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之余,李左车耐心开导道:“将军只见其一,未见其二。古人有云: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眼下秦军攻城不下,已是‘再而衰’,将军再一偷袭,就是‘三而竭’。敌军气竭,我军必然气盛。以气盛对气竭,将军以为鹿死谁手?”
李左车的计策,确实是奇策。如果陈馀依计而行,虽然消灭不了秦军,却足以令秦军撤围。因为王离的目标是函谷关,相持下去,朝廷就会令他撤围。如此,此战的结局就是另一个样子。
可惜的是,由于信息不对称,此时的李左车并不知道王离的使命,否则就能说动陈馀依计行事。
当然,陈馀不知变通的保守作风,所处的进退自如的安全处境,起了决定性作用。如果换了一个渴望胜利的将领,定会依计行事获取荣耀的。
李左车见陈馀不肯偷袭,便问道:“眼下形势瞬息万变,巨鹿能守多久也未可知。一旦巨鹿城破,则将军危矣。不知将军有何计策?”
陈馀沉吟道:“我看断敌粮道,不失为一个良策。”
李左车道:“此计虽妙,却缓不济急。秦军粮草,少说也能支持一个月。巨鹿城能支持一个月吗?恐怕很难。”
陈馀道:“那就只能寻找战机了。”
李左车深知说不动陈馀,逗留已是徒劳,便想脱身了。于是问道:“可否请诸侯出兵了?”
陈馀漫不经心地答道:“请了。只是未见援兵的影子。”
李左车听罢拍了大腿:“这些诸侯,怎么就不知唇亡齿寒的道理!我马上去齐国催促一下。”
陈馀顺势谢客道:“那就有劳先生了。”
李左车告辞后,就到齐国去了。
六
张黡、陈泽来到陈馀军营,说明使命后,就递交了武臣的命令和张耳的书信。
陈馀先看武臣的命令,只见白帛上只有简短的几个字:“着陈馀即刻对秦军发起攻击。”
简短的命令中,饱含着武臣的不满和愤怒。陈馀的心中不免泛起丝丝歉疚。
再打开张耳的书信,只见上面写道:“陈馀足下:我与你结为了刎颈之交。如今赵王与张耳被围城中,生死就在旦暮之间。你拥兵二十万,却不肯相救,同生共死的诺言安在!如果遵守诺言,为什么不全力攻击秦军,与张耳共生死?有此必死之决心,或许我们还有一两分生机。”
陈馀看罢,脑袋“轰”的一下变大了。武臣的命令中,愤怒还隐藏在字里行间;张耳的信,则是劈头盖脸的臭骂,令陈馀无地自容。
羞愧过后,陈馀突然委屈起来:自己何尝不讲信义?何曾贪生怕死?是张耳辱骂的那样吗?
陈馀赶紧清理自己的思路。自己所想,首先是寻求战机,保全赵国,自然也包括赵王和张耳;如果没有战机,就不应白白送死,要活下来,为赵王和张耳复仇。
自己这样的想法,有错吗?难道不比拘泥形式上的共死,没有了报仇的机会更合适吗?虽然没有认真设想过张耳的感受,但潜意识告诉自己,张耳会赞同的,会叮咛自己保全性命,不要白白送死。
可张耳的反应完全不是这样。他只在意自己的生死,何曾顾忌刎颈之交陈馀的死活,只想拉他一起陪死。这样的自私之徒,是刎颈之交吗?值得再交吗?
想到这里,陈馀心中弥满了凄凉。
思绪理清楚了,陈馀又恢复了镇定,便对张黡、陈泽说道:“如今秦军强大,我若发起攻击,只能让士卒白白送死,却救不了赵国。陈馀之所以不跟赵王、张耳一起死难,就是想活下来给他们报仇。如果一起去死,不就是白白的投身虎口吗?有什么意义?”
张黡与张耳交厚,便替张耳说话:“朋友本是救危解难的。既是生死之交,生死关头,岂能坐视不管!唯有共死立信,管他什么身后之事!”
一番话,戳中了陈馀心中的愧疚,他沉默片刻,说道:“眼下情况并非你说的那样。但凡有一线生机,陈馀何昔一死,自当以死相拼!可眼下这么做,只能白白送死,实在不值得。但既然你也认定应该前去送命,那就听你的,白死就白死吧!”
于是就决定出兵。令张黡、陈泽为先锋官,带领五万人马,即刻启程,向围城的秦军发起攻击,自己带领十万中军,随后跟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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