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晚。
天界所有的名流几乎都聚集到了这个诡异的岛子。
众人安静的看着,暮云和天河的唇枪舌剑。
从始至终,我都认为暮云是个不善言谈的人,至少在谈笑风生的天河面前,他一向是拘谨且沉默的。
但是,今日是个例外。
“大将军,当年,你豢养魔族死士,潜入福赐山杀我云族1790人,之后嫁祸来东方历练的魔族公主妙生,企图挑起云魔大战;你故意放假消息引导我云族误会黑衣魔人是天帝所派,想引起天云之间的仇嫌隙,你再坐收三界的渔翁之利,我没说错吧?这些血债也算无冤无仇?”
天河没有说话,周围所有站着的大神、族长们已经开始面露愠色,窃窃私语了。
天河拂袖,道:“大家别听云神的一面之词,纯属子虚乌有。岐煌,银光,你们该知道太极焚天阵一经开启不会停下,鸿泰如今法力尽失,比之黄毛小儿尚且不及,而这阵法替我汲满了万物生力。尔等莫要站错了位置——”
远处,站在银霜身后的岐煌上神与银狐族现任族长银光上神被喊了名字,身形都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面色皆是难看至极,却都跟商量好了一样没有应声,但也没有反驳。
这时,站在人群中的一白须老者拨开众人,走上前来大喊:
“天河,不用隐瞒了,天星神君都已经招了。你当年指使天星追踪玄鸟下凡的踪迹就是为了破坏天降玄鸟之大计,你还想利用天星篡改天机,你,你——给三界引来祸端的罪魁祸首就是你了。”
“。。。”天河直接不理,就当没听见。
老者见天河视自己为虚空,怒气更甚,遂又扯着嗓子喊道:
“你当年派手下黑衣死士潜入人间,暗杀文武双全的二皇子焱修,想断了天家的香火,却误伤了将为人后的魅灵。你暗杀不成、恼羞成怒,本想杀了魅灵泄愤,却偶然发现焱修心系魅灵,在人间誓不娶妻。于是你将计就计,教孔雀家的青冥修炼假的地火功夫,又促成她和焱修的婚事,还想办法把魅灵弄到了焱修婚礼上,就是为了引起事端废掉焱修——是也不是?你真是太狠毒了啊,天河!”
天河沉声道:“荒唐——”,便不再理那白须老者。
沉稳一瞬,天河手上缓缓升起一黑白相扣的阴阳玉珏,玉珏似乎自带引力把太极焚天阵的力量源源不断的吸走。
与此同时,刚才已经近乎熄灭的烈焰又因为力量的流动有了复燃的苗头。
我感觉本来已经所剩无几的魔功再一次被黑色的藤蔓抽吸,慢慢的涌入惨白惨白的沙缝之中。
“不好,天河开始吸取焚天的力量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所有的目光齐刷刷的聚焦在这诡异的太极阵法当中。
强悍的力量自焚天阵眼冲入天河所在的虚空,嘹亮的龙吟冲破坚不可摧的结界。
在荒岛上空,巨大的力量携带着耀眼的白光照亮了无尽的大海,瞬间天上的月盘黯然失色。
众人大惊,纷纷抬头,汲饱了力量的天河缓缓的化掉人身,变成了一条巨大的苍龙,呼扇着金色的翅膀在夜空中翱翔。
“祖龙?这就是万年难出一尾的金翅祖龙?”
“天河是金翅祖龙?”
众人皆抬头,惊恐的张大了双眸。
早就听闻,东方天界有一个古老的传说,说天界之主是祖龙,而祖龙中又有天生的王者,此王者为金翅,数万年难得降生一尾。
本来窃窃私语的众人,此时已经卸下了之前的愠色,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崇敬和无比的赞叹。
而本来就被捆作阶下囚的天帝鸿泰却成了弃子,再也得不到一丝一毫的余光。
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怎么办?怎么办?
天河力量剧增,天界各族迫于压力,他们的矛头会不会重新指向暮云?
祖龙腾起的余波,带起了巨大的风力,把站在结界旁边的暮云吹的衣炔猎猎。
瑟瑟风中,他就像一个随时要被吹倒的草扎娃娃。
“暮云——暮云——别抗争了,快逃吧——”我有几分心疼,流着泪心里默喊着这个名字。
我位及魔尊三百年,总以为在这三界当中可以来取自由;
可是,映月宫的这些日子给我狠狠地当头一棒;
我以为我可以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却没想到如今自己身陷囹圄,眼睁睁的看着心爱之人危在旦夕。
暮云莫得回头,抬眼便看到了我。
无比熟悉的身形,无比熟悉的眉眼。
“啊——”我想说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暮云你快逃,快逃——别管我,快逃——”
在云谷三十年的哑仆岁月,已经让我和暮云形成了十足的默契。
我俩之间的交流,或许无需手势,无需语言。
暮云恍神一瞬,似乎刚刚看清楚,被捆在白鱼目中的大粽子是我。
我以为此次的相逢该是前嫌尽释,温存相拥。
然而,我错了——
面前的人,他就像不认识我一样,眼神中带着的就四个字——冷若冰霜。
他是在告诉我,他压根不是来救我的,他来是处理他家族的私事。
暮云神情隐隐带着一丝厌恶,似乎在向我重申当日福赐山下的决绝:吾之友人,唯魔不可!
怎么会这样?
怎么可能?
我原以为,经过了重重的误会与磨难,如今横亘在我和暮云之间的只有天河这个灭世法阵所划出来的生死。
如若在最后我和暮云破镜重圆,那么死亦何惧?
可是如今,我沮丧的想,陈年老调,神魔之别,依然在我俩中间,根深蒂固!
“神魔之别?暮云,那映月宫的云渣?让我别放弃的言语?不是你?”我强忍着泪水,无声的质问,难道要救我的话是假的?
“形同陌路——”暮云用最寒冷的眼神回了我四个字,然后转身跟上了祖龙的背影,飞入高处的云层。
我这才看清楚,暮云今日穿的外袍根本不是月白色的,而是纯白的锦袍。。。
远离了刚才乌青色的云层,在祖龙的莹辉照耀下,那锦袍白的寒气逼人。
原来一切都是我的臆想,我的一厢情愿。。。
原来那朵给我希望的云渣,压根不是来自于暮云!
我无心去考究到底是谁在这时候还这么恶作剧?
或许就是天河的阴谋,也可能是我们魔族的内应。
但是如今,看着暮云那毫无留恋的转身,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