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哥?”李大勇听了个满肚疑惑,眼皮子底下这片黄毛着实搞得他满脑子都是野草乱晃摇,他实在是从脑袋里翻不出一点和这个名字有关的回忆碎片,这俩字岔开他都理解,组合起来就成为了认知荒漠。
黄毛看他有点愣神,还以为震慑起了些许作用,顿时更加来精神了,“没错,没错,正是狗哥,以前江湖上的朋友本来是叫他伟哥的,谁知道这后来成了药名,狗哥嫌弃就没再用了。这次是狗哥听说小铺村干部被督察委一网打尽了,江湖上谁不知道这个村子近来可不得了,有一大笔飞来横财入账,大伙可都盯着这块儿肥肉哪。这不狗哥就派我们哥俩儿来这蹲点,看看能不能打听点儿内幕出来,兄弟们也好先下手为强,多捞点儿油水不是。”
黄毛说到这里,感觉李大勇的手劲儿力度松了点儿,自己的双脚也渐渐落了地,他小心翼翼地尝试着掰了掰李大勇抓住他的手腕,试图解困,结果没效果,反而引得李大勇警觉,又要把他提溜起来。这吓得他赶紧继续解释,“大哥,大哥,别生气。兄弟这不是看见您也在这儿停车,好像还不停地观察着县招大院的动静,先前进去的那哥们不知道打听着什么消息没有,兄弟我也是苦等了大半晚了,这不是想过来和老哥您攀谈攀谈,咱们通通消息。狗哥经常说,江湖好汉有通财之义,也就是有财大伙一起发,有钱一起挣。大哥你反正也是打探消息的,咱们商量商量,一起想想办法,人多胜过诸葛亮买鞋啊!”
“哥,是三个诸葛亮打得过一个皮匠吧?!”黄毛的小跟班自诩很有情商和文化的主动找补着自己大哥的疏漏。
“一个意思,差不多,这意思大哥自然是明白的。”
李大勇桌琢磨了琢磨黄毛的这些话,好一会儿才想明白,感情这俩儿家伙把他也当成了江湖好汉,想趁着督察委扣住村干部的空挡,打算找机会琢磨小铺村拆迁款占便宜,这让他不禁怒火中烧。
李大勇正想痛骂一番这两个不长眼的地皮小混混,再狠狠教训他们一顿,让这些地痞流氓知道小铺村也不是好惹的,结果刚抬起蒲扇大的右手酝酿一个惊天大逼斗,还没扇到黄毛脸上,就听着四周响起了好几道声音。
“对对,就是这个道理,有钱大家挣,一起想办法来搞好!”
“嘿,这萎哥还有点见识,长本事了啊。”
“没错,这位兄弟,我看这是个误会,得饶人处且饶人,狗哥什么的,咱不说,老弟你给金爷一个面子,这事儿好商量。”
“哎呦,铁山的金爷也下场了,看来这事儿稳了。兄弟岚山黑风,江湖兄弟抬爱,叫我疯子就行,认识一下。”
“好说,好说,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疯哥,久仰,久仰!”
……
李大勇的手顿时僵在了空中,他懵头蒙脑地左右一看,街两边停着的七八辆车上居然无声无息地下来了十几个人,把他和黄毛他们已经遥遥围住,正在叉膀子掐腰地看热闹,放眼一望都不似什么善茬良民之辈,这让他就像三伏天兜头一盆冰水来袭,悍勇之色顿时化成了绕指绕。
“你们这是……”,李大勇讪讪地放下了酝酿花儿别样红的五指山大招,又赶忙一把将黄毛推开,犹豫着是扭头就跑,还是放几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的场面话再跑。
“这位兄弟,所谓不打不相识,既然都在这里蹲守,不如认识一下,大家一起合计合计,看看有什么机会没有。”一个粗壮的花臂膀,甩着脖子上不时倒映灯光流萤的大金链子,走到李大勇跟前,一把将面前碍事的黄毛拨拉到一边儿,皮笑肉不笑地抱拳抬手,“认识一下,黑风,江湖兄弟抬爱,也喊一声疯哥,请教兄弟贵姓,是为哪个哥哥来踩盘子啊?”
李大勇一时语塞,心中发慌,刚才小铺村正义使者的热情早就凉透扔到姥姥家去,此时他可不敢暴露自己是小铺村的,可这危机都骑脸了,他却偏偏缺乏急智,没有灵机一动的闪现配置,只能小声嘟囔道:“我是送海云来的,他进去了,还没出来。我也不知道里面啥情况。”
“哦,原来是海哥的人,久仰,久仰!”黑风晃着花臂膀,做出佩服状,“勇闯虎穴,海哥威武!就是不知道这位海哥有什么章程,或者有什么交代没有。这不是兄弟我乱打听什么秘密,江湖规矩我懂。只是现如今大伙搞不清楚这里面什么状况,这阵仗突然大了起来,兄弟们心里都没底儿,你说的海哥,刚才我们在车里可都看见大摇大摆地进去了,这不都想来打听打听,有什么能透露的消息没有。兄弟你放心,我们肯定不能让海哥自己担风险挑灯踩盘子,但凡有消息,给大伙挑线(牵线搭桥或介绍),翻天印(翻脸不认人)的事儿谁敢干,必定让他三刀六洞!”
“对对,是这个理儿!”众人纷纷架秧承诺,大表赞同,一个个胸口都拍的嘣嘣响。
李大勇是听的是迷迷瞪瞪,半懂不懂,但也不敢露怯细问,只能含含糊糊地支应,希望能尽快脱身,开起他心爱的小破车,一溜烟躲回小铺村里去。
“海云倒是没说别的,他说他有计划,可以直接找督察委打探消息,很快就能脱身。”李大勇只能把李云灵再次推出来挡事儿,毕竟李云灵真是这么对他说道。
眼看着局面没失控,来回尬聊交流了几句,李大勇初时的紧张劲儿渐渐消去一些,心思也有些活络了起来,“要不你们都先回车上再等等看,海云说不定过会儿就有消息了。”
黑风这时候也看出了李大勇不是个纯粹的江湖老炮,大概率是个菜鸟,这就意味着江湖不纯粹,就可能纯粹不是江湖人,随时可能怕事儿跑路;好消息是菜鸟好骗,这不就打听出了这个什么海哥居然敢闯督察委打探消息,这可是个猛人,至少他自认没这个胆量。他听闻李大勇要大家回车上再等消息,眼珠骨碌碌转了几圈,暗忖这傻大个怕是虚言打发他们,不是甩蔓(开溜)就是想捂消息独吞。
“哈哈哈哈,相逢就是有缘,难得各地兄弟们能聚在这里某发财,既然要等,咱们也别干等。”黑风一把抓住李大勇的胳膊,亲热地搂住他的肩膀,指着路旁的的烧烤店,“咱们到店里热闹热闹,正好等海哥出来了,给他庆庆风,压个惊。”说完,也不等李大勇说话,搂着他就往烧烤店晃去。
周围这些混江湖的,也不乏眉眼通挑的机灵人,顿时很多人都猜到了黑风的心思,一时间纷纷响应,三五成群地吆喝着结伴尾随而去。李大勇是满嘴的苦涩,想跑又不敢翻脸,被黑风连搂带推地塞进了烧烤店的大门。
李大勇晕头晕脑地被黑风几个热情地摁在了烧烤店里的座位上,一群江湖好汉围着他们拍着桌子挥洒着江湖豪气,李大勇看了看走到桌前脸黑的和他相仿的烧烤店老板,老板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无奈抬手,咚咚咚桌子上就墩上了几瓶啤酒,垂头丧气地记录着好汉们点的便宜菜。
就在李大勇被挟裹着在街边店内大吃二喝的同时,李云灵也享受了单独关押的干部单间待遇。
这是个位于县招待所3层的标间,在李云灵被带进来的同时,他身后的房门就是咔哒一声,从外边被反锁上了。李云灵不死心地转身扭动了一番门把手,也只能确认了这个意料中的事实。
他简单检查一下房间,采光大窗户是锁死的,应该是采取了固定锁芯的方式,转动室内开关把手没任何反应,根本无法打开。屋内陈设极其简单,基本没有可移动的设施,例如台灯、茶杯、椅子等,更没有通讯电话什么的,就连房间内原来的电源插头都被木板钉死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房间里倒是没有摄像头,估计村干部这级别也用不上那么严苛的监控环境。
他打开厕所门看了一下,除了浴室镜子、淋浴喷头和马桶,别无他物,就连镜子下面的洗手柜内也是空无一物,没有任何洗漱用品。这些李云灵都不在意,毕竟牙刷把儿在他看来也是自伤或伤人的利器了,这都是些寻常安全举措而已等到他抬头看向厕所墙上右上角那个镶嵌着排风扇的70-80公分左右方正透气小窗时,脸上不禁露出了微笑。这个排风扇不是固定在墙体,而是在原玻璃窗上
李云灵转身走向门口,当当当地敲响了房门,左敲右敲,锤了将近两分钟的门,才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李云灵后退几步,伸手把头发搅乱,把眼眯了起来。房门开启,小罗督察那副没好气的黑脸从门口伸进来,看着李云灵说道,“老实呆着,你瞎闹腾什么!”
李云灵倒是很和气地说道:“晚饭没吃,有饭没有,总不能审查也不让人吃饭吧。”
小罗督察倒是没想到李云灵提出这个突兀的理由,楞了一下,他上下打量一番李云灵,无奈的开口,“晚点早就过了,我们提供的时这里定制的盒饭,也没算你这个倒霉蛋的量,已经没有了。你这级别,呵呵,你也没啥级别,不可能单独给你开席的,等明天早上吧,早饭七点,盒饭送餐到房间,午饭十二点,晚饭六点。”小罗督察停了下,看看李云灵神情确实比较憔悴,又补充道:“别说督察委饿着你了,一会儿我给你拿两盒牛奶,300毫升的那种,你先对付一下,等明早再吃吧。”
李云灵倒是没纠缠这个问题,转头问道:“能不能今晚就做笔录调查啊,早点查清我的问题,早点完事儿,我也不用赖在这里多吃公家饭了,督察委的工作量也能轻松一点不是,对大家都好。”
“你别想美事儿了,你这小角色现在还轮不着你,我们人手也没那么多,得先询问调查主要干部,你就在这里多吃几顿督察委的饭吧,我们也不差你这一点儿。”小罗督察心直口快,对李云灵这个连夜审讯的建议不屑一顾,你什么身份能享受督察委首轮集火拷问,纯属给自己加戏!
李云灵听闻不急于询问他,眨了眨眼,不动声色地又说道,“那行吧,我就考察考察督察委的伙食。对了,这房间里有蚊子,咬了我几个疙瘩,很痒很难受,能不能给我拿个风油精之类驱蚊止痒的东西。”
小罗督察不耐烦地说道,“你哪来这么多破事儿,等着!”说完扭头抽身,直接锁门而去。
李云灵走到床边,随身倒在床上,闭上眼睛思考了起来。
不一会儿,房门咔哒一声,小罗督察又去而复返了,把几样东西往门口一放,探个脑袋,仍保持着半个身子在屋外,以确保楼道里的摄像头始终连续拍到他的一切举动,接着大声说道:“东西给你放门口了,今晚就别折腾其他动静了,老老实实早点睡觉比什么都强,就这样啊!”随即咔哒又是一个反锁,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远处。
李云灵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一个小时以后,他摇身而起,目露精光,振臂抬腿活动了几下,评估了一下自己的体能状况,暗暗点了点头,勉强够用吧。他先是来到门口,拿起两盒牛奶,插入吸管,一饮而尽,补充了一下能量。接着把风油精打开,涂满鞋底,然后把鞋提在手里,转身再回房间将鞋轻轻扣在床头桌上,一把扯下枕头套,来到到浴室。
李云灵将淋浴头用力旋转几圈麻利卸下,然后用枕套垫手,抓紧淋浴头下的输水管,用力旋转,渐渐转动管体,不一会儿就将这节一米左右的钢管也拧了下来。接着李云灵轻叩旋转水阀,将枕套打湿,再裹在钢管上,掀起马桶盖,抬脚站在马桶坐便沿儿上,将钢管轻轻抵住排风扇外壳边缘,沿周边进行撬动,将外壳取了下来,露出了扇叶,再以钢管从扇叶中间小心伸出,前端抵住旋转轴中心部位外侧,适当撬动了几下,观察一下排风扇的松动情况,然后盯住了其中一颗松动的螺丝。他从兜里掏出两个刚才喝牛奶的塑料吸管,并在一起,然后一折,再掏出风油精,将剩下不多的风油精逐一点在四角螺丝上。再尽力伸手,所幸身高足够,恰好能将折叠的塑料吸管尖锐部定在那颗松动的螺丝上,用力按下,接着轻轻旋转,那颗松动螺丝慢慢被拧了出来。
接着李云灵加大晃动排风扇的力度,待观察着其他螺丝又有产生松动迹象,随即再以折叠的塑料吸管扭动,渐次将排风扇四角固定螺丝取下。待到方窗上排风扇取下,李云灵在马桶上踮起脚尖,摸向空留一圈玻璃的方窗外部,在左右外侧角落一番摸索,李云灵笑了,果然,这个方窗的开关按在了外侧。他在看到这个方窗没开关的时候就猜测可能是故意反装,开关在外墙体一侧,不然解释不了窗体边缘的链接荷叶。
李云灵推动外侧方窗开关,打开了这个隐藏的机关,接下来就是一番复原工作,除了开启的方窗,淋雨设施和排风扇均被复原。就连打湿的枕套也冲洗了一下搭在浴室,初秋几个小时就足够晾干恢复原状了。
李云灵耐心的处理好这些琐碎事项,向外轻轻推开方窗,然后扒着窗口,双臂一用力,将脑袋谨慎地送出了窗口进行观察。
这窗口面向县招待所的内院,院内四周停了不少车辆,绿化搞的不错,至少院墙内侧种了不少法国梧桐或杨树之类的高大落叶乔木,看不到什么人走动,照明也基本靠为数不多的幽暗路灯,在晚上二层以上基本是灯下黑。李云灵左右看看,对着许多临窗的室外空调机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估算了一下时间,大约已经是晚上十点左右,只多不少,便不再犹豫,揉身外探,从方窗钻出,长臂猿舒,借助楼层之间的空调室外机和纵向雨水管,像猿猱一般滑落至地面。借助院内车辆和绿化带遮掩,迅速接近靠近临街的院墙,再攀上墙边高大乔木,在两米左右高的院墙上兜手钩住,向外侧滑落,离地二十公分左右,一松手,保护好受伤的脚踝不受暴力冲击,单脚稳稳落地,不动声色地出现在了人流车流已经明显稀疏大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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