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煦，方才数你最能说。朕倒不知，你还出兵助了瞻基？“
朱棣忽然开口，目光如鹰隼般扫向朱高煦。
自众人进殿，这小子滔滔不绝，却专挑对自己有利的说，把脏水全往孙子身上泼。
“父皇明鉴！是瞻基闯入王府，硬逼着儿臣……“
朱高煦急得额头冒汗，误以为朱棣要追究他私自调兵之罪，慌忙甩锅。
赵王朱高燧暗叫不妙，想出声阻拦，却被朱高煦抢了话头。
他不动声色往后退半步——和这种猪队友绑在一起，迟早要倒霉。
“你们呢？也是被逼的？“
朱棣声音冷得像冰，周身气压骤降。
孙儿遭暗算，做叔叔的理应护着，即便有些越矩，他睁只眼闭只眼便是。
可朱高煦这般颠倒黑白，实在让他心寒。
“皇兄，瓦剌王子敢刺杀世子殿下，已是公然挑衅！“一直沉默的楚王朱桢上前一步，“瞻基此举是维护大明威严，臣弟愿与他共担责罚。“
“楚王所言极是！“宁王朱权立刻附和。
三世子朱瞻坦在旁暗自庆幸。
他王府本就没多少人手，昨夜即便朱瞻基来求，也派不出几个人，此刻正好作壁上观。
“二叔这是何意？“朱瞻基突然冷笑，“昨夜在王府，您不是还说‘瓦剌人嚣张太久，该好好教训’？怎么到了皇爷爷面前，就变了说辞？“
“你血口喷人！“朱高煦涨红着脸反驳。
“孙儿愿对天起誓！昨夜亥时三刻，二叔亲口祝孙儿‘踏平瓦剌会馆’！“
朱瞻基举起手，目光坦荡。
朱高煦脸色骤变——那确实是他敷衍的场面话，可当着朱棣的面，他不敢公然违背誓言。
“够了！“
朱棣猛地拍案，震得案上茶盏作响，“身为长辈，如此两面三刀！罚你闭门思过半月！“
“父皇！儿臣知错……“朱高煦涕泪横流。
以往这招总能让朱棣心软，可这次，换来的却是一句冰冷的“滚出去“。
看着朱高煦连滚带爬退出奉天殿，朱瞻基却不敢放松。
方才不过是开胃小菜，真正的难关还在后头——他搅得应天满城风雨，若拿不出让朱棣满意的交代，一样难逃惩处。
“也先帖木儿刺杀你，可有实证？“朱棣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作为帝王，即便偏袒孙儿，也得让天下人挑不出错。
“回皇爷爷，刺客供词、凶器俱在，也先帖木儿本人也已认罪。“
朱瞻基早有准备，从袖中取出一卷文书。
现代刑侦的经验告诉他，铁案需人证物证俱全。
“人呢？“
“据也先帖木儿交代，刺客已逃往宣府，欲借道出关。恳请皇爷爷赐金牌令箭，截杀凶徒！“
朱瞻基抬起头，目光与朱棣相撞。
……
奉天殿内，朱棣盯着案上金牌令箭良久，终于递给郑和：“去办吧。“
朱瞻基暗暗松了口气，帝王行事如履薄冰，每一步都关乎天下安稳，远非他雷厉风行可比。
郑和刚跨出殿门，又神色慌张折返，手中白折子刺得人眼疼。
在大明，能上白折子的非亲贵重臣莫属，每出现一份，就意味着一位老臣陨落。
朱棣的手指在“侯信“二字上顿住。
纵使侯信犯过诸多错处，甚至有谋逆嫌疑，此刻看到这名字，朱棣仍想起靖难时那人冲锋陷阵的模样。
朱瞻基的心提到嗓子眼。
谁也不知道侯信在遗折里写了什么，这种人惯会孤注一掷，若将东宫牵连之事和盘托出，整个东宫都将万劫不复。
“你们先退下，瞻基留下。“
朱棣揉着太阳穴，今日接连生变，先是朱高煦告状，再是侯信暴毙，饶是他见惯风浪，也觉头痛欲裂。
众皇子行礼告退。
待殿内只剩爷孙二人，朱棣目光如鹰隼般扫来：“也先帖木儿刚供出侯信通敌，他就自尽，这巧合，你不觉得蹊跷？“
朱瞻基背脊发凉，却强作镇定：“孙儿正要求见！也先帖木儿亲口招供，侯信镇守西北时私卖盐铁、泄露布防图，此等国贼，死有余辜！“
他垂眸敛去眼底情绪，暗自祈祷侯信信守交易。
“你的意思是，他畏罪自杀？“朱棣缓缓起身，龙袍扫过朱瞻基衣角，“若此事有半分漏洞，太子府上下，一个不留。“
朱瞻基猛地抬头，撞进祖父深不见底的目光。
那一瞬间他明白，朱棣早已洞悉一切，这番质问不过是试探。
“爷爷，孙儿愿以性命担保！“他重重叩首。
“‘爷爷’这称呼，比‘皇爷爷’顺耳。“朱棣忽而轻笑，伸手扶起他，“侯信罪该万死，你那父亲……“
朱瞻基心中一紧，忙道：“父亲并不知晓侯信的钱来路不正，都是王妃在操持……“
“哼，他若不是你父亲，朕早把他打发去守皇陵了。“朱棣冷哼一声，“回去告诉他，一年内给朕赚足一百万两白银。拿不出，就去边关带兵！“
朱瞻基表面急得额头冒汗，心里却松了口气。
他早知朱棣醉翁之意不在酒——侯府倒台后，太子府接手诸多产业，加上与江南商会的合作，一百万两不过小事。
这看似**难的命令，实则是祖父默许他收拾残局的信号。
望着朱棣转身离去的背影，朱瞻基暗暗握紧拳头。
这场风波看似平息，却让他更清醒地认识到：在这位铁血帝王面前，亲情永远要让位于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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