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每年都觉得比上一年更冷,裹着羽绒服抱着冰奶茶,总会抱怨这不是说全球气候变暖吗,怎还是如此冷。
接到电话时夏子玲已经连续熬了一周,要赶在开春前戏怕完,今年她打算回家过年,记不起来上一次在家里过年是那一次了。
老话说,父母在,不远游。可好像忘了还有一句——游必有方。人老了就会突然开始泛滥一些亲情,夏父夏母已经催了好几次让她在家安定下来了。
夏子苓被坚持不懈的震动叫回了神,又喝了口热水,免得嗓子干涩的发哑,才预备开口,那边就穿来了温言暴躁的大嗓门:“我说你就不能改改你手机的铃声,不是静音就是震动,你十万的手机是装饰品吗?”
她回想了下,又看了看手机完美切割的造型,由衷肯定:“比上次为了晚宴买的包好看。”
电话那头被她气到了,细微的呼吸通过电流让夏子苓将手机远离耳朵。
暴躁的跳脚声没有如预料般传来,而是一道严肃的声音传过来:“一马港口的仓库,那些人我已经找到了!”
有些事执着久了,突然出现在面前反而不是兴奋,至少夏子玲不是,她将油门踩到合法极限,心里面却平静的不得了,一会要拿刀还是那铁棍,剔骨还是割肉,从哪里下手,一个人剥皮几寸都想好了。
到了仓库,苏瑾心有灵犀地递给她工具和一身雨衣:“别把人弄死,警局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
温言也想跟着进去,苏瑾拉住她点了根烟,靠在铁皮墙上,说:“别去,让她好好发泄,她那样肯定不愿我们看见。”
温言点点头,但还是放不下心,一直在门口转悠,时不时趴在门缝上。
苏瑾抽完第十根烟,人从里面走了出来,雨衣被扔在废弃油桶里烧了。
“比我想象中要利索,”苏瑾不经意间瞄到她手上的血迹,应该是蹭到了雨衣,拿出纸巾帮她擦掉,睫毛垂着,低声说,“糟践了这双手。”
海边的太阳看起来格外大,呼出的气里她似乎看到了朝阳,海面金光闪闪,风扫在脸上预兆着春天快来了。
“听说你的戏快要杀青了。”
“嗯,应该就这个月了。”
“晓语说今年你不在鞍西市了,她也要去给哥哥扫墓,”苏瑾系好安全带,一打方向盘拐出港口,“看来我今年要孤家寡人一个了。”
温言从后排凑过来,歪着头笑:“你就胡说吧,我可是听说你早就订好了瑞士双人游,让我猜猜看,是之前骑摩托给你送花的吗?”
“你俩真在一起了。”夏子苓插话进来,这让温言更惊讶了,“你知道?”
她的八卦之魂立刻燃了起来。
“是我一个同学的表弟,舞蹈学院的教授.....”话还没说完,苏瑾一脚油门急转弯,一个漂移在公司楼下停下了,如果这不是私人买下的地方,人就要被请进去喝茶了。
夏子苓一脸平静,温言拍着胸口骂出了乡音:“一西,苏瑾你蘑里蘑菇的,要吓死我啊!”
苏瑾看她俩一眼,开车门:“刚干完杀人放火的事,却不见你俩消停,过年都要抛下我了,还惹我烦是吧!”
本是心烦撒口气,但突然看家一人,神色僵硬了,她怔怔走过去,小声说:“表姐怎么在这?”
“你打到局里的电话被递到我这,”说话的是她的表姐,以前是缉毒的,比她大十岁,舅舅收养的女儿,是烈士遗属,苏瑾谁都不怕,就怕这个人,尤阑看了眼她身后车里的人,“就这一次,以后下不为例。”
苏瑾送了口气,连忙点点头。
夏子苓的指尖刚触到奶茶杯壁凝出的冰珠,手机就在羽绒服口袋里震出蜂鸣般的嗡响。她看着来电显示上“母亲“二字第23次跳动,挂断后解锁屏幕——通讯记录里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三个月前,是林夏发来的剧组定位,附带句:【新发现,速来】。
“天气预报说今晚零下十五度。“温言将热美式塞进她冻僵的手心,咖啡杯外壁迅速结出霜花,“青岩镇矿井的通风系统故障,王总那帮人...“话音未落,夏子苓突然用拇指抹开杯壁水雾,凝结的水珠顺着纹路汇聚成矿井坐标图,与她右手背静脉的走向完美重合。
奶茶杯从膝盖滚落,褐色液体在雪地上洇出个问号。夏子苓弯腰去捡时,杯底贴着的德文标签黏在手套上:【Clozapin-用于治疗难治性精神分裂症】。这串字母与床头柜药瓶上的标签如出一辙,只是字母“C“多了一道手写体的血色下划线。
“你脸色比死人还难看。“温言抽出她口袋震动的手机,“又是伯母?“解锁屏幕的瞬间,她的美甲在反光中映出诡异画面——通讯记录空白页面上浮动着23道血色波纹,像是有人把未接来电刻进了液晶屏。
夏子苓的蓝牙耳机突然播放《红苹果》的变奏旋律,林夏哼唱的小调里夹杂着矿井通风管的轰鸣。当她扯掉耳机时,发现左耳垂粘着粒永生厂的防腐剂结晶,在阳光下折射出顾南彻房车的车牌号。
“道具组在找你确认李琳的雪景戏服装。”温言呼出的白雾在空中凝成青岩镇地图,“顾老师说要把山茶花纹身改成冻伤妆……”她突然噤声,看着夏子苓用手术钳夹起奶茶杯底的标签,德文字母在镊尖燃起幽蓝火焰。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AS市气象台的红色预警。夏子苓点开推送链接,寒潮路线图上的箭头突然扭曲成林夏遇害现场的平面图。当她抬头想说什么,发现温言的身影在雪地里融化成半透明,咖啡杯摔在地上裂成两半,杯底残留的褐色液体正在积雪上蚀刻出奇怪文字的“救命”。
杀青宴的水晶吊灯将香槟塔折射成千百个棱镜,夏子苓的黑色晚礼服上粘着未洗净的防腐剂荧光颗粒。当李琳旋转着展示裙摆时,她耳垂的碎钻突然迸出幽蓝火花,整条丝绸裙“轰“地燃起冷焰。
“快拿灭火毯!“夏子苓的高跟鞋陷进地毯,燃烧的裙裾里浮出全息投影——青岩镇裁缝铺的监控画面正以倒放形式重现:林夏倒退着从焚化炉走出,将五彩裙塞回缝纫机,布料上的矿井地图随着火势逆向复原。
香槟塔突然倾斜,琥珀色液体在镜面地板蔓延成血泊。夏子苓踩着满地碎玻璃冲进火场,掌心触到李琳后背时,戏服下的肌肤冰凉如尸——这分明是顾南彻房车里那个军用保温贴的温度。
火焰从幽蓝转为血红的刹那,宴会厅陷入死寂。夏子苓抬头时,香槟塔残骸里映出两个重叠的身影:左侧的她穿着染血白大褂,右手持着解剖剪;右侧的林夏裙摆绽放着CRISPR试剂的光谱色,指尖正在虚空中书写德文药典。
“卡!“
顾南彻的致辞台突然亮起,LED屏播放的却是港口仓库的偷拍视频。画面里“仇人“撕下面具,露出群演惊恐的脸:“苏总说这场戏加钱...“背景音里的海浪声突变奏成《红苹果》的钢琴曲。
夏子苓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止痛药瓶从晚宴包滚落。当她弯腰去捡时,林夏的声音从颁奖台传来:“你以为的复仇,不过是别人写的分镜脚本。“
燃烧的裙摆灰烬在空中组成奇怪坐标,李琳的戏服残片显示着【NZL-2015】的电子标签——与她病历本上的患者编号完全相同。
香槟泡沫突然爆裂,夏子苓在飞溅的酒液中看见顾南彻的倒影。他背后的山茶花纹身正在渗血,每滴血珠落地都化作德文药名。当她想抓住致辞台边缘时,指尖穿透了全息投影,林夏的五彩裙化作数据流消散在防火警报的红光里。
“呼吸机!患者血氧骤降!“
刺鼻的消毒水味冲散了幻觉,夏子苓在急救床的束缚带上挣扎。病房监控器显示的时间是2015年12月24日,床头摆着林夏送的圣诞贺卡:【今年终于能一起看雪了】。
夏子苓的耳鸣被咖啡机研磨声刺破时,苏瑾办公室的紫外线消毒灯正发出濒死的嗡鸣。成箱的银色药盒堆在非洲菊盆栽后,德文标签上的【NZL-2015】在紫光下渗出血色。她撕开铝箔包装,薄荷绿的药片背面刻着“S1实验药物”,遇空气迅速氧化成顾南彻锁骨下的山茶花纹身。
电脑屏幕突然亮起,加密文件夹自动播放幻灯片:【患者NZL-2015虚拟情境维持日志】。画面里“顾南彻“正在房车背诵德语情诗,他后腰的毒蛇纹身随着药效减退逐渐透明,露出底层真实的条形码——与青岩镇骨灰盒电子锁的编码一致。
“你答应过不再查这些。“温言的声音从碎纸机后方传来,她手中的平板正在接收尤阑的加密邮件。尸检报告高清照片里,林夏后颈的压痕纹路被三维建模,旋转时与夏子苓右手虎口的缝合疤痕完美契合。
夏子苓的解剖剪扎进药盒,淡黄色粉末喷溅在苏瑾的鳄鱼皮沙发上。她捻起一撮凑近鼻尖,永生厂防腐剂混着崖柏香的味道,与顾南彻房车里的熏香如出一辙。电脑弹出视频会议请求,尤阑的警官证在镜头前晃动:“林夏肺部的硅藻种类显示,她被按在青岩镇水库入水口至少三分钟。“
温言的平板突然外放音频,法医的录音带着电流杂音:“死者胃部发现未消化的巧克力,检测出超量苯二氮䓬类药物——与夏小姐床头柜的药瓶成分相同。“
夏子苓的右手不受控地痉挛,撞翻的咖啡杯在加密文件上洇出个问号。温言放大尸检照片:“看这个压痕,浴缸边缘的防滑纹是波浪形,但林夏颈后的却是...“
“十字凹槽。“夏子苓扯开衬衫领口,锁骨下方的手术疤痕边缘残留着同样的十字压痕——来自她昏迷时佩戴的生命体征监测仪。
碎纸机突然卡住,吐出的残片显示【监护记录:2015.12.24患者NZL-2015产生攻击性幻觉,需加强氯氮平剂量】。夏子苓踢开电源线时,发现苏瑾的保险柜虚掩着,里面码着整排实验室用的锂盐注射器,标签日期从林夏失踪次日开始连续编号。
温言的手机弹出新邮件,尤阑拍摄的现场还原视频里,林夏的浴室镜面用口红写着:【子苓快逃】。画面切到厨房计时器特写,设定的25分钟倒计时,正是夏子苓当年从片场赶回公寓所需的时间。
“你床头柜的药瓶,“温言举起紫外线灯照向药盒,“生产批次对应苏瑾控股的J国药厂。“灯光扫过非洲菊叶片,显出隐藏的针孔摄像头,红色指示灯与夏子苓卧室的电子钟同步闪烁。
夏子苓的蓝牙耳机突然播放仓库“复仇“的录音,群演求饶声里混着苏瑾的轻笑:“这条过了,给夏导加两倍剂量。“她砸碎药瓶时,玻璃碎片映出双重人影——穿白大褂的自己在给五彩裙的林夏注射,针管标签正是NZL-2015。
尤阑的第二封邮件附带指纹报告:林夏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与夏子苓右手虎口DNA匹配度99.99%。阳光穿透防弹玻璃,将药粉尘埃照得纤毫毕现,每粒都折射着苏瑾手机屏保的照片——她与顾南彻在瑞士滑雪场的合影,日期是林夏忌日后第七天。
“去林夏老家。“温言突然扯下窗帘,青岩镇地图在强光下显形矿井坐标,“水库入水口的十字凹槽,只有一种设备会留下——你研发的神经阻断剂冷链运输箱锁扣。“
夏子苓的银簪尖在桌面刻下深痕,檀木香气混着血腥味:“那场雪...“
“是人工降雪。“温言点开气象局内部记录,“苏瑾申请的拍摄特需,为了掩盖水库边的车辙印。“
夏子苓的沃尔沃碾过结冰的省道时,车载导航突然爆出刺耳的嘈杂语音播报。她伸手去按静音键,指尖触到屏幕的瞬间,空调出风口喷出混着崖柏香的冷气,挡风玻璃上的积雪开始蠕动,冰晶顺着雨刷器的轨迹拼凑出林夏的笔迹:【你才是我的药】。
后视镜里的山茶花纹身正在溶解,顾南彻的倒影在血色中扭曲,锁骨下的经纬度坐标渗出黑红血珠。夏子苓猛打方向盘避开路障,血珠突然加速流淌,在后视镜玻璃上绘出青岩镇水库的等高线图。当她试图擦拭时,发现自己的右手虎口缝着苎麻线——与林夏遇害现场提取的纤维同批次。
急刹车在雪地里划出十米长的弧线,副驾储物箱弹开的瞬间,骨灰盒撞上仪表盘。制药厂LOGO在安全气囊的冲击下裂成两半,盒内飘出的不是骨灰,而是成卷的实验室记录胶片——每帧都是她在片场服用氯氮平的监控截图,日期标注着林夏忌日倒计时。
夏子苓的蓝牙耳机突然播放苏瑾的录音:“卡!这条过了。“背景音里传来顾南彻用德语念剧本的声音:“美丽是种遗传病,得用谎言做药引。“她扯掉耳机时,发现耳蜗里粘着微型电极片,边缘刻着NZL-2015的临床试验编号。
挡风玻璃上的冰霜重新聚合,这次显形的是尸检报告:【死者鼻腔检出人工降雪催化剂】。后座突然传来《红苹果》的钢琴变奏曲,夏子苓回头看见林夏穿着燃烧的五彩裙,裙摆灰烬在暖气出风口盘旋成J国地图,每个坐标点都标注着氯氮平剂量。
当她颤抖着打开骨灰盒夹层,成捆的注射器滚落座椅。针管标签印着顾南彻的纹身山茶,有效期至1992年7月23日——她右手永久损伤的确诊日期。备用手机在手套箱震动,尤阑的短信穿透加密系统:【水库监控修复完毕,主演该谢幕了】。
远光灯扫过路牌时,夏子苓看清后视镜里的自己——穿着戏服的白大褂,胸前别着顾南彻送的乐队徽章。导航屏幕突然切换成片场监控画面,苏瑾正在给群演分发毒蛇纹身贴纸,而温言手中的咖啡杯底,刻着与她床头药瓶相同的德文医嘱。
医用冷藏柜的嗡鸣声突然拔高了一个音阶。夏子苓盯着指尖融化的冰珠,看着它坠入咖啡杯里凝固的奶油漩涡——这是她今天第三次在冰美式里加冰块,却始终想不起自己何时摁下了制冰机的按钮。
“夏导,苏总说下午茶给您换成参鸡汤。“场务小妹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尾音带着奇怪的电子杂音。夏子苓的右手突然痉挛,钢笔尖划破通告单上“顾南彻“的签名,墨迹在“彻“字最后一勾晕染成蛇形。
她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
左手猛地掀开药盒夹层,十二板铝箔包装的氯氮平整整齐齐码着,每粒药片背面的“S1“标记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但昨天她分明记得,温言送来的是淡蓝色氟西汀。
“下午三点要补录第47场哭戏...“场务的声音突然卡带般重复。夏子苓抓起解剖剪扎进大腿,疼痛如银针刺破泡沫——监视器屏幕上的时间显示2023年3月15日,而她的手机锁屏却是2016年10月23日。
冷汗顺着脊柱滑进尾椎,她摸到后腰未愈的缝合线。三天前在青岩镇矿井受的枪伤,此刻正在纱布下渗出新鲜的血液。记忆如错位的胶片开始倒带:根本没有港口仓库的复仇,没有燃烧的五彩裙,那些触感真实的暴力场景,不过是氯氮平与丙戊酸钠混合后的神经狂欢。
“苏瑾。“她咬碎舌尖,血腥味冲散了幻觉中残留的崖柏香。更衣镜映出她苍白的脸,耳垂不知何时多了枚毒蛇耳钉——正是苏瑾常戴的那款。
南山路77号,瑾年资本总部
夏子苓踹开防弹玻璃门的瞬间,二十六度的恒温空气裹着雪松香扑来。苏瑾正用蝴蝶刀削苹果,鲜红果皮垂落成DNA双螺旋的形状。
“2015年平安夜急诊室的监控视频,“夏子苓将U盘拍在黄花梨桌案上,“你父亲投资的私立医院,为什么会有仁和医院的存档密钥?“
苹果皮突然断裂。苏瑾的刀尖挑开U盘外壳,露出里面烧焦的芯片:“我以为你会先问林夏的事。“她转动老板椅,身后整面墙的非洲菊突然变成黑白遗照,林夏穿着碎花裙在每张相框里微笑。
夏子苓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药效残留的幻觉又开始侵蚀视网膜。她抓起镇纸砸向相框,飞溅的玻璃碎片中,林夏的瞳孔突然流出血泪。
“看看这个。“苏瑾拉开檀木抽屉,推来份泛黄的病历。2016年10月23日的诊断记录上,“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印章旁,贴着张脑部CT胶片——海马体位置嵌着枚微型芯片,编号NZL-2015。
夏子苓的右手开始不受控地痉挛,记忆如被斧头劈开的冰面。她终于看清苏瑾办公室的非洲菊是永生花。花瓣表面泛着防腐剂特有的油蜡光泽,与她梦里林夏墓前的山茶花如出一辙。
“三个月前你吞了整瓶氯氮平。“苏瑾的蝴蝶刀尖挑开檀木匣暗格,露出夏子苓的病历本,“仁和医院抢救室,你的右手在昏迷中还在做缝合动作。“
夏子苓的银簪尖抵住她颈动脉,簪头木兰花却在颤抖。消毒水味突然变得刺鼻——不是医院那种凛冽的洁净,而是混杂着崖柏熏香的浑浊气息,与她床头柜的药瓶残留如出一辙。
“顾南彻后腰的纹身...“夏子苓的右手痉挛着摸到办公桌下的录音笔,“那些坐标...“
“是温言找特效团队设计的可溶颜料。“苏瑾转动转椅,露出背后整墙的监控屏幕。画面里顾南彻正在房车卸妆,医用酒精擦去山茶花纹身后,皮肤光洁如初。
夏子苓的耳膜突然嗡鸣,林夏遇害那天的暴雨声穿透幻觉。她踉跄着撞翻展示柜,永生厂骨灰盒滚落碎裂,里面飘出的不是骨灰,而是《红苹果》废弃分镜稿。第47页批注栏里,温言的钢笔字清晰可辨:【患者NZL-2015第三阶段治疗方案:情景重构】。
“你吃的不是氯氮平。“苏瑾用镊子夹起药片浸入威士忌,薄荷绿表面溶解后露出银色内核,“纳米级投影芯片,能根据脑电波生成定制幻觉。“冰块碰撞声中,她腕间的毒蛇手链突然裂开,露出微型控制器。
夏子苓的银簪当啷落地。记忆如被撕碎的CT片纷扬落下——港口仓库的“仇人“是雇来的演员,青岩镇矿井的坐标是影视城布景,就连顾南彻锁骨下的纹身,也不过是每日拍摄前由特效师勾画的谎言。
“林夏的骨灰……”她攥紧檀木匣里滚出的转运珠,红绳上沾着的不是血渍,而是道具组用的氧化铁颜料。
“在南山公墓C区17号,你每年清明都去。”苏瑾打开手机相册,最新照片里夏子苓正安静地擦拭墓碑,阳光穿透她右腕的纱布,隐约可见林夏用圆珠笔画的笑脸。
空调出风口突然飘落五彩裙的亮片。夏子苓抬头看见隐藏在天花板的全息投影仪,那些燃烧的裙摆、矿井地图、德文医嘱,原来都是纳米芯片投射在视网膜的幻象。她发疯般扯开衬衫纽扣,锁骨下方根本没有枪伤,只有淡粉色的术后疤痕——去年切除良性肿瘤的痕迹。
“为什么选顾南彻?”她的质问混着血腥味,方才咬破的舌尖正渗出铁锈味。
“因为他是唯一记得你拿手术刀样子的人。“苏瑾调出仁和医院存档视频,十九岁的夏子苓正在急诊室缝合伤员耳后伤口。镜头外传来少年变声期的沙哑嗓音:“医生,能给我画个山茶花创可贴吗?”
雨突然下得惊天动地。夏子苓在模糊的泪光中看见真相:那年翻墙进医学院的乐队主唱,七年后成了最擅长演绎深情的演员。当他接过苏瑾递来的治疗方案,是否也像此刻般,用德语念着“疼痛是身体写给大脑的情书”,将谎言编织成救赎的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