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无边的黑暗。
我感觉自己在坠落,仿佛被扔进了深海,四肢沉重得抬不起来。耳边回荡着模糊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冰。
……脉全断了……
……必须用九转还魂草……
……他撑不住……
我努力想睁开眼睛,但眼皮像灌了铅。胸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仿佛有人用烧红的刀子一点点剖开我的血肉。
……三十年寿元……
……值得吗?
值得吗?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猛地刺进我的意识。我骤然睁开眼,刺目的白光让我本能地抬手遮挡——却发现自己的手臂上爬满了血色纹路,皮肤下隐约有暗光流动,像是被什么力量强行缝合起来的碎瓷。
醒了?
颜如玉的脸出现在视线里,她的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但嘴角却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欢迎回来,混蛋。
我躺在一张石床上,头顶是粗糙的岩壁,火把的光影在墙上跳动。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香,混合着血腥味。
这是哪?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葬天盟的地下密室。云清霜从阴影处走出,手里端着一碗漆黑的药汤,海族圣地一战,你差点死了。
记忆碎片逐渐拼凑——沧溟的背叛,幽冥殿主的出现,第六神魔的苏醒……
黑塔呢?我猛地摸向胸口,吊坠还在,但触感冰凉,像是耗尽了所有力量。
在这儿。颜如玉指了指石床旁边的小木桌。
黑塔吊坠静静地躺在桌面上,表面那些血色纹路已经凝固,但第六层的符文却诡异地亮着微光。更令人不安的是,塔底多了一道细小的裂痕。
第六神魔‘深渊’呢?我挣扎着坐起来,全身骨头都在抗议。
暂时被逼退了。云清霜把药碗递给我,幽冥殿主和沧溟逃了,但……她顿了顿,颜如玉为了救你,硬接了‘深渊’一击。
我这才注意到,颜如玉的右手一直垂在身侧,五指僵硬如石,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灰色。
你——
死不了。她满不在乎地甩了甩手,结果整条胳膊发出可怕的咔咔声,就是暂时用不了凤凰火了。
我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掀开被子下床,结果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云清霜想扶我,被我推开:葬药圃……还能用吗?
你要干什么?颜如玉皱眉。
九转还魂草。我咬牙撑起身子,我听到你们说话了。
葬天塔第二层,葬药圃。
这片空间比上次进来时更加破败。原本郁郁葱葱的药田现在大半枯萎,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腐臭味。中央那株最古老的青铜古树也失去了光泽,枝叶凋零。
你确定要这么做?老墨的虚影浮现在药圃边缘,脸色罕见地凝重,九转还魂草是逆天之物,培育它需要付出的代价……
我知道。我走到药圃中央,把手按在干裂的土壤上,三十年寿元,对吧?
老墨沉默了一会儿:以你现在的状态,可能不止。
我没有回答,直接催动灵力。黑塔吊坠微微发烫,药圃的土壤开始蠕动,像是苏醒的巨兽在吞咽。
秦灭生!颜如玉的声音从入口处传来,她和云清霜强行闯了进来,住手!
太迟了。
土壤中突然伸出无数细小的血色根须,刺入我的手掌。剧痛让我眼前发黑,但我能感觉到生命力正在被疯狂抽取——就像有人拿着漏斗在倒空我的五脏六腑。
药圃中央,一株嫩芽破土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它的茎干晶莹如琉璃,叶片却呈现出鲜血般的红色。随着它越长越高,我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响起尖锐的耳鸣。
够了!颜如玉冲过来想打断仪式,却被药圃的屏障弹开。
九转还魂草终于完全成熟,顶端绽放出一朵金色的花。而我也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咳出一大口鲜血。
血滴落在花瓣上,瞬间被吸收。
……值得吗?老墨又问了一遍。
我伸手摘下那朵花,看着它在掌心化为金色的粉末:她为我折了千年修为,我付三十年寿命算什么?
密室里,颜如玉躺在床上,九转还魂草的金粉洒在她的右臂上。青灰色的石化皮肤逐渐恢复血色,但过程显然痛苦无比——她咬破了嘴唇,冷汗浸透了衣衫。
忍着点。云清霜按住她的肩膀,药力在重塑你的经脉。
我靠在墙边,感觉自己的头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三十年寿元的流失不是玩笑,镜子里的我看起来老了十岁不止。
……傻子。颜如玉虚弱地骂了一句,但眼眶发红。
云清霜突然抬头:药圃里还有什么?
我一愣:什么意思?
九转还魂草需要特定的药引才能培育。她盯着我,但你刚才的仪式里,药圃自己提供了某种东西。
老墨的虚影突然浮现:他说得对。他飘向黑塔吊坠,你们最好来看看这个。
我们跟着他进入葬药圃,眼前的景象让我呼吸一滞——
在药圃最边缘的枯萎区域,不知何时长出了一片陌生的草药。它们通体漆黑,叶片形如人手,茎干上布满眼睛状的纹路。
这不是我种的。我声音发干。
老墨飘到那丛怪草前:当然不是。他伸手触碰,虚影却被猛地弹开,这是‘深渊’的诅咒……或者说,礼物。
什么?
第六神魔的力量渗入了葬天塔。老墨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这些草……是用被吞噬者的灵魂种出来的。
我胃里一阵翻腾,但更可怕的是——
当我靠近那些怪草时,它们竟然齐刷刷地看向了我。叶片上的眼睛纹路缓缓睁开,露出无数个熟悉的面孔……
——其中就有小林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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