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的空气像被烈日烤焦的玻璃，每一道目光都刺在林夏夏后背。苏明轩靠在被告席的金属栏杆上，指尖敲出规律的叩击声，嘴角那抹冷笑让陪审团席传来细碎的私语。
“林律师，”他忽然开口，声线裹着冰碴，“你手里那叠纸，是打印店新出的悬疑剧本？”
林夏夏没接话，径直走向投影仪。白色光束劈开阴影，DNA比对报告的标题砸在幕布上——顾宏业与苏明轩亲缘关系鉴定：父系遗传标记相似度9.7%。
“9.7%？”苏明轩突然笑出声，指节敲了敲被告席的编号牌，“小数点后一位的误差，够你读三年法律？”
“三年前你切断左手无名指指纹，”林夏夏的声音陡然拔高，“因为那道伤疤是你十岁时，被顾宏业锁在实验室的证据！他书房里那张婴儿照片，背景是你现在住的别墅——”
“轰”的一声，旁听席有人撞翻了椅子。顾辰风猛地站起来，西装领口被攥得发皱。他想起父亲保险柜里的牛皮纸袋，泛黄的照片上，婴儿裹着蓝布襁褓，背景里的雕花窗棂和苏明轩别墅的侧厅一模一样。
“编，继续编。”苏明轩扯了扯领带，喉结在灯光下滚动，“顾宏业的私生子？他当年把我哥苏明远扔进精神病院时，怎么没认亲？”
“因为苏明远是‘失败品’！”林夏夏按下翻页键，屏幕跳出密密麻麻的基因序列，“你和苏明远都是‘镜像计划’的实验体。顾宏业用你哥哥做人体实验，你父亲苏振邦负责提供资金，而我父亲……”她的声音顿住，想起密室里父亲未写完的报告，最后一行字是被血浸透的“顾宏业”。
法庭外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戴着防毒面具的人群冲破警戒线，标语牌撞在木门上：“基因实验受害者联盟”“还我孩子！”。法警拔出警棍的瞬间，苏明轩猛地撞向侧门。
“抓住他！”林夏夏追进楼梯间，只看见消防通道的铁门正在合拢。她撞开门，潮湿的风裹着消毒水味扑面而来——地上躺着半支注射器，标签上的“MK-07”红得像血。
“心率85，血压正常。”护士拔掉顾宏业手腕上的输液针，“刚注射过镇静剂，林小姐您轻点。”
林夏夏盯着老人无名指上的针孔，指腹擦过那圈淡红的淤青。凌晨的医院走廊像条灰色的隧道，顾辰风举着毒理报告冲进来，白大褂下摆扫过金属推车，试管碰撞声叮当作响。
“镇静剂里掺了氯化琥珀胆碱。”他把报告拍在床头柜，纸页上的“肌肉松弛剂”三个字被红笔圈出，“和苏明轩逃走时的注射器成分一样。”
顾宏业的喉结艰难滚动，浑浊的眼睛盯着天花板。林夏夏俯身时，闻到他领口有淡淡的消毒水味——和消防通道里的气味一模一样。
“他想灭口。”她的指甲掐进掌心，“现在只有苏明远知道‘镜像计划’的核心。”
精神病院的VIP病房像个玻璃盒子。苏明远被皮带固定在轮椅上，长发结成毡片，看见林夏夏时突然剧烈挣扎，铁链哗啦作响。
“夏夏……”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枯瘦的手抓住她的手腕，指甲缝里全是黑泥，“镜……镜像……”
“镜像什么？”林夏夏凑近他，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镜像代码？还是镜像实验体？”
突然，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长鸣。苏明远的手无力垂落，瞳孔里映着天花板的白炽灯，嘴角还挂着未说完的半个字。
太平间的不锈钢抽屉被拉开时，顾辰风下意识挡在林夏夏身前。白布下的苏明远右手攥成拳头，指缝间渗出血迹。林夏夏掰开他的手指，血字在纸条上晕开：镜像代码。
“夏夏姐！”李明辉举着笔记本电脑冲进停尸间，屏幕上的数据流像绿色的瀑布，“苏氏服务器正在传输‘基因库’和‘镜像计划’的核心数据，还有个加密文件夹——”
“破解它。”林夏夏的声音没一丝颤抖。
技术部的空调开得很低，每个人的后颈都凝着汗珠。李明辉的手指在键盘上飞窜，屏幕上的乱码突然重组，跳出数百个儿童档案：姓名、出生日期、基因编辑参数……
“看这个！”实习生突然指着屏幕，“LX-0618，基因优化率37%，备注是‘记忆突触强化成功’。”
林夏夏的呼吸骤停。0618，是她的生日。她想起母亲总说她“过目不忘”是天赋，想起高中时能完整背诵整本《百年孤独》，原来那些“天赋”都是实验室里的编号。
“二十年前，顾宏业联合苏振邦，用孤儿做基因编辑实验。”李明辉的声音发颤，“他们想造‘完美人类’，你和苏明轩都是存活下来的实验体。”
顾辰风的手机突然响起，律师的声音透过听筒炸开：“顾先生，董事会刚收到股权转移通知，顾氏61.8%的股份被转到匿名账户，授权指纹是——”
“不用查了。”林夏夏调出顾宏业病房的监控。画面里，苏明轩站在病床前，左手无名指按在授权平板上，他指尖的伤疤在屏幕上泛着白光。
“他用基因编辑修复了指纹。”顾辰风举起从苏明远病房找到的硬盘，接口处还沾着血渍，“所有证据都在这里，但需要你的DNA比对。”
实验室的红灯亮起时，林夏夏盯着检测报告上的“基因优化率37%”，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在她掌心划的字——不是“顾”，是“镜”。
“优化率37%，和苏明轩的39%几乎一致。”顾辰风的手覆上她的手背，“他们当年可能想造……”
“镜像体。”林夏夏扯下实验服，领口的纽扣崩落在地，“两个基因高度相似的实验体，一个用来继承顾家资产，一个用来掌控苏氏集团——而苏明远是那个失败的‘参照物’。”
窗外的暴雨突然变大，砸在玻璃上像无数颗子弹。林夏夏的手机弹出条匿名短信：“想知道真相，明晚十点，西郊仓库。”发件地址正是二十年前那场基因实验的起点。
她把检测报告揉成一团，塞进白大褂口袋。顾辰风想说什么，却看见她眼里燃着从未有过的火——那不是愤怒，是猎物嗅到猎人踪迹时的寒光。
“准备车。”林夏夏拉开实验室的门，走廊的灯光在她身后碎成一地星芒，“明天晚上，该让‘镜像计划’见见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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