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豪站在原地,阳光晒得他有点晕乎乎的,不是身体不适那种晕,而是像喝了二两小酒,飘飘然,带着点不真实。
二十多年的“倒霉蛋”生涯,让他对“平稳”这个词都快忘了怎么写。现在,霉运好像真的…跑路了?
这念头一起,就像心里长了草,不拔难受。
他决定,必须亲自验证一下!
去哪儿验证?
食堂!
那地方简直是他前半生的噩梦浓缩地。打饭排队永远最长,轮到他不是红烧肉没了就是糖醋排骨只剩骨头渣子;好不容易打到饭,转身就能被人撞翻餐盘;就算安稳坐下,咬一口馒头都能硌掉牙,喝口汤都能呛个半死。
今天,他就要闯一闯这龙潭虎穴!
怀着一种“壮士一去兮”的悲壮,林豪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食堂。
果然,饭点高峰期,人山人海,喧嚣震天。
林豪深吸一口气,认命地排在了队伍的最末尾。他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今天轮到自己,估计只剩凉拌黄瓜和米饭了,运气好点或许还有点炒豆芽?
队伍缓慢挪动,前面的人端着餐盘心满意足地离开,空气中弥漫着红烧肉、糖醋里脊、麻婆豆腐的混合香气,馋得林豪肚子里口水恒流。
他眼巴巴地看着窗口里那盆红烧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心,一点点沉下去。
完了,估计又没戏。
终于轮到他了。他几乎是破罐子破摔般地开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习惯性的卑微:“师傅,还有啥……呃,来份红烧肉吧。”
说完他自己都愣了,怎么顺口就说出来了?明知道希望渺茫。
打菜的阿姨是个微胖的中年妇女,平时手底下那叫一个精准,给别人一勺肉,到林豪这儿准能抖掉一半,只剩点汤汁。此刻,她抬头看了林豪一眼,脸上竟然没有了往日那种“哟,又是你这倒霉孩子”的嫌弃,反而露出了一个……堪称和蔼的笑容?
“哟,小伙子,今天来得巧,红烧肉刚出锅没多久,味道正好!”阿姨的声音洪亮,带着一股热情,“看你这小身板,得多吃点肉!”
说着,她手里的勺子稳稳当当,甚至还往里多探了探,舀起满满一勺红烧肉,里面赫然有几块特别大的,堆在林豪的餐盘里,像座小山。那色泽,酱红油亮;那香气,霸道地钻进鼻孔。
林豪彻底傻眼了。
他低头看看餐盘里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红烧肉,又抬头看看阿姨那慈祥得有点过分的笑脸,感觉自己是不是还在医疗部没睡醒?
“谢……谢谢阿姨。”他结结巴巴地道谢,端着餐盘的手都有点抖。
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周围依旧嘈杂,但他却觉得世界从未如此清晰。他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最大的红烧肉,吹了吹,放进嘴里。
唔!
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带着浓郁的酱香和一丝丝甜味,是肉!是实实在在的肉!而且是超大份的!
林豪幸福得眯起了眼睛,差点哼唧出声。这简直是他吃过的最美味的一顿饭!
吃饱喝足,林豪感觉整个人都充满了力量。他决定进行下一步测试——走路。
以前走路,他恨不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还得时刻注意脚下三寸地,即便如此,平地摔、被撞、踩香蕉皮、被高空坠物砸中,都是家常便饭。
现在嘛……他挺直腰板,眼神放空,开始在基地内部人来人往的路上横冲直撞。
迎面,一个身高接近两米,膀大腰圆,穿着安保制服的壮汉大步流星地走来,目不斜视,气势汹汹。
放以前,林豪绝对是提前计算好角度,一个灵巧的闪身躲开。
这次,他偏不!
他就这么直愣愣地往前走。
眼看两人就要肩膀撞肩膀,来个硬碰硬。林豪甚至都做好了被撞飞的心理准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壮汉突然“咦”了一声,猛地停下脚步,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张皱巴巴的宣传单,嘴里还嘟囔着:“谁乱扔垃圾……”
林豪像一阵风似的,从他身边轻松写意地滑了过去,连衣角都没碰到。
他心里“噗嗤”一声差点笑出来。这运气,有点东西啊!
他继续“放飞自我”。
前面,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举着一个快要融化的草莓味冰淇淋,像只小企鹅一样摇摇晃晃地跑过来,嘴里还喊着“妈妈”。
林豪心里咯噔一下。这可是高难度挑战!小孩子行动轨迹完全无法预测,加上那快要滴落的粉色冰淇淋……这要是撞上,后果不堪设想。
他硬着头皮,保持速度,继续往前走。
就在两人距离不到一米,眼看就要上演“冰淇淋糊脸”惨剧时,小女孩脚下被一颗小石子绊了一下,“哎呀”一声,身体往前一扑,手里的冰淇淋呈完美的抛物线飞了出去,“啪叽”一声,精准地掉在了旁边垃圾桶的开口处。
小女孩愣了两秒,看着空空如也的甜筒,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林豪再次毫发无损,甚至带着一丝丝对小女孩的同情(和对自己运气的震惊),顺利通过。
他又试了试喝水,故意仰头“吨吨吨”猛灌。以前这么喝,不呛个惊天动地、涕泪横流都算祖坟冒青烟。
这次,一杯水下肚,喉咙顺畅无比,连打个嗝都带着饭后满足的饱嗝味儿。
他放下杯子,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真的……不倒霉了?
为了最终确认,他决定玩个大的。
他溜达到训练场外围,靠近基地边缘的一条小路上。这里人少,但偶尔有运输车经过。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心里默念:来吧,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是好运还是错觉,给个准信!
一阵微风恰到好处地吹过,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
有什么轻飘飘的东西,拂过他的裤腿,然后落在了他的脚边。
林豪慢慢睁开眼睛。
低头。
一张红色的,带着伟人头像的纸币,正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军靴旁边。
一百块!
林豪:“……”
他弯腰,捡起那张崭新的百元大钞,对着阳光看了看,是真的。
他彻底没话说了。
困扰了他二十多年,让他活得像个移动灾难现场的极致霉运,真的,彻底,滚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丝滑感,做什么都顺,看什么都顺眼。
这种突如其来的正常,让他有点晕眩,甚至有点…手足无措。就像一个常年背着百斤重担的人,突然卸下了所有负重,走路都感觉轻飘飘的,有点找不到重心。
他抬头,望着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却又无比灿烂的笑容。
活着,真好!运气好,更好!
然而,就在他沉浸在这久违的“幸运”中时,一种奇特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的饥饿感,如同潮水般从身体最深处涌了上来。
不是胃饿,吃饱了红烧肉的胃此刻很满足。
是细胞在呐喊,是血液在渴望。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不远处的训练场。那里,几个同事正在进行能量操控训练,红的、蓝的、绿的各色能量光芒在他们手中凝聚、变形、释放,散发出迷人的波动。
他的视线又越过训练场,望向更远处,那个被高墙和电网层层保护的特殊收容区域。据说,那里关押着基地捕获的各种危险异兽和能量体。
咕咚。
林豪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一股强烈的渴望攫住了他。
“好饿……”
“想吃点……特别的东西……”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带着一种原始的、不容抗拒的冲动。
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吃什么?
吃那些……光?
还是吃……收容区里的那些……怪物?
他甩了甩头,试图把这个疯狂的念头驱散。但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饥饿感,却如同跗骨之蛆,牢牢地盘踞在他的意识里,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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