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生舱在冰原边缘搁浅时,叶天的暗瞳已经无法完全闭合。七彩流光中混杂的黑色丝线,在视网膜上投射出持续不断的幻象:飘雪信院的十二座防御塔接连倒塌,每座塔底都涌出粘稠的黑色流体。
极地寒风撕扯着单薄的救生服,体温流失带来的麻木感反而缓解了右手的晶化疼痛。叶天用牙齿扯开急救包,发现里面除常规医疗物资外,还藏着枚微型投影器——显然是蒋清提前准备的。
投影器激活后显示出雪鸮号的最后影像:五宿主站在船头吟诵古老咒文,他们的异能光谱正与海底金字塔的七根晶柱共振。最令人不安的是画面角落,叶寒的身影模糊出现在观测者使徒身侧,手中捧着个散发蓝光的匣子。
“天枢碎片...“叶天触碰投影中匣子的轮廓,暗瞳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痛楚。某种超越视觉的信息流涌入脑海:飘雪信院地下三百米处,李东院长被七条合金锁链禁锢在电磁牢笼中,他的机械左眼正在渗出蓝色黏液。
前往飘雪信院的三百公里路程,成了叶天此生最漫长的跋涉。极光笼罩的冰原上,不时出现深不见底的裂缝。有三次他差点坠入冰渊,全靠变异的右手插入冰壁才幸免于难——那些蓝晶化的指尖竟能无视低温与摩擦。
第二天黄昏,暗瞳的预警让他躲过书院巡逻队。十二架搭载蓝晶武器的无人机掠过上空,它们发射的扫描波在冰面留下焦痕。叶天趴在冰缝里屏住呼吸,直到听见巡逻队员的对话:
“第三宿主已经抵达书院。“
“院长还能撑多久?“
“足够完成天枢移植手术...“
当声音远去后,叶天发现冰层下埋着半截金属箱。撬开后是套带着王达集团标志的极地作战服,内置温度调节系统和光学迷彩——这绝非巧合,更像是某人精心安排的补给。
第七天拂晓,叶天终于望见飘雪信院的尖塔。但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心沉到谷底:学院外围的十二道电磁屏障全部过载,空气中飘浮着细小的蓝晶尘埃。更可怕的是主广场上矗立的黑色方碑——那分明是海底金字塔的微缩版。
借助光学迷彩,叶天潜行到西侧围墙。暗瞳穿透墙体时,他看到数百名师生如行尸走肉般在走廊移动,每个人后颈都嵌着蓝晶芯片。而在中央控制塔顶端,第三宿主——已经完全机械化的邓——正在调试某种巨型发射器。
地下通道的入口被蓝晶封死了。正当叶天准备强行突破时,墙角突然渗出黑色黏液,凝聚成吴则的半身像:“走二号备用通道...玉衡宿主...保留了些许意识...“
黏液组成的箭头指向锅炉房。在穿过充满腐臭蒸汽的管道后,叶天来到了禁忌图书馆——这里曾是院长私人研究室所在。
研究室的防护结界居然还识别叶天的瞳孔。进入后,全息投影自动播放起李东院长的留言:
“如果你看到这段影像,说明观测者已经重启宿主计划。“院长的机械左眼不断失焦,“五十年前,叶无尘发现七枚碎片实则是观测者的'感官器官'...我们以为封印的是灾祸,实际是...“
画面突然切换至年轻时的院长与叶无尘。他们站在海底金字塔顶端,下方是正在苏醒的巨型黑影。叶无尘手中的七彩光刃突然调转方向,刺入自己胸膛:“...是文明的火种。“
最惊人的是影像最后一帧:叶无尘碎裂的身体里,浮现出与叶天此刻相同的七彩与黑丝交织的瞳孔。
图书馆暗门后的螺旋阶梯直通地牢。随着深度增加,叶天右手的晶化开始向肘部蔓延,暗瞳中的黑丝也愈发密集。在穿过三道血肉与机械融合的诡异闸门后,他看到了被囚禁的李东院长。
院长的左半身已完全机械化,七条数据光缆从脊椎接入墙壁。但更骇人的是他的右眼——原本的人类眼球,此刻正呈现与叶天相同的异变状态。
“双瞳者...“院长嘶哑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叶无尘也是...七彩瞳从来不是天赋...“
机械锁链突然收紧。院长用最后的力气扯下左眼,那颗蓝晶眼球滚到叶天脚边:“天枢碎片不能给第三宿主...否则观测者将...“
地牢顶部轰然炸裂。完全宿主化的邓从天而降,他的机械躯体已经与发射器融合,胸口裸露的蓝晶核心正与院长左眼产生共鸣。
“欢迎归队,第七容器。“邓的声音里混着叶寒的语调,“观测程序只差最后一步了。“
地牢的金属地面在邓降落的冲击下凹陷龟裂。叶天翻滚躲过飞溅的碎片,暗瞳捕捉到院长嘴角微弱的抽动——那分明是摩尔斯电码的节奏:“拿...走...左...眼...“
蓝晶眼球在叶天指尖触及时突然软化,液态金属般渗入他右手的晶化部位。剧痛中,海量信息流涌入脑海:
五十年前的冬雪区冰川,年轻的李东被叶无尘按在冰面上。七彩光刃划过两人眼球,将某种物质一分为二。“记住,双瞳才是关键...“叶无尘的声音在记忆里回荡,“七彩承载文明,黑暗沟通观测...“
现实中的邓突然僵直,胸口蓝晶核心闪烁紊乱:“错误...检测到双瞳共振...“
借着这瞬间的迟滞,叶天撞破地牢侧壁。通道外是飘雪信院的地下中枢,数百个培养舱整齐排列,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与宿主们相貌相同的克隆体。最中央的透明柱体内,叶寒的躯体连接着密密麻麻的管线。
“堂兄?“叶天的声音在空荡的大厅回荡。柱体内的叶寒突然睁眼,瞳孔是纯净的蓝晶色:“快走...他们在利用宿主体内的叶氏基因...“
警报声撕裂空气。邓的机械身躯撞破追来,同时四面八方升起六座培养舱——里面赫然是正在宿主化的其他同伴。王旭旭的金属躯体已经与蓝晶完全融合,正在重组为某种炮台形态。
“第三阶段启动。“邓的机械音冰冷宣告,“七宿归位。“
叶天在管道间奔逃时,右手的晶化部位不断传来院长记忆的碎片:
叶无尘将七彩瞳分离时的痛苦嘶吼
海底金字塔底部的巨大机械构造
观测者使徒胸口的叶家族徽刻痕
最重要的一幕:七枚碎片拼合时显现的星图坐标,指向银河系外某处
某个转角处,叶天突然被无形力场禁锢。完全宿主化的蒋清从阴影浮现,电磁屏障已变异成蓝晶网络:“你携带的天枢碎片...正在干扰程序...“
暗瞳与蓝晶眼球产生共鸣,叶天看到可怕真相——蒋清的脑部正在被纳米级蓝晶重构,而控制核心竟来自叶寒手中的匣子。
中枢控制室的闸门需要虹膜认证。当叶天强行睁开持续流血的右眼时,门禁系统突然播放出叶无尘的预留信息:
“致我的继承者:当你看到这段影像时,观测者已经重启收割程序。七彩瞳不是天赋,是囚笼——关押着上个文明纪元最后的火种。“
全息影像展示出更宏大的真相:元素大陆只是观测者设置的无数实验场之一。七枚碎片实则是上个文明制造的“文明保存装置“,而叶氏血脉,是唯一能承载记忆的容器。
“宿主计划是个陷阱...“影像中的叶无尘突然转向虚空,仿佛预见了此刻的叶天,“他们想用七宿主的基因链,重构出完整的控制权限...“
返回地牢的通道已被变异师生堵死。叶天从通风管道爬回时,目睹了最惨烈的一幕:院长用残存的人类右手,将数据光缆插入自己太阳穴。
“看好了...“鲜血从院长七窍涌出,“这才是...双瞳者...真正的...“
他的机械左眼和变异右眼同时爆裂,两股能量在空中交织成DNA链状的螺旋。邓的蓝晶核心突然过载,机械身躯跪倒在地:“警告...核心记忆外泄...“
院长瘫软的身体下,浮现出用血绘制的星图。那与叶天在海底见过的图案完全一致,只是多了七个闪烁的红点——正是此刻飘雪信院内七宿主的位置。
当叶天抱起院长的遗体时,整个信院突然剧烈震动。中央黑碑射出蓝光柱,天空如镜面般碎裂,露出后方巨大的复眼虚影。
“观测者之眼...“宿主化的鲍楠从阴影中走出,治愈光环已变成吞噬生命的黑雾,“终于等到完全觉醒的时刻...“
更可怕的是叶寒的变化。他从培养柱体挣脱,脖颈后的蓝晶正在重组为控制终端:“第七容器就位,最终同化开始。“
叶天右手的晶化突然加速蔓延。暗瞳视野里,观测者的复眼正与自己的瞳孔建立连接,无数文明兴衰的画面洪水般涌入。在这意识即将消散的瞬间,他做出了与叶无尘相同的选择——将七彩能量逼入左手,狠狠刺向自己的右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