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道路并不平整，坑坑洼洼的，马车行驶在上面，颠簸得厉害。车厢里的物品随着马车的晃动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车辙也不停地左右摇摆，仿佛随时都可能偏离轨道。
郭小青起初还兴致勃勃地看着窗外，可没过多久，就被这颠簸弄得有些头晕。她放下窗帘，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嘟着嘴抱怨道：“这路也太不好走了，颠得人骨头都快散架了。”
郭靖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轻声说道：“忍一忍吧，过了这段路就好了。”
郭小青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只是靠在车厢壁上，百无聊赖地数着马车颠簸的次数。
经过了半日的赶路，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火辣辣地照在大地上。坐在马车内的两人，被颠簸得浑身酸痛，早已是疲惫不堪。
就在这时，郭小青突然眼睛一亮，指着前方不远处说道：“少爷！前面有一个小镇子，咱们可以去那里修整一下。”她顿了顿，像是怕郭靖不同意，又连忙补充道：“我可不是想吃糖葫芦，我就是觉得少爷您坐在马车里颠簸半日，肯定都累了。”
说着，她还若无其事地扭了扭肩膀，活动了一下脖子，好像真的累得不轻。
对于她这点小心思，郭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丫头看起来古灵精怪的，实则还是贪玩的心太重了，一看到有镇子，就想着进去逛逛。郭靖心中暗自好笑，却也没有立刻点破。他面露迟疑之色，沉吟道：“如此一来，赶路的时间还要延后，这……”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想看看郭小青会有什么反应。
郭小青果然急了，拉着郭靖的袖子摇了摇，撒娇道：“少爷，就耽误半日时间而已，反正也影响不了什么大事。您看我们都累了，那匹马也该歇歇脚、喝点水了，对吧？”
坐在驾驶座上的刘歆语，一边熟练地驾驭着马匹，一边听着马车内的交谈。听到“糖葫芦”三个字，她的眼睛也亮了一下。她虽然是个大姑娘，但也抵挡不住糖葫芦的诱惑。无论在什么样的地方，吃都是每一个人都有的爱好，尤其是这种酸酸甜甜的小零食，更是让她心生向往。
可是听到郭靖似乎有些犹豫，她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小声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看来糖葫芦是吃不上了，哎。”声音不大，却带着浓浓的遗憾。
马车内的郭小青听到了她的叹息，更加卖力地劝说郭靖：“少爷，您就答应吧。您看歆语师妹也累了，咱们去镇子上歇歇，让她也能喘口气。”
郭靖看着郭小青那期盼的眼神，又想起刘歆语刚才那失落的叹息，心中不由得软了下来。
眼见郭靖没有再说话反对，郭小青顿时喜上眉梢，嘻嘻一笑，对着外面喊道：“歆语师妹，前面的长乐镇休息！嗯，明天一早咱们再赶路。”
闻言，刘歆语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连忙应道：“是，师姐！”她轻轻拉动缰绳，让马车放慢了速度，朝着前方的长乐镇驶去。
马车渐渐靠近镇子，远远地就看到镇口竖着一块歪斜的木牌，上面用红色的颜料写着“长乐镇”三个大字，只是颜料已经有些褪色，看起来有些斑驳。镇子里传来了阵阵喧嚣声，有叫卖声，有孩童的嬉笑声，还有牲畜的叫声，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郭小青兴奋地扒着车窗，看着外面热闹的景象，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郭靖也微微挑开窗帘，看着这个陌生的小镇，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和警惕。刘歆语则驾着马车，小心翼翼地穿过镇口，将马车停在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客栈门口。
马车刚停稳在客栈门口，郭小青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像只挣脱束缚的小鸟般四处张望。客栈门口的幌子在风中轻轻摇曳，“迎客来”三个烫金大字虽有些褪色，却依旧透着几分暖意。
掌柜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脸上堆着憨厚的笑容，见三人下车，连忙迎了上来：“客官里面请，刚出炉的热馒头，还有自家酿的米酒，暖暖身子嘞。”
郭靖扶着车门下车，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街道两旁。青石板铺就的路面被往来行人踩得油光锃亮，两旁的店铺鳞次栉比，布庄的伙计正站在门口吆喝，杂货铺的老板娘趴在柜台上打着算盘，几个背着背篓的农户正蹲在墙角讨价还价。
空气中混杂着油条的香气、牲畜的粪便味和劣质胭脂的甜香，构成一幅鲜活的市井画卷。
“先开两间上房，再备些吃食送到房里。”郭靖从袖中摸出几枚碎银子递给掌柜，声音平稳如常。掌柜接过银子掂了掂，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好嘞客官，您楼上请，小二，快带三位客官去看房间。”
郭小青跟着店小二噔噔噔跑上楼梯，刘歆语则留在楼下照看马车。郭靖路过柜台时，瞥见墙角坐着个穿粗布棉袄的老汉，正端着碗热茶发呆，眼神空洞得像是两口枯井。他脚步微顿，却没多做停留，径直上了楼。
房间陈设简单却干净，窗台上摆着盆半死不活的仙人掌。郭小青把包袱往床上一扔，就扒着窗户往下看：“少爷你看，对面有卖糖葫芦的！”只见街角的老槐树下，个扎蓝布头巾的妇人正守着插满糖葫芦的草靶子，红艳艳的山楂裹着晶莹的糖衣，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
郭靖刚坐下喝了口茶，就见郭小青捧着两串糖葫芦跑进来，一串塞到他手里，另一串递到刚进门的刘歆语面前：“快尝尝，酸甜得很！”刘歆语红着脸接过来，小口咬了一块，糖衣在舌尖化开，甜丝丝的滋味让她眉眼都柔和了几分。
三人歇了半个时辰，郭小青就拉着刘歆语逛街去了。郭靖本想留在客栈，却被郭小青硬拽着下了楼。街道上比先前更热闹，货郎摇着拨浪鼓走过，孩子们追在后面嬉闹，说书先生在茶馆门口拍着醒木，唾沫横飞地讲着隋唐演义。郭小青被捏糖人的摊位吸引，蹲在那里挪不动脚，刘歆语则在布庄前看着一匹淡绿色的绸缎出神。
郭靖独自走到镇中心的牌坊下，这才发现长乐镇比看上去要大得多。牌坊上“长乐永康”四个大字被风雨侵蚀得有些模糊，石缝里长出几丛倔强的野草。他正端详着牌坊上的雕花，忽听身后有人咳嗽，回头见是个挑着菜担的老妪，佝偻着背，脸上的皱纹比牌坊上的刻痕还要深。
“后生面生得很呐。”老妪放下菜担，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从外地来？”
“路过此地，借宿一晚。”郭靖拱手道。
老妪眯起眼睛打量他片刻，突然压低声音：“天黑前早点回客栈，别在街上闲逛。”话音未落，就挑起菜担匆匆走了，脚步踉跄却异常急促，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
郭靖皱起眉头，刚要追问，就见郭小青举着个风车跑过来：“少爷你看，好看吗？”彩色的风车在她手里转得飞快，映得她脸颊通红。他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摸了摸她的头：“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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