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的雪总是来得突然。
善林裹紧披风,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凝结成霜。他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每一步都在冻硬的土地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日头已经西沉,远处灰蓝色的山峦渐渐被夜色吞噬。他必须尽快找到落脚的地方——否则,还没等追查到线索,他就会冻死在这片荒凉的雪域。
就在这时,暴雪突然加剧。
视线被白色的帘幕遮挡,他甚至看不清五步外的景象。风裹挟着细密的雪粒,像刀子一样刮过脸颊。他不得不停下,眯起眼睛在混沌中寻找庇护所。
忽然,他隐约看到前方风雪中浮现出一座模糊的建筑轮廓——一座废弃的古老驿站。木质结构早已腐朽,但至少有屋檐可以抵挡风雪。
善林拖着僵硬的身体推门而入。
门轴发出刺耳的嘎吱声,木屑簌簌落下。驿站内比外面暖和几分,尽管不算多么舒适,但总算能暂避风寒。他没有立刻生火,而是本能地警戒四周——在这种地方,更多的是劫匪与野兽,而非朋友。
他的警戒很快有了回应。
暗处,一道纤细的身影倚靠在对面的墙边,黑色的斗篷与阴影融为一体。那人没有动,但善林立刻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某种锋利而克制的气场,就像一把被收鞘的剑,锋芒内敛却不容忽视。
借个屋檐避雪,无意冒犯。善林沉声道,左手无声地按上腰间的短剑。
那人缓缓抬头。
斗篷的兜帽下,露出一双清冷锐利的眼睛,和半张隐在黑色面纱后的脸庞——是个女子。她的眼神不带杀意,却也不含任何温度。她淡淡地看了善林一眼,又重新垂下眼帘,仿佛刚才的目光只是一把出鞘半分又归位的锐器,瞬间的警惕后便归于沉默。
善林的手指微微放松,但警惕未消。他在离她最远的墙角坐下,动作放轻,尽量不惊扰对方的静默。
两人就这样在木屋的两端沉默着,只有风雪拍打窗户的声音填补着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风雪未减,反而越发的狂乱。驿站破败的屋顶开始渗雪,细碎的雪花从缝隙里飘落。女子忽然动了——她从斗篷里取出一块干粮,掰成两半,将其中一半轻放在两人之间的地上,既不靠近,也不邀请,仿佛只是做了个随手的决定。
善林没有动。
江湖上的规矩,陌生人的食物,不能轻易入口。
但很快,他的肠胃因为寒冷和饥饿发出抗议,而干粮的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中格外诱人——粗糙却温热的谷物香气。他慢慢伸手,捏起那块干粮,咬了一口。
对面的女子微微颔首,似乎在赞许他的警惕终于放下了一些。
多谢。善林低声说道。
女子没有回答。
空气再次陷入沉寂。
但这一次,似乎有一丝微妙的松动。两人不再如锋相对的野兽,更像是陌路的同行者,短暂地因风雪而共处一室,却又各自留着一份戒备。
直到——
驿站外,突然传来一串极轻的脚步声。
善林瞬间绷紧神经,手指压上了剑柄。女子的动作更快——她的剑不知何时已经出鞘一寸,寒光在昏暗中闪烁如冰。
门被推开了。
三个浑身染血的男人踉跄闯入,为首的大汉拎着一把染血的刀,眼中带着亡命徒的疯狂。
这儿还有个娘们儿!他咧嘴笑了,露出血红的牙。
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女子瞬间化作一道黑影,剑光如银线般在黑暗中划开。善林的动作同样快,他的短剑直取另一人的喉咙。
短短几息间,战斗就结束了。
两个劫匪倒下,最后一个被女子一剑穿心,临死前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会死在如此简单的驿站内。
善林缓缓收剑,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又看向眼前的女子——她的剑招凌厉却不杂乱,每一击精准干脆,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更奇怪的是……她的剑招,莫名有些熟悉。
你在看什么?女子冷冷开口,声音如风吹雪,不带情绪。
善林收回目光,摇了摇头:只是觉得……似曾相识。
女子的身形微微顿了一瞬。
但很快,她又恢复了那副淡漠的姿态,甩去剑上的血,重新坐回了角落。善林也在另一端坐下,风雪依旧,夜色更深。
驿站内,再次只剩下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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