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世界安静得可怕。
刺鼻的硝烟味混着血腥气在空气中凝固，楚清秋的耳膜嗡嗡作响，仿佛还能听见刚才异空间撕裂时发出的尖啸。她试着坐起身，肋骨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让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实验层墙体坍塌半数，钢筋水泥扭曲成诡异的形状，灰尘雪片般落下，在破碎的荧光灯管投射出的昏暗光线中飞舞。空气中弥漫着电线短路烧焦的味道，偶尔传来水管爆裂的滴答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林逸尘单膝跪在楚清秋身旁，左手握着她垂落的手掌，用粗糙的拇指轻抚她手背的伤口。他的右肩血染衣襟，深蓝色的制服几乎被鲜血浸透，但他的眼神依然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生怕还有潜在的危险。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冷汗直冒，却强撑着意识不让自己倒下。
“林逸尘...”楚清秋声音沙哑，想要检查他的伤势。
“别动，”他低声制止，“我没事，先看看你。”
东方永进倚着墙，胸口剧烈起伏，灰白的胡须被血丝染红。他的长袍早已破烂不堪，那双总是慈祥的眼眸此刻透着深深的疲惫。摄影机不知何时被他挂在残柱上，镜头对准满地狼藉，咔嚓一声定格这场浩劫的尾声。闪光灯的刺眼白光照亮了废墟的一角，像是要将这一切都记录下来，留给后人警示。
夜枭首领萧依然早已不见踪影，在最后一刻通过传送装置逃脱，只留下满地的战败痕迹。柳瑶清被落石压住腿，气息微弱，她的脸色青白，嘴角还挂着血丝。她曾经高傲的神情此刻满是痛苦和不甘，眼神涣散地望着天花板上那个巨大的裂口。
楚清秋强忍着疼痛，抬手凝聚起最后一丝元气，风刃精准地割断压在柳瑶清身上的锁链和碎石。她小心翼翼地将这个曾经的对手拖出废墟，动作虽然疲惫，却异常温柔。
“为什么救我？”柳瑶清哑声问道，血沫从唇角溢出，染红了她苍白的下巴。她的眼中闪烁着困惑和不解，“我们...明明是敌人。”
楚清秋抬手，用袖口轻轻擦去她脸上的灰尘和血渍，动作轻柔得像在照料受伤的小动物：“因为我不是你。我不会因为立场不同就见死不救。”
柳瑶清怔住了，眼中的困惑逐渐被某种震撼取代。随即她自嘲地笑了，笑得咳出血丝，声音里带着复杂的情绪：“傻得...真令人讨厌。如果我是你，绝对不会这么做。”
她的话里有着深深的悔恨，仿佛在这一刻才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
上方传来警铃与消防车鸣笛，远远近近，像是给这一夜的混沌画一个潦草的句号。救援队的声音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束从裂缝中透进来，在废墟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楚清秋抱紧秘籍，指尖仍止不住颤抖。这本古老的典籍在刚才的战斗中承受了巨大的能量冲击，书页边缘有些焦黑，但核心内容依然完好。她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力量在缓缓流动，像是在安抚她受创的心灵。
她转头，与林逸尘四目相对——两人眼底，是劫后余生的空白，也是无声约定的重量。他们都明白，今夜之后，一切都将不同。异空间的威胁虽然暂时解除，但这只是一个开始，更大的挑战还在等待着他们。
东方永进缓缓开口，声音像穿过千年时空，带着古老的智慧和深沉的忧虑：“裂缝关了，可钥匙在你心里。清秋，记住，得其法者，守其心。力量越大，责任越重。今后的路，要走得比今天更加小心。”
她垂眸，看着秘籍封面那滴自己干涸的血迹，那是她第一次接触这本书时留下的痕迹，如今看来像是某种命运的印记。她轻声答道：“我会的，师父。我不会让今天的牺牲白费。”
林逸尘缓缓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动作轻得像怕把她碰碎。他能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那不仅是因为疼痛，更是因为刚才面对生死时的恐惧后遗症。“回家吧，”他的声音温柔得像羽毛，“一切都结束了。”
少女轻轻点头，缓缓靠向他的胸膛，第一次放任自己将所有的重量全部交付给另一个人。她能听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那是生命最真实的证明，也是她此刻最需要的安慰。
远处，初升的太阳冲破雾霾，金光如瀑布般洒落，照在三人狼狈却挺直的剪影上，像一幅刚被雨水刷洗过的旧画，斑驳却鲜亮。新的一天开始了，带着希望和未知的挑战。
教学楼的天台，风卷着残余的烟味，空气中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气。夜枭昨晚的袭击虽已结束，但战斗留下的痕迹仍在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顽固地提醒着刚刚过去的危险。
楚清秋坐在水泥台阶上，膝盖支着那本残破秘籍。古老的牛皮封面在晨光下泛着暗沉的金色，几页边缘被血迹浸染，显得更加神秘莫测。阳光刺眼，透过云层洒下斑驳的光影，她却觉得冷——那是一种从骨髓深处渗出的寒意。肩胛骨的裂纹被晨风一吹，像被冰锥来回绞动，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神经末梢。
她闭上眼，试图用东方永进大师教导的冥想法平复痛苦，但脑海中总是浮现昨夜那些破碎的画面——异空间裂缝撕裂夜空时的诡异紫光，夜枭成员眼中的疯狂与绝望，还有林逸尘为保护她而身负重伤时溅到她脸上的温热血滴。
林逸尘单臂吊着三角巾，左肩的绷带透出暗红色的血渍，显然伤势比他表现出来的更严重。他的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把消毒棉按在她颈侧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上，动作轻柔得像在处理易碎的艺术品：“别逞强。”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显然一夜未眠。
“疼，”她实话实说，没有丝毫掩饰，“但疼能让我清醒。”疼痛确实有它的意义——它提醒她还活着，提醒她昨夜的一切都不是噩梦，也提醒她肩负的责任有多沉重。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指尖却压得更轻，像在擦拭一碰就碎的薄瓷。他知道楚清秋的倔强，也知道此时的她需要这种痛觉来维持理智。异能觉醒后，她的感知变得异常敏锐，身体上的疼痛反而能帮她压制住体内翻涌的自然之力。
楼口铁门“咣”地被撞开，门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天台上显得格外突兀。端木森拎着药箱跑上来，平时总是一丝不苟的他此刻狼狈不堪——眼镜歪在一边，白衬衫皱得像刚从洗衣机里拽出来，斯文全失：“救护车被堵在学府路，该死的早高峰！”他的声音透着焦急和愤怒，显然为了赶到这里费尽周折。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楚清秋身边蹲下来，熟练地撕开碘伏棉片的包装，动作一气呵成却不失轻柔：“再坚持十分钟，直升机到。”说话间，他已经开始清理她颈侧的伤口，专业的手法显示出他不仅仅是个古籍研究学者那么简单。
楚清秋抬眼看向这个为了救她而四处奔波的男人。那双向来温润如玉的眸子如今布满血丝，像一只熬到凌晨的白鹤，疲惫却依然坚持。她轻声道：“直升机？你动用了家族通道？”她知道端木森出身书香门第，但家族在医疗系统的影响力她并不完全了解。
“研究院的老爷子欠我人情，”端木森故作轻松，手上的动作却更加小心，“反正他最怕古籍缺页，你死了可没人替他补那些残破的古文献。”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实际上那位老院长确实对楚清秋的古文字造诣刮目相看，但更多的是端木森用尽了自己所有的人脉关系。
一句话逗得她勾勾嘴角，难得的笑意让她苍白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但牵动面部肌肉时，颈侧的伤口却裂开了一些，鲜血丝丝渗出，在白色的纱布上绽放出妖艳的红花。林逸尘见状立刻皱眉，修长的手臂绕过她后背，稳稳托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那种感觉就像在撑住一座将倾的山——沉重却珍贵。
远处云层下，一架红色直升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旋翼切割空气的声音在清晨显得格外响亮。楚清秋稍微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得到专业的医疗救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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