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路灯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
那股冰冷的不祥预感再次悄然爬上心头,笔记本里那些模糊的字迹和图案,像魔咒一样在我脑海里盘旋。
我知道,这顿饭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片刻的宁静,一个短暂的插曲。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我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屏幕上跳动着的“张姐”两个字,像一道刺眼的闪电,瞬间劈开了我所有的思绪。
刚刚从夏槐那里敲诈来的那点轻松惬意,瞬间被这个来电显示打得粉碎。
我的心脏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我知道,平静的表象已经被彻底撕裂,真正的风暴,现在才要开始。
那片模糊的字迹仿佛带着某种活物般的温度,正透过我的指尖,将那股寒意源源不断地输送进我的四肢百骸。
我猛地抽回手,像是被灼伤了一般,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感。
就在我被这股巨大的恐惧攥住,几乎要窒息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像一颗濒死的心脏在做最后的挣扎。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掏出手机。
屏幕上跳动着“张姐”两个字。
“喂,张姐。”我的声音有些沙哑,不受控制地带着一丝颤抖。
“小林,是我。”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果决,“人,我给你找好了。十五个,不多不少,都是信得过的,嘴严,胆子也大。钱我也提前垫付了一半定金,事成之后,你再把另一半结了就行。他们现在就在你宿舍楼下那家24小时便利店里等着,你回来直接找他们。”
我愣住了。
大脑有那么一瞬间是空白的。
找人?找什么人?我什么时候……
记忆如潮水般涌回,我想起了自己那个疯狂又大胆的计划——广发“阴聘”,将那些孤魂野鬼,将整座城市的“脏东西”都引到那个废弃的工地,引到那个即将成型的“血肉磨盘”里去!
可是,这距离我和张姐提出这个想法,才过去了多久?
两个小时?
还是三个小时?
她竟然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这份效率,这份手腕,简直高得像一台精密的杀人机器,让我从心底里感到一阵胆寒。
这已经超出了一个普通酒吧老板娘的能力范畴。
“张姐……你……”我喉咙发干,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别废话,”张姐打断了我,“今晚子时,就是最好的时机。错过了,就不知道要再等多久。你抓紧时间回来,把东西分下去,让他们立刻动身。记住,一定要在子时之前,把请柬送到该送的地方。”
电话“嘟”的一声挂断了。
我握着手机,站在原地,背后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衣衫。
张姐的雷厉风行彻底击碎了我最后一丝犹豫。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开弓,就没有回头路了。
“怎么了?”夏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担忧。
我转过身,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有点急事要回学校一趟。夏叔,夏槐,今天多谢你们了。”
“万事小心。”夏槐的眼神复杂,她似乎看穿了我笑容背后的惊惶,却没有多问,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走出了“槐序斋”。
夜晚的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让我混乱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我站在路边,急切地寻找着出租车。
街道上车流不息,但偏偏没有一辆空车。
就在我焦急万分的时候,身后不远处,似乎传来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
那声音混杂在城市的喧嚣里,若有若无,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入我的耳膜。
我心中一紧,猛地回头!
身后是熙熙攘攘的人行道,行人们或说笑,或低头看着手机,一切如常。
并没有任何可疑的人在注视我。
是错觉吗?还是我太过紧张,以至于草木皆兵了?
我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刚一转回头,一辆老旧的红色出租车就“吱”的一声,恰好停在了我的面前。
车窗摇下,一个戴着鸭舌帽的老师傅探出头,声音沙哑地问:“小伙子,走不走?”
“走!”我来不及多想,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去南城大学,麻烦快一点。”
“好嘞。”
老师傅应了一声,车子便平稳地汇入了车流。
我靠在后座上,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车里弥漫着一股廉价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土腥气。
我皱了皱眉,没有多想,只当是老师傅刚从什么地方回来。
我满脑子都是接下来要进行的计划,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推演着流程,确保万无一失。
车窗外的霓虹灯被拉扯成模糊的光带,在我眼前飞速掠过。
我没有注意到,前方的驾驶座上,司机透过后视镜,用一种极其诡异的目光打量着我。
那目光阴冷、粘稠,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恶意。
司机的嘴角,缓缓向上咧开,露出一个僵硬而扭曲的笑容,像是在一张粗糙的陶土面具上,用刀子硬生生划开的一道裂缝。
那张脸,在后视镜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格外扭曲可怖——如果此刻我抬起头,定会惊得魂飞魄散。
那张脸,赫然就是我在乱葬岗遇到的那个守墓老头!
我对此一无所知,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车子很快就到了南城大学的宿舍楼下。
我付了钱,匆匆下车,甚至没来得及看司机一眼,就直奔那家24小时便利店。
推开门,便利店角落的休息区里,果然坐着十五个男人。
他们大多沉默寡言,身上带着一股子风里来雨里去的江湖气。
每个人的眼神里,都混杂着贪婪、紧张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他们就像一群嗅到了腐肉气息,却又忌惮着陷阱的秃鹫。
看到我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我。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走到他们面前,将随身携带的背包放在桌上,拉开拉链。
里面,是那叠厚厚的,散发着淡淡墨香和血腥味的“阴聘”。
“各位大哥,”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有力,“规矩,我想张姐已经跟你们说清楚了。钱是小事,命才是大事。东西就在这里,一人一份地图,一份名单。”
我将事先准备好的地图和打印出来的名单分发下去,上面标注了南城大大小小的事故多发地、废弃医院、老旧坟场……所有阴气最重的地方。
“你们的任务,就是把这些‘请柬’,在子时之前,放到这些指定的地方。记住,放下东西,立刻就走,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绝对不要回头。”
我的声音在小小的便利店里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众人默默地接过东西,没有人说话,气氛压抑得可怕。
分发完毕,我看着他们一个个起身,面色凝重地融入夜色之中,心中百感交集。
今晚,南城的鬼门关,就要被我们亲手打开了。
我独自一人走回宿舍,天已经彻底黑透了,连一丝月光都看不到。
乌云沉沉地压在头顶,仿佛整个天空都要塌陷下来。
晚风呼啸着穿过宿舍楼间的甬道,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有无数冤魂在哭泣。
我推开宿舍的门,一股熟悉的、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浑身一僵,所有的动作都停滞了。
就在我身后不远处的黑暗角落里,一个稚嫩的、却又无比熟悉的声音,怯生生地响了起来。
“哥哥……”
那声音……那称呼……我的头皮瞬间炸开,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脖子,正像生了锈的机器一样,一寸一寸地,艰难地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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