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睁开眼的瞬间,呼吸一滞。
痛,从四肢百骸炸开,像有千根烧红的钢针顺着经脉往骨髓里扎。
他咬牙,没出声,只是额角青筋暴起,冷汗顺着太阳穴滑落,在枕头上洇出一圈深色。
眼前昏暗,只有几盏应急灯在墙上投下摇晃的光斑。
空气里混着消毒水、铁锈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腐味。
这是南城边缘的临时医疗站,一张铁架床,一台老旧呼吸机,还有一台勉强运转的血氧监测仪,发出断断续续的滴声。
门口传来脚步声。
雷豹靠在门框上,一身战术外骨骼还没卸,肩甲裂了道口子,脸上带着烟熏的黑灰。
他看见林渊睁眼,眉头一跳,快步走过来。
“醒了?”声音沙哑,带着疲惫。
林渊没回答。
他喉咙干得像砂纸磨过,嘴唇开裂,可第一个字却拼尽力气挤了出来:
“药……送到了吗?”
雷豹沉默。
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外骨骼上的弹痕,半晌才摇头:“南三街塌了,整条街陷下去三米多。诊所……埋了。”
林渊眼神猛地一缩。
他想动,右手撑床就要坐起,可左臂刚一发力,绷带立刻渗出血丝,滴滴答答落在床单上,像梅花绽开。
“你已经做得够多了。”雷豹伸手按住他肩膀,力道沉稳,“没人比你更拼。你救了两个孩子,背了三条命回来,还活着,就是奇迹。”
“够多?”林渊冷笑,声音嘶哑如钝刀刮骨,“那第三个呢?那个抽搐到口吐白沫的小女孩……她现在是死是活?”
雷豹张了张嘴,没说话。
窗外,南区的夜空被火光染成暗红。
风里传来断续的哭喊和爆炸声,远处还有野狗般的嚎叫——那是变异野兽在游荡。
北城方向,高塔林立,灯火通明,装甲车巡弋如鹰,与这边宛如两个世界。
林渊死死盯着那道缓缓闭合的十米合金墙,液压系统嗡鸣不止,像是在切割一座城的命运。
“我不是英雄。”他缓缓说,每一个字都像从血里捞出来,“我只是个送不到货的外卖员。”
雷豹心头一震。
他看着这个瘦削的年轻人,浑身是伤,眼神却亮得吓人,像烧到了极致的炭火,随时会爆成烈焰。
就在这时,门被猛地推开。
一个佝偻的身影闯进来,白发凌乱,脸上全是烟灰,手里拎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箱。
是唐老太太,南城幸存者里最倔的那个退休化学教师。
“雷队长!”她声音尖利,“你们秩序部要撤就撤,别拿我们当牲口圈着!我知道你们在清人——可你们清的是活人,还是良心?”
雷豹皱眉:“唐老师,现在很危险,您该去避难所。”
“避难所?”老太太冷笑,把铁箱往地上一摔,“等你们把南城烧干净,我们全成灰了!”
她掀开箱盖,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十个玻璃瓶,瓶身贴着手写标签:燃烧剂A B混合,遇氧自燃,慎用。
“这是我配的燃烧瓶。”她抬头,浑浊的眼睛盯着林渊,“小伙子,你敢送药,我就敢送火。南城不是坟场,是我们活了一辈子的地方。”
林渊看着那些瓶子,忽然问:“你认识南三街那个诊所的医生?”
老太太一愣,点头:“老陈,救过我孙子。他……还没消息。”
林渊闭上眼,片刻后睁开,目光如刀。
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尖颤抖,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因为某种东西在体内苏醒——那是在濒死时冲开三处关窍的气血,是淬体六重的觉醒,是武道之门裂开的第一道缝。
他低声说:“药没送到的那条街……我还得去。”
雷豹瞳孔一缩:“你疯了?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
林渊没理他。
他盯着地上从自己衣服里掉出的一小片药瓶碎片,边缘沾着暗红血迹,还有一丝极淡的、不属于任何已知药物的腥甜味。
他的鼻腔忽然一颤。
这味道……不对。
不是普通抗生素,也不是镇痛剂。
像是……某种活物在腐烂前分泌的酶。
他缓缓抬头,望向南城深处那片被封锁的废弃化工巷。
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焦土与金属锈蚀的气息。
而在那片废墟的某个角落,一滴尚未干涸的血,正沿着破碎的玻璃瓶边缘,缓缓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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