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
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四面沙丘同时塌落，像是听到召唤的火尸集群，从地底缓缓爬出。
他们或身披破布、或嵌骨缠绳，身体断裂却行动流畅，面孔空洞，眼中仅剩一丝火纹符光闪烁，如同被烧空的泥人残魂。
“数量超标。”苏浅紧皱眉头，“至少四十具——这些尸兵……不是普通咒尸，是‘火骨丝偶’。”
“他用铃声操控他们。”林璃月立刻判断，“火骨丝偶结构稳定，攻击方式多变，连动感知靠‘咒铃共振’维持。”
“他们……会协同。”洛刃咬牙上弦，“有意识的配合。”
张小灰目光一沉，看向那名立于沙丘之巅的披风人影。
那是焦津外使之一，咒铃客。
他手中那串骨铃咒链，正不断地震动，声音时而清晰，时而消失，频率如波浪般迭加扩散。
“他不是指挥官。”
“他是节奏器。”
张小灰收紧火刃刀柄，火焰缓缓升腾。
“那我们……就打乱他的节奏。”
—
第一波攻势，尸阵合围！
火骨丝偶们如同潮水扑来，四方包围，从高坡、乱石、塌沙之中滚落、跃起、翻扑。
雪瑶璃冲上前线，双锤在手，如风车狂转：“咒尸我锤过，但这批的骨头比前几波扎实！”
“别硬拼！”苏浅高喊，“锤开一条缝就退，不求杀尽，求破节奏！”
她一边说，一边连发六箭，精准切断两具火骨的肩部连接点，使其摔倒，引发后排拥挤错位。
“骨链一断，它们反应就乱！”洛刃补箭穿刺，“集中打断中枢——别陷泥战！”
林璃月双掌封寒，施展“冰镜陷引”，将两具靠近尸偶冻成冰囊，丢入敌群当中，形成爆裂冰雾打散其行进队列。
“很好，继续散节奏！”
张小灰趁机突入敌群，焚寂化作烈焰回环一斩：
“焚寂·第三式——燃问·扇锋！”
刀光如焰幕洒下，三名尸偶应声焚碎，骨灰炸裂于沙中。
“他们在回音共鸣——击碎每一次咒铃响点，就能瓦解一段协同。”
他眼神如刀，已盯上那咒铃客手中铃链的“共鸣频线”。
—
第二波交锋，节奏反控！
咒铃客忽然挥动咒链，火尸前排立即压下身形，四十余具尸偶同时变换为“爬姿蛇缠阵”，如火鳞蛇潮翻滚涌来！
“第二波是压制式火环围战！”苏浅惊呼，“他们会包圈——”
“我破圈！”
雪瑶璃高举双锤怒吼：“给我——砸开！”
轰——！
双锤落地，激起一圈碎岩火浪，击退左侧十数尸偶，张小灰趁机旋身踏入前排，火刃疾刺：
“燃问·钩刃·崩脉式！”
他动作极快，火焰转刃划出弧形，精准穿透三具火骨偶连接处，将其“咒线”全部挑断。
这一刻，尸潮略现停滞！
“就是这节奏！”
林璃月瞬间封水布冰，制造路径。
苏浅反手发射“火蝶箭”，六点落焰连环爆，空中炸出一片红雨。
—
咒铃客却在此刻缓缓抬起头，第一次开口：
“……你们斩得干净，但斩不掉我的‘火识’。”
“你们每杀一具火偶，我就能——回收一缕魂线。”
下一秒，四十具尸偶中，七具残骸竟同时自燃，燃烧后飞回咒铃客体内，骨链纹络更盛！
“他在吞噬他们的火魂！”苏浅脸色骤变，“这些尸偶……原本是活人！”
“他每操一次，就是一次折磨。”
张小灰咬牙，低声道：
“……不能再拖了。”
“再不把他咒链打断，这些人就真的死得连渣都不剩了。”
他猛然抬头，焚寂在手，火刃颤鸣如雷！
“焚寂·第四式——问魂轮！”
下一刻，火焰如弧，围绕张小灰旋转成一轮完整焰环，浮现古老火纹九问之一——魂火之轮！
他化身火影，一步踏入火尸潮深处，刀如电，刃如弓，刹那连斩五人，击碎中线！
咒铃客猛然收回骨链，脸色一变。
张小灰眼中火光流转，沉声道：
“节奏，不该由死人来打。”
“——这一回，我来带节奏。”
问魂之轮，一旦成型，便如火海之心中开出的一朵刀花。
张小灰站在旋转烈焰中心，焚寂刃随身而动，火光划出九道环刃的残影，将他周身每一尺空间都封成燃域。
“他进刃域了。”苏浅一箭射出，随即紧盯张小灰的身形。
“别靠太近。”林璃月低声提醒，“那不是普通的火……是魂火。”
“焚寂第四式‘问魂轮’，不是为了烧敌人。”
“——是为了烧掉敌人的‘控制’。”
—
张小灰的火刃再度一挥，魂轮展开到最大直径，整片尸阵如同被倒灌火流刮过。
那些原本动作如机器的火骨丝偶们，在魂轮火焰扫过的瞬间，动作顿时一滞，有些开始双手抱头，有些竟朝天嘶吼，如同被从火咒里硬生生撕裂出最后的残念。
“火咒崩裂？”洛刃惊异。
“不是。”林璃月神色凝重，“他把咒火和‘人魂’之间的链接烧断了。”
“焚寂第四式……烧的是‘火控制线’。”
苏浅喃喃：“他不是杀人，他是——在‘救’这些尸偶。”
—
咒铃客神色终于变了。
“……魂线被断，火偶反噬。”
“你居然能让火反向噬我？”
张小灰一步步踏入他周围的咒火纹域，每踏一步，地面火纹便自动熄灭一段。
咒铃客挥动骨链，试图召回剩余火偶，但张小灰火刃如轮，一记顺斩斩断咒铃链第三段连接点！
“咔哒！”一声脆响，骨链微颤，铃音骤停！
“你走错拍了。”张小灰冷冷道。
“这不是你领的节奏。”
“——而是我们火里人的鼓点。”
—
全队协同破阵启动！
雪瑶璃趁铃音中断，跳入尸偶侧翼，双锤如飞雷震裂地面，十数具火偶直接震翻！
林璃月以冰咒凝出五支锁骨飞锚，将敌阵三层火偶勾住后互撞内爆，清理成片！
洛刃箭连三发，破坏咒铃客脚下火阵基座！
苏浅精准抓住节奏断点，一箭正中咒铃客腕骨，将骨链另一端打落！
张小灰火焰怒涨：
“问魂轮·终刻——魂问·斩律！”
焚寂长刃自上而下斩落，正中咒铃客左肩！
“斩的是你这副假掌控者的命线。”
轰！
焰轮炸裂，火光如浪，咒铃客仰天一声痛嚎，整条骨链崩碎，尸偶尽数化作灰尘，散落风中。
—
战斗结束。
沙场渐静，残火未灭。
张小灰收刀而立，目光一寸一寸扫过战场那些尚未完全燃尽的咒灰。
“他们，本不该如此。”
灰鳞靠在锅盖后喘气，眼神凝重：“他们被控制了多久？”
“也许几年，也许一辈子。”苏浅低声说，“但现在，都被烧回来了。”
林璃月蹲下，在一块灰中翻出一枚残骨铭牌，上面已模糊不清，只剩一个字：“卫”。
“这是旧潜沙‘民兵名刻’。”她看着张小灰，“说明这些尸偶……很多原是潜沙城的镇民。”
张小灰轻轻闭眼，许久，才道：
“咱们这一路……不只是为了打赢。”
“是为了——让活人活得像人，死人也不被烧成怪物。”
—
他转身走向被焚寂之轮震开的沙坡裂缝，那里显露出一道早年密封的“古咒矿道”，石门半合，火纹隐现。
苏浅从咒铃客遗体上取出一块符板，递给他：“这就是进入‘隐炉城’的门信。”
“他本该守门，但我们破铃而入。”
张小灰接过咒符，低声道：
“我们打断他节奏，不只是为了胜。”
“也是为了——继续敲响自己的。”
—
众人重整队形，朝石门走去。
火光未熄，风中依旧弥漫着灰与烟的气味。
就在他们即将踏入隐炉城古矿道前，张小灰忽然一怔，焚寂长刃忽然震鸣一声。
他看见了火中，一段模糊画面：
古老城墙下，一个披着焦披风的男子站在火堆前，低头看着脚下——
——那是他儿时背火练步时留下的脚印。
他那一刻想起了一个词：
焚寂九问，始于——问魂。
而他的魂，还在火里，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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