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都市小说 > 酷暑 > 七、蜂灾人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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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季有些漫长,天总是阴乎乎的,不时就像闹笑话一样来一场雨,接着又停,就这样的日子最是牧人的苦日子。

雨天就要一天天的站着,若是再撵几趟牛那就更糟了,有雨裤的还好一些,没有雨裤的那才叫糟心呢,两条裤腿儿一湿就湿到膝盖往上,那潮乎乎,湿漉漉凉哇哇的东西贴在肉上,那感觉简直就不可形容了。

一天天在草塘里,泥土里面放牛,让你累的两条腿都像灌了铅一样。

本来有马骑的是不会累那样儿的,可是雨天的湿淋淋的马背是谁也不想上去的,更何况阴雨天骑光马又最容易造成马背感染而生癣长疮。

牛儿们闲散的安然的觅食在大草场上。

这是一个多日来少有的好天的下午,余军圈完了牛回来,躺在美丫身边休息,美丫几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在玩扑克。

肖龙坐在不远处的一个草头上吹奏他心爱的格林卡的名作《北方的星》。

箫声悠长缠绵,回荡在宽阔的大垫子上。

山子在他的身旁坐着,一手拿着口琴,另一手拿着那本《音乐自修手册》专心地看着。

英子手里拿着一本小说,可心里却在默默的品味着醉人的萧声。

整个草场一时间,日光柔和,蚊虫敛迹,天蓝草绿,鸟唱牛闲,大自然又赋予了她少女的魅力。

忽然一阵急促的牛的怪叫声,条件反射的是牛倌门忽地站了起来,闹什么邪,是农场的牛群又来了吗?

牧场经验相对不足的肖龙摸不清头脑,他紧张的站起来惊慌失措的向牛群乱阵的方向张望。

远望只见五六十头牛的大群中央开花,牛儿们四散狂奔,抡头甩角哞哞直叫,肖龙吓得心惊肉跳。

山子看着肖龙的样子调侃道:

“肖龙哥,是不是你又想去捅牛眼睛了吧?这么多牛看来你捅不过来了呀!”

牛倌们哈哈大笑起来。

亓英子也笑了,停下后她说:

“别笑了,快都上马过去,把牛往旁边儿赶一下,这是跑蜂,别让它们跑进了地!”

说完带头上马跑了,众人也先后跑了。

肖龙没弄明白什么叫跑风,他也稀里糊涂的圈牛去了。

他照大家的样子,把跑远的牛慢慢地赶到了一边。

他有些纳闷,那地方闹的什么妖呢?

是什么东西把牛吓跑了呢?对了,看看去不就明白了吗?他于是打马跑到了大约出事地点,在那转了半天也没看见什么,他糊涂了。

忽然,英子喊道:

“肖龙,快躲开,那儿有蜂子——”

肖龙还是没明白:

“什么疯子?精神病吗?这大野甸子哪来的疯子,是不是想作弄我啊?”

“不是精神病,是蜇人的马蜂窝,别让马蜂蛰着你,没人作弄你,快躲开!”

这回肖龙听明白了,可是已经晚了,白马已经趟上了马蜂窝,瞬间一个加强营的马蜂倾巢出动。

就听“嗡”的一声从草丛里飞起来啦,不等他打马,白马就连蹦带跳的射了出去。

一点儿准备也没有的肖龙被摔了下去,等他起来时,白马早已经跑远了。

蜂群已经黄压压的嗡嗡嗡攻击过来,肖龙吓得鞭子也忘了捡了,拔腿就跑。

马蜂很快的从后面追了上来,好几个马蜂嗡嗡的进攻他的头和脸,他两手使劲儿的拍打着,躲闪着,但终因寡不敌众,一个大马蜂在他的著耳朵前面的一块空地上狠狠地蛰了一下。

疼的他脑袋猛的一摇,“啪”的一下把马蜂打碎在脸上,脸被打的火辣辣的疼。

追兵越来越多,越来越凶,肖龙手忙脚乱。

“肖龙,快趴下,趴下——”

英子拼命的叫着,他忙扑倒在地,两手捂着脑袋。

空袭部队“嗡嗡”的叫着在他的上方飞过,但是却没有一只袭击他的了。

他抬头向上看着上方那些追兵,那些追丢了践踏它们家园的侵略者的勇士们无处发泄怒气只得转悠了几圈,不情愿地陆续地收兵了。

不巧也有一只倒霉的马蜂超低空撤退的时候发现了他,低空盘旋着在他的脸边不停的左摇右摆的晃悠,肖龙瞅准机会不等它落在脸上就像打乒乓球一样搧进了草丛。——

空袭部队撤退完毕,肖龙爬起来,左耳的前面肿起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包,火辣辣的疼的他钻心。

英子骑马过来:

“蛰着拉?”

“嗯”

“很疼吗?”

“挺疼的。”

“都说跑蜂了,你怎么到这来呢?”

“我没经历过,不知道跑蜂是什么东西。我还以为那有什么玩意把牛吓惊了呢。”

“结果你就上这来找了,都说是好奇害死猫,人也是一样,知道厉害了吧,你能打败那么大的牤牛,结果让马蜂蛰了,这回服气了?”

肖龙尴尬的笑了。

“你放了这么长时间的牛,挨过蛰吗?”

他摸着他那非常难受的包问:

“我不光挨过蛰,还不止一次呢,我第一年放牛就挨蛰了,当时蜂群追我我只知道跑,挨蛰了三下我摔倒了,结果倒下马蜂子就找不到我了,我才躲过了一劫,结果挨蛰的地方特别疼,当时疼的我直哭。”

“后来还挨过蛰,怎么那么没记性?”

“可不是没记性嘛,后来还挨蛰两次,每次都是见蜂群起来就拼命的跑,结果每次都是被追上。再后来倒是农场的一个放牛的老人告诉我,趟起了蜂子不要跑,根本跑不掉,两条腿根本跑不过带翅膀的。只要你往地上一趴或是一躺,蜂子根本就找不到你了。但还是小心,要注意下面,躲开蚂蚁窝,否则上边躲开了蜂子,下边爬了一身蚂蚁,那也够受的。”

肖龙细心的听着这牧人的奇遇,一边丰富着自己的经历,一边左手指尖始终没离开他那个宝贝疙瘩,马蜂的毒液强烈的刺激他的神经,让他无处躲藏。

两个人边聊边来到了栖息地坐了下来,小山子拿着书过来了:

“肖龙哥,这歌谱里的零和点儿都表示什么?“

“零表示按一定的时值休止不演奏,点儿是附点音符,它的音高等于它前面的那个音,时值等于它前面那个音长的一半。”

肖龙一边解释一边还不住地摸他那个小包。

“肖龙哥,这上面的锯齿线表示什么意思?”

“那是上下波音,初学者先不用管它,等你把主音练好后再练它,现在跟你说了,你也掌握不了。”

英子从余军那要了两片止疼药递给了肖龙。

“给你吃了吧,这是小余常备的。“

随即英子把自己的专用水壶递给了肖龙,肖龙接过药和水壶,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她避开了他的目光,坐到了一边看小说去了。

肖龙吃完了药,一边摸着那个小包一边想,真不知道放牛还会有这么多说头。

他刚想拿起萧吹一会儿,忽然想起,萧鞭丢在蜂子窝那还没拿回来,自己的白马早已被伙伴们抓住绊上了。

他刚想去找萧,一阵不堪入耳的叫骂声又使他停住了。

“你们这帮臭放牛的,都是一些什么东西?等我找到是谁干的,非把他的祖宗三代都骂出来不可!”

“我也饶不了他们,真他妈不是玩意的。”

这是两个妇女的叫骂声,越骂声越大,越骂声越凶。

众人站起来循声望去,那是两个三十多岁的是本村有名的两个泼妇,一个矮胖子,长得像头肥猪,稀拉巴登的头发烫着羊毛卷。

肥肉滚圆的大脸上一双不大的小眼睛,骂起人来爱拍大腿。

她丈夫姓吴,生产队时,因为他是队长的小姨子,她丈夫就在队里开车。

分单干后,队长向着亲戚,又把生产队的胶轮拖拉机低价卖给了他家,他家就靠着那台差不多是白捡的农机具,几乎承包了屯里的所有机耕活儿,就这样,他们家这些年过的挺滋润。

这女人更是腰粗脾气大,再加上那天生没有教养的骂大街本事从小就是他生活中的一部分了,所以是出名的泼妇。

另外一个高个的穿的挺干净,长得挺场面,姓崔,可是由于命不好,也许是由于当时只图势力嫁给了当副队长的李长贵,这李长贵是大队第一书记的小舅子,是个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二流子。

大帮哄时他家挺肥,可如今分了单干,凭的是人勤能干有真本事,她们家就完了,日子过的越来越不像话!她把丈夫也就越来越不当人了。

李长贵也知道自己德行不中,他也就屈从了。

由于环境的急转直下,这女人的心理已经变态,开始注意打扮了,后来她整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到处招蜂引蝶。

骂人蹦高也就逐渐成了他的一种标志性动作了。

就这样,热心的人们赠送她一个很合适的雅号——崔氏女。

这两个人刚一到牛倌面前,崔氏女你就开骂啦:“啊,我说到处找不着你们,都他妈的躲到这儿来了,你们以为躲到这,我就找不着你们了吗?”

牛倌们被骂的没头没脑,本能地聚在一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言语。

胖女人也咧开嘴骂了起来:

“臭王八羔子,你们以为人多了,老娘就怕你们了,告诉你们,你们这几个兽吓唬不了老娘!大队书记比你们厉害不,老娘照样骂他个狗血喷头!”

肖龙压着火说:

“两位婶子,你们俩别生气。你们这是为了啥得把话说明白吧,这稀里糊涂的骂,算个咋回事儿啊?是谁干的你骂谁,不知道是谁干的你冲我们这一堆人来骂,合适吗?”

崔氏女一看:

“哎呀妈呀,这里边还有个大学生那?你也真够能装的了,你一天大书念得真有出息了,你爹妈没白供着你呀,得了继了,死了也值了。可老娘不吃你这一套!老娘不是不知道谁干的吗,要是知道是谁干的,就是不扒了他的皮,祖宗坟地我也给他骂崩了。就是你们这些人干的,你们他妈的跟老娘装啥糊涂?”

那女人说话声音不太大,可是够黑的了。

美丫实在听不下去了,她气冲冲的问:

“臭娘们儿,别他娘的张三不吃死孩子活人惯的,你们两个凭什么骂人?”

崔氏女嘴一撇:

“哎呀,你是哪儿的?我咋不知道呢?你也放牛啊,你真放牛了吗,除了放牛你还干些啥,你们家有你这样的姑娘,不知要积几辈子大德啊,你出来放牛不用心放牛竟在一边鬼混,你还装什么糊涂啊?”

美丫气的往前一上,却被一直担心她动手的英子拉回来,英子强压着火气,刚想给她们说几句话,胖女人又骂起来了:

“你们几个还有一个人揍的吗?看把我们的地祸害的,你们他妈的丫头小子在一起干什么?干什么损事儿?就那么忙,连他妈看牛的功夫都没有。你们倒好受了,我们那地不完了吗?”

亓英子气得浑身发抖,她压了压火说:

“你们还是别骂了,咱们都前屯后屯的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有什么话心平气和的说?犯不上这么啥话都骂,一收的全骂,又累嗓子又伤心,弄不好气出个心力衰竭或者脑溢血什么的,你们上有爹妈,下有子女,多少应该嘴上留点德。再说真要气死了,你们的男人还上哪去找像你们这样的。有娘养没娘教的臭狗屎呢?”

“你——”

崔氏女一下子没骂出来,牛倌们倒觉得挺解气。

这崔氏女不愧是骂人场上的老手,她马上又骂道。

“啊,你这个姑娘说话倒还挺噎人的,瞅瞅你长得多好看,就你这模样放牛太可惜了吧,回家你爹妈盖个小房。你就能挣钱能挣大钱,凭你这模样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太阳也晒不着,哪不比放牛好多了,何必在这一边放牛一边干的缺德事儿,连看牛的时间都没有,把人家地都祸祸了呢?”

美丫实在忍不住了,大叫道:

“你们他妈的真不是人,看我揍扁你!”

说着抡起鞭子就上,但又被英子死死拽住了。

“美丫,气这样何必呢?看看你那么好的鞭子,打的臭狗屎上,就算是把狗屎打烂了,你的鞭子也埋汰了,那该有多不值得,再说人家是咱们的老师,用亲身经历教咱们怎么做人呢,咱们感谢还来不及呢。要不你看看这位穿的这么水灵,擦红抹粉的打扮的这么俏,你说她图个啥?不就图个死不要脸吗?”

崔氏女无意中被人揭了底儿,她恼羞成怒,便从恶意斗口变为破口大骂,胖女人也亮出了看家的本领,两个泼妇高音秽骂,一个直蹦高,一个拍大腿。啥话脏骂啥话,啥话恶心骂啥话,专看着英子和美丫指着鼻子骂。

亓英子和美丫就算再厉害也应付不了了,两个姑娘怎好像泼妇一样骂大街呢,如今在她们在两个泼妇的恶骂下,英子气哭了,美丫气的暴跳着叫道:

“真他妈的臭婆娘,英子你放开我,我打碎这两个不要脸的泼妇!”

美丫使劲儿挣着,恨不得一鞭子把她们打成四段,英子死死的拉着她,生怕她的打出事儿来。

气的美丫甩头大叫,闹心极了。

牛倌们没办法,这两块臭肉打又不能打,骂又骂不过。

肖龙叫道:

“英子美丫,咱们上马走吧,跟她们咱整不明白!”

几个人气呼呼的上马扬长而去。

两个泼妇蹦高拍腿又对着吃草的牛群又骂了一会儿,这些牛儿们也怕了,只顾老老实实的吃着草,没有一个敢抬头看看这两个泼妇的。

过了一会两个家伙骂累了,也没趣儿了,只好带点儿没骂够的遗憾走了。

马上美丫望着流着泪的英子心想:

“他妈的臭娘们儿,美丫绝饶不了你们!别哭了英子,跟她们生气犯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