么会呢,你不是活的好好的吗?不过你以后可得小心,牛这混蛋东西一点儿理也不讲!”

英子开心的笑了:

“知道了,要是再有事儿,我也会用手指捅牛的眼睛了。”

“快别幸灾乐祸了,那太危险了,跟想的就是不一样!”

忽然他又嘿嘿的笑了:

“你那天可真有意思,我一想起你让牛撞倒那个镜头就想笑!”

英子也乐了:

“还想笑呢,把我都要吓死了,再说你不觉得那天对我太凶了嘛!”

“其实我倒觉得一点儿也不凶,要真的很凶的话,你就不会来看我了。”

英子笑了笑:

“我妈和我爸特别感激你,是他们让我常来看你的。看你那天那个样真够吓人的,对了,我爸还要来看你呢。”

肖龙明白英子的心思:

“别,这时候这么忙就别让他来啦,我很好,再说——”

“不管怎么说,你都是为了救我才伤成这样的,当时你要不管哪能伤着呢?”

“行了吧,遇到那样的事儿,如果再不管,那我还叫个人吗?我还是希望以后千万别再出现了,我虽然有那个勇气,但也没那个爱好!”

“那要是再遇上,你还会那样做吗?”

英子笑着:

“对我来说那肯定是义不容辞的!”

肖龙很坦率。

“你看你,别只顾坐着唠嗑,这西瓜柿子都有,别光看着我自己吃,你也吃,你不吃弄得我都不好意思吃了!”

英子拿起了一个西红柿:

“我不喜欢甜食,挺喜欢柿子的。”

她吃着柿子,不知为什么,又想起了那个奇怪的梦想,想起了肖龙救她的那个惊险画面,不知道后来又想到了什么,一个激荡的热风袭上了她美丽的双颊——

大花狗猛的汪汪汪的叫了起来。

英子赶忙跑了出去叫住了大花狗,一位十七八岁的姑娘推着车子进来了,她一米五六的个头,宽额直鼻圆脸,学生头型,眼睛不大,却很精神,穿一条当时相当流行的洁白的短袖,绸料连衣裙儿肤色长袜,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高跟凉鞋,光洁的脸上汗涔涔的,红扑扑的。

她冲着抓着大花狗头皮的英子一笑:

“你好姐姐,这是肖龙的家吗?”

“是,来吧。”

“姐姐你看住那狗,别让它咬着我!”

那姑娘望着那又高又大的大花狗,虽然它早已经不叫了,但她从心里打怵。

“没事儿的,这狗很听话。”

英子说完冲狗说了句:

“老实点儿,一边儿去!”

花狗低着头转身摇着尾巴躲开了,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屋。

“肖龙,你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那姑娘一进门就问:

“啊,是艳杰啊,我没事儿,你是怎么来的?”

“骑车子,真远,我还是头一次骑这么远的路呢。”

“是吗?你怎么知道我的事儿呢?对了,热了吧,吃个西红柿吧!”

他递给了她一个柿子。她接过西红柿咬了一口说:

“听我舅舅说的。”

“你舅舅怎么知道呢?”

“他是卫国农场场长嘛,昨天他去县里找我爸买重耙片在我家吃饭时说的。他开始简直是在说一位英雄,说的可神了,后来我听说叫肖龙,我就问他哪个肖龙,结果他说的就是你,哎对了,你是不是会二指禅呢?”

肖龙被逗乐了:

“拉倒吧,还二指禅呢,我那是绝地求生的独门绝技——专捅眼睛的点穴大法!”

“真的?”

肖龙乐了,几个人都乐了。

“英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同班同学艳杰,学生记者,在报纸上发表过不少文章和诗歌,艳杰,这是我们后屯齐英子,我们认识不久。”

“认识你很高兴,英子同学!”

“谢谢,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英子大方的与艳杰握手。

艳杰打量了英子一下:

“不好意思,你就是那位被牛顶倒的女孩吧?”

英子有些不知所措地:

“啊,是啊,但是我不是学生!”

艳杰笑了:

“哎,是不是学生有什么关系呢?我们都是肖龙的朋友,没啥关系!”

“哈哈,谈不上是朋友,我们才认识没几天!”

英子笑着说。

“英子,你是来看我的,艳杰也是来看我的,你又认识了我的一个女同学,为了你们的认识,我感到高兴!”

艳杰似乎觉得不太和谐,她忙说:

“肖龙说的是,我们都一样。”

她又转向肖龙:

“现在看你没啥事了,我听了你的情况很担心你的状况,对了,病历拿回来了吗?”

肖龙一笑:

“哈哈,你以为村卫生所是县医院那,还有病历,我们这小病打针吃药,大病送到县里,就这么简单,大夫说没事那就没事儿,放心吧,几天就好了!”

不知为啥此时英子有些不太适应,她笑了笑:

“艳杰,我来的时间不短了,再说,我也很忙,你们谈吧,我该走啦。”

肖龙有些难堪的说:

“英子,你忙什么的?”

艳杰也笑了。

“这么长时间啦,回去晚了美丫她们会着急的,我走啦。”

英子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艳杰送到了门外,英子片上了雪里站如飞的跑了。

岁月一如既往。

每天早上,英子和美丫都到肖龙家,把牛群接走,放一天到晚上再由山子和东子捎回来。

肖龙的爹妈很感激。

两天以后,肖龙能下地轻松地走动了,英子来接牛时,他很想和英子她们说上几句感谢的话,但英子接牛时的目光很珍贵,由往日的大方一下子变得小气起来,仿佛看他一眼也要花掉一年工钱一样,往日的太阳不再那样温暖的照耀他。

他不是傻瓜,他明白了英子的微妙心理。

人也太怪了,不应该这么早就背上情感的负债。

虽然他很难说清,那负债究竟有多重,但古今中外的多少脍炙人口的佳作中,都把它写的沉甸甸的。

人啊,何必自寻烦恼。

肖龙在家整整地养了六天,漫长的六天,差点儿把他闷死。

第七天妈妈在也劝不住他了,他骑上马,刚把牛群赶出不远,英子和美丫便又到了。

“唉,大学生,你那两下子行吗?”

美丫问。

“全好了,有啥不行的?”

“肖龙,再歇几天吧,我和美丫会把你的牛放好的!”

英子扫了他一眼。

“不用啦,这些天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真是不好意思。现在我全好了,就更不用在家了,在家会闷死的。”

肖龙很舒畅。

美丫看了他一眼,有些异样地说:

“怎么会呢?应该说在家会把你美死吧?”

肖龙愣了,

“你啥意思呀,美丫?”

“唉呀妈呀,咱这土包子就是土,说话的土腥味可大了,连重点校的大学生都听不白。”

“我说你到底是啰嗦些啥呀,美丫大小姐?”

美丫笑了笑说:

“什么时候吃你喜糖啊,这你总该告诉我们吧?”

肖龙更蒙圈了:

“吃什么喜糖啊?我有什么喜啊,这受点伤好了算是你说的喜事吗?”

“不是还有别的喜事吗?”

肖龙明白了,她肯定是误会自己和艳杰有事了,他假装没明白说:

“我才听明白,不过这你别问我,你最好去问东子。他会告诉你我们该什么时候吃喜糖的!”

美丫的心思这么几天就让肖龙看透了,她有些尴尬:

“这是哪个烂舌头根子的跟你说什么了?别听他们乱嚼舌头啊,我可告诉你,我在说你呢,你别东扯西拉的!”

美丫气的满脸通红继续威胁的说:

“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饶不了你!”

说着她带马过去扬起鞭子要打肖龙的马。

“别打美丫!”

英子赶忙叫住她。

“怎么?”

“他刚好,马跑的太快不行。”

“哼!”

美丫气的回手一鞭子,一片飞过的蝴蝶当时演了个天女散花,纷纷落地。

“大学生,你的那个艳杰是当什么官儿的?”

美丫绕弯没绕明白便直接了当。

“她不是我的艳杰,也不是当什么官儿的,是个学生记者。”

“学生记者是干啥的?”

“平常写一些通讯报导通讯,诗歌,散文什么的。别的学生干啥他就干啥。”

“别的学生谈恋爱她也谈恋爱嘛?”

英子被逗笑了。

“美丫,你看你这是胡说些啥?”

美丫没理她。

“大学生,你哑巴了?”

肖龙笑了:

“这人家是女孩儿的事儿,我怎么会知道呢?”

“得了吧,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

“我不知道!”

“虎谁呀,不是你帮她谈的吗?”

肖龙和英子都逗乐了。

“拉倒吧,没听说过谈恋爱还要人帮的。”

“那你不帮她她跟谁谈呢?”

“哦,闹了半天你是说我再和他谈那?”

几个人都乐了。

“怎么样?”

“没那八出戏!”

“那她来干什么?”

“写通讯啊。”

“通什么讯,跟谁通?是不是跟你?”

“人家是往报社写稿的。”

“那我知道了,就是要在报上夸你好的吧?”

两个人又被她逗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