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妆镜里的孔雀蓝掐出我绷紧的腰线,微型传感器在第九根盘扣下规律震动。
汪霖系领带的手突然停顿,腕表蓝光映出他脖颈处结痂的齿痕。
“三个信号源。”他的指尖划过我的后腰,“祠堂、配电室、还有李董事的雪茄盒。”
海事局发来的台风坐标在手机屏上泛着冷光,我对着镜子调整珍珠耳钉的角度。
老管家在庭院里修剪罗汉松,园艺剪精准地削掉藏着窃听器的枝桠。
家族律师送来文件时,暴雨正砸在会议室的防弹玻璃上。
孙老板带来的打手撞翻了前台的珐琅花瓶,翡翠碎片溅到我脚边。
“王小姐应该明白怀璧其罪的道理。”他肥厚的手掌拍在股权转让书上,鳄鱼皮表带勒进发红的腕肉,“汪家这座空中楼阁,经得起几级台风?”
汪霖突然轻笑出声,钢笔在指尖转出残影。
我数着他敲击桌面的频率,第七下时会议厅顶灯突然熄灭。
备用电源启动的三十秒黑暗里,家族律师将三份司法鉴定书塞进孙老板的公文包。
应急灯亮起的瞬间,我掀开旗袍开衩处的暗扣:“这是三十七份原始地契扫描件,还有1903年英租界签发的产权文书——孙总该不会以为,靠二十个农民工举血书就能夺走码头?”
孙老板的冷汗在投影仪蓝光下格外滑稽。
汪霖用钢笔尾端戳中他鼓胀的西装口袋:“您夫人昨晚在游轮赌场输掉的那对帝王绿镯子,需要我帮忙赎回吗?”
走廊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时,老管家正好端着普洱茶推门而入。
李董事养了八年的画眉鸟摔碎在水晶吊灯上,染血的羽毛落在孙老板锃亮的脑门上。
“该换鸟食了。”汪霖吹开茶沫,“画眉总以为自己是凤凰。”
股东大会提前两小时召开,我站在监控盲区解开第二颗盘扣。
微型传感器发出蜂鸣,配电室爆炸的火光准时照亮落地窗。
李董事的保镖冲向烟雾时,我按下藏在檀木屏风后的总闸开关。
家族祠堂的八扇雕花门同时洞开,十七位叔公的遗像在应急灯下森然排列。
汪霖将U盘插进投影仪,李董事挪用海外基金的流水单铺满整面白墙。
他养子与孙老板的越洋通话录音,混着祠堂百年未响的铜钟在会议室炸开。
“三叔公头七那天的监控录像,需要我请老管家重播吗?”汪霖转动着裂开的翡翠镇纸,“您把胰岛素换成葡萄糖注射液的时候,祠堂的梁柱可都看着呢。”
暴雨在孙老板仓皇离场时骤然停歇。
我摸着旗袍暗袋里的微型胶卷,那是今早更衣室镜后新增的暗格。
老管家修剪过的罗汉松在积水里投下暗影,枝桠轮廓恰是汪氏集团的股权结构图。
汪霖解开浸透冷汗的衬衫,锁骨处的咬痕已经发紫。
他把我沾着茶渍的手按在裂开的翡翠镇纸上,冰裂纹路刺得掌心发痒。
“金丝雀该换笼子了。”他舔掉我耳后残留的粉底,祠堂方向传来画眉鸟垂死的哀鸣。
家族律师正在走廊清点股权文件,老管家的铜钥匙串碰撞声由远及近。
我数着心跳等他说下半句,他却将染血的领带缠上我手腕。
台风过境的月光从防弹玻璃裂缝渗进来,在孔雀蓝旗袍上照出蛛网状的暗纹。
祠堂百年铜钟忽然自鸣三声,惊飞了檐角最后一只夜枭。
宴会厅水晶灯亮起来的瞬间,我下意识去摸后腰的盘扣。
汪霖的拇指按在我掌心,西装袖口残留着祠堂线香的苦味。
“别数心跳。“他把我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扫过昨夜被他咬破的耳垂,“今天只用笑。“
老管家在雕花屏风后轻咳三声,铜钥匙串的声音像某种暗号。
十七张酸枝木太师椅围成半圆,汪家叔公们手上的翡翠扳指在暖光下泛着相似的油绿。
我认出左边第三位是祠堂遗像里三叔公的亲弟弟,他手杖顶端镶着块裂开的翡翠镇纸。
汪霖揽着我的腰走到主位,檀木长桌中央摆着个鎏金鸟笼。
那只幸存的画眉鸟正在啄食琉璃盏里的黍米,爪子上系着截染血的丝线。
“上个月祠堂翻修,在横梁夹层发现了些有趣的东西。“汪霖用银叉戳破餐前酒的泡沫,气泡破裂声惊得李董事养子碰翻了青花瓷碗。
家族律师端着漆盘穿过月洞门,三十七枚铜钥匙在红绒布上摆成股权结构图。
当第七把钥匙被推进锁孔,投影幕布缓缓降下,播放的却是上周暴雨夜的监控录像——李董事在祠堂偷换胰岛素时,镜头清晰拍到了他腕间的鳄鱼皮表带。
席间响起参差的抽气声。
我看见孙老板的遗孀正在角落擦拭帝王绿镯子,她的珍珠项链缠着截折断的鸟爪。
“汪氏祖训第三条。“汪霖忽然捏紧我发抖的手指,他掌心的灼热透过丝质手套传来,“当众宣读家规的人,该是什么身份?“
老管家端着鎏金木匣的手抖得厉害,匣中羊皮纸上的火漆印完整得可疑。
我盯着汪霖锁骨处结痂的齿痕,突然明白今早他为什么非要我帮他系领带——那枚藏着微型摄像机的领带夹,此刻正在拍下所有人的表情。
“汪氏集团现任CEO特别顾问,王悦。“家族律师的声音像生锈的铜钟,十七位叔公的翡翠扳指同时磕在酸枝木上,此起彼伏的脆响竟与祠堂铜钟的余韵重合。
汪霖的手滑到我后腰第九颗盘扣,指尖勾出半截烧焦的电路板:“台风登陆前夜的配电室爆炸,总控室录像显示有人影从通风管道...“
“是王小姐切断了备用电源总闸。“老管家突然接话,他布满老年斑的手指点开我手机里的三维建模图,“这是她花三小时还原的配电系统。“
席间响起零星掌声时,汪霖突然攥住我想抽回的手。
他当众解开衬衫第三颗纽扣,露出心口处狰狞的刀疤:“去年码头暴动替我挡刀的人,诸位都夸过她忠心。“
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那道疤分明是他为我挡下孙老板的弹簧刀留下的,当时血浸透了他的银灰领带,而现在那条领带正缠在我手腕内侧。
家族律师开始分发新的股权书时,汪霖忽然俯身咬住我珍珠耳钉:“金丝雀学会开锁了,是不是该换个笼子?“
我没听清后半句,因为他的唇正碾过我昨夜在防弹玻璃上撞出的淤青。
鎏金鸟笼不知何时打开了,画眉鸟跌跌撞撞飞向月洞门,撞碎在绘着汪氏家徽的琉璃窗上。
汪霖的手掌覆住我眼睛的瞬间,我听见瓷器碎裂的脆响。
等重新恢复视觉时,老管家正在擦拭酸枝木桌沿的血迹,家族律师的漆盘里多了片染血的翡翠。
宴会结束时,汪霖被叔公们围住讨论海外基金。
我借口补妆躲进二楼书房,却发现保险柜虚掩着——今早我亲手放进去的三十七份地契,此刻正压着份泛黄的牛皮纸文件。
文件袋火漆印上的家徽缺了个角,像是被什么动物啃过。
当我用断甲挑起封口时,窗外突然传来画眉鸟垂死的哀鸣,月光透过琉璃窗照在标题栏,斑驳的“汪氏血脉“字样下渗着可疑的褐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