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鹿红急眼,红衣老头连忙应和:“该救!该救!自然该救!”
“那您跟我一起去?”鹿红秒变呆萌脸,伸手要拽红衣老头袖子。
“这……”红衣老头脑筋一转,“老夫把他们送去医仙谷,如何?”
“啥?”鹿红彻底懵圈,她动作迟缓摸向自家师父额头,“师父,您还好吗?”
“老夫好得很哪,受伤的又不是老夫。”显然,红衣老头对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很是满意,“乖小鹿,你觉得师父的建议怎么样?四海八荒疑难杂症,认准天江山下医仙谷!”
鹿红皱眉,老头神情自豪,还竖起大拇指,好像人家医仙谷跟他有啥关系一样。
“师父,您要是实在不想帮我的话,可以直接说,不用推来推去的哈。”
内心深感孤立无援的鹿红下意识想裹紧大红斗篷,可她的手伸到脖颈时才发现今天没穿斗篷,烈日炎炎在地面折射出白光,刺到她眼瞳,嘶,有点痛痛的。
她垂下眼帘,不再揪着红衣老头。
她步子很慢很慢,心中燃起的那一丝希望一点一滴消磨殆尽,眼眶好酸,不知道是刚刚光照的,还是她想哭,她吸了吸鼻子,心里暗道:没关系的,鹿红,老头把你捡回来,养你这么久,又教会你好多本领,你逼着他救你的朋友,也有些任性了,你还是自己想想办法吧。
经历过苦难的孩子总是懂事的,鹿红便是这类。
在南海小岛时,因着她身形弱小,即使找到食物也经常被别人拿走,有一次南海真人度化众生,她挤破了头想去听听,谁料连海边都没走到,就被一群哄笑的精怪赶了回来。
“小家伙,南海真人的法度,你可没资格去。”
“就是,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你干啥去?”
“你应该跟我们一样,呆在这小岛上一辈子,做精怪潇潇洒洒。”
“哦,忘了,你不是精怪,你是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当灵当成这样,也够没出息的。”
“你没有朋友吧?小家伙?也是,哪里会有脑残的家伙跟你交朋友?”
“一无是处的小家伙,请继续你的一无是处吧。”
“你看,她连头都不敢抬,别一会儿吓破胆了!”
“四哥,你打她一下,你看看她敢不敢还手?”
巴掌落在小鹿红身上,她蜷缩身体,窝在树根边。
眼泪啪嗒啪嗒掉,她不哭喊,就幻想着,如果有个能遮挡伤痛的大披风就好了,只要披在身上,这些伤痛都不会落在她身上,她可以藏起来,藏在披风里,不被任何人发现。
做灵好吗?
不好。
没有归宿没有依靠没有人保护的小灵,活的甚至不如山野精怪。
想到过去,踱步中的鹿红闭了闭眼,这些说不出口的经历,哪怕到了现在,依然让她浑身发冷,她永远忘不了那时的恐惧与无助,哪怕到了现在,她已是赫赫有名的红司使。
在临台南康王府,允恒隽帮她挡下梨雪投来的杀机,不管何时何地,涂山绛总是把她当妹妹照顾……
鹿红攥紧双拳,望着近在眼前的偏院,加快了脚步。
红衣老头仍然站在原地,小鹿的背影消极,他长叹一口气,双唇嗫嚅。
也不知敖沄澈那小子有没有告诉鹿红,让她去查鹿神一族。
复杂心绪侵占老头思维,他又叹气,喃喃着:“宝贝徒儿啊,不是为师不想帮你,更不是为师漠视那两位新贵的性命。这回天之术,普天之下,只有你会用。为师瞒了你这么久,怎能在这件事上前功尽弃?为师已叫由离为那两位喂了锁魂丹,醒与不醒,唯看两族气运。”
昆仑,青鸟台,且景居地。
“八聚台?有些意思?这夜燕还有个弟弟?之前怎么没听过?”
玉华昙拜访完昆仑主,提了些仙茶,来同且景下棋,此时她听着飞廉禀报,神色好奇。
且景抬眸,回她问话:“八聚台远在三连山,与昆仑与中海都相隔甚远,我们不了解,也很正常。至于夜燕那同父异母的弟弟,在三界更是没什么名号。”
他说话照旧是那副高傲样,扬着下巴垂着眼。
玉华昙浅笑,她眼波流动出些许看好戏的意味,“除了风烟山这事儿,华昙还听说,我那位哥哥啊,跟随洞渊冥府的主座,入了象牙山,看来我这位哥哥,伤势颇重啊。”
且景闻言轻笑一声,“说来,见我义母,你与她谈了什么?”
玉华昙斟酌片刻,“昆仑主的意思是,仙界不可一日无有水官,既然我这哥哥不争气,整出一身伤,想必短时间内是不能回来复职了。”
“义母是想让你,接替敖三水官神职?”
“景,”玉华昙嗔怪道,“哪里是替呢?昆仑水官历来都是龙族承继,我哥哥废了,自然是我来,要怪就怪他身子孱弱,实在是经不住个事儿。”
“华昙,你对水官一职,有多少了解?”且景不打算把话说透。
“昆仑水官,应雷布雨,是以紫电为信,火光祭出,甘霖继来。日逢出阳,则问令台上,顺期达限,度溉江河,祥凡间四时作物,和万物生生不息,如此,即是水官职责。”
“说的不错,但据我所知,近三代水官,寿元都不高呢。”
玉华昙摇着团扇,她眼底有一团雾,且景不知其为何,只听她答:“那是,他们无用。”
黑子落定,白子包围,且景目光落在棋盘上,心眼却是审视玉华昙。
他隐隐觉得,玉华昙并非如他看见这般直来直去,这一盘棋杀的好,追他进了绝路,那些白子像是青鸟台白衣侍卫,他似黑子一样被堵在死胡同里,前进后退都不自由。
“景,你是不是分心了?怎么输给我了呢?”玉华昙放下团扇,挑拣黑白棋子入篓。
“华昙本就棋艺高明,此番又增长不少。”且景随便回了一嘴。
玉华昙沉默拣棋,直到棋子全部归入篓中,她扬唇,竟问:“景,你与敖三,很相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