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火在头顶噼啪作响,秦风伏在矿洞深处的岩缝里,指尖深深掐进石壁。
他能听见李长老的嘶吼被火势撕成碎片,也能闻到自己衣襟被火星燎焦的糊味——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清晰感知到,十步外那道半人高的裂缝里,正渗出冷飕飕的风。
那是三年前的冬夜留下的记忆。
当时他还是个被废了灵脉的废物,被三个族中子弟堵在矿洞逼他吃土,慌不择路钻进石缝,却在爬行半里后触到了干燥的青砖。
后来他偷偷用碎石封住入口,只在每月十五月最圆时来此练习憋气——谁能想到,今日这处连老鼠都嫌窄的秘道,成了他的命门。
系统,检查体力值。秦风低喝,意识沉入识海。
淡金色的光屏浮起,属性栏里体力:32/100的数字刺得他瞳孔微缩。
火场里他运了三重呼吸法避开毒烟,又扛着半块烧红的山石砸断追兵的路,此刻每动一下都像有针在骨髓里扎。
但没时间了。
李长老的骂声突然拔高,混着挖开矿道的指令。
秦风咬碎舌尖,腥甜涌进喉咙,本命血的灼热顺着经脉窜起——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检测到宿主绝境求生,触发【天机猎艳】隐藏奖励,消耗本命血5滴,开启秘道导航。
石壁上的青苔突然泛起微光,指引着最狭窄的那条缝隙。
秦风脱了外袍裹住头脸,像条蛇般挤进去。
碎石擦过脊背,他却笑了——李长老以为他会往山林跑,却不知当年被丢进矿洞当苦力时,他早把整座山的脉络刻进了骨头。
秘道比记忆中更潮,霉味裹着铁锈味直往鼻腔里钻。
秦风摸黑疾行,脑海里走马灯似的过着这半月的布局:故意在赌坊输光最后一枚灵石,让孙少爷以为他自暴自弃;把偶然捡到的黑羽盟密令不小心落在李长老的茶案下;甚至在矿脉里埋火药时,特意留了半条引信绕去山林——他要的从来不是同归于尽,而是让李长老的阴谋彻底暴露在族中长老面前。
宿主已脱离危险区域,是否领取逃脱奖励?系统的机械音打断思绪。
秦风舔了舔唇上的血珠:暂时不领,留着关键时候用。他能感觉到,真正的硬仗才要开始。
秘道出口藏在家族演武场的老槐树下。
秦风掀开头顶的青石板,月光正好漏进来,照得他额角的血痕像道红妆。
演武场的更夫敲过三更,他借着阴影摸到侧院,老管家张叔的窗纸还亮着——这老头总说要给小少爷留盏灯,哪怕他早被赶出主院三年。
小...秦公子?张叔开了门,茶盏当啷落地。
他盯着秦风染血的衣襟,手抖得像筛糠,您这是...矿脉那边
张叔,去把赵虎、陈三他们叫来。秦风按住老人肩膀,要最快的,别让任何人发现。
半个时辰后,柴房里挤了七个人。
赵虎是前护院队长,被李长老以管教不严为由打断腿,此刻撑着木拐坐得笔直;陈三是药童,曾偷拿过疗伤药给他,现在攥着腰间的药囊,指节发白。
这是黑羽盟的密令。秦风展开染着焦痕的羊皮纸,烛火下,黑色羽翎图腾泛着冷光,李长老拿玄铁矿脉做交易,换黑羽盟帮他除掉我。
等矿脉炸了,他会说我畏罪潜逃,顺理成章扶孙少爷上位。
狗东西!赵虎一拳砸在桌角,当年老城主救过黑羽盟盟主的命,这帮狼心狗肺的...
更狠的在后面。秦风指尖划过密令末尾的血印,黑羽盟要的不只是矿脉,是整个秦家的地盘。
等李长老坐稳家主,他们的人会扮作商队进驻,到时候...他没再说下去,因为陈三已经捂住了嘴,眼眶通红。
柴房里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裂的声音。
突然,赵虎扑通跪下:秦公子,当年老城主对我有恩,您要是信得过,我这条命还给您!
陈三跟着跪下,接着是张叔,最后连最胆小的杂役小顺子都红着眼跪在了地上。
秦风望着这七道佝偻却挺拔的背影,喉结动了动——他早该想到,那些被李长老排挤的废物,才是秦家最硬的骨头。
明日巳时,家族要开紧急会议。秦风弯腰将众人一一扶起,李长老会宣布矿脉爆炸是我所为,顺便废了我最后的族籍。
但他没想到...他指了指脚下,我能从秘道直接进议事厅。
月光爬上窗棂时,众人散去。
秦风摸出怀里的玉牌,那是系统用十次猎艳奖励兑换的【潜形符】,能隐去气息半个时辰。
他盯着玉牌上流转的灵光,突然想起系统的提醒:宿主当前魅力值87,建议优先攻略林月如,可触发SS级奖励。但此刻他没心思考虑这些——他要让所有人知道,那个被踩进泥里的废物,回来了。
议事厅的檀香还未散尽。
七位长老围坐在乌木圆桌旁,李长老的青衫上还沾着焦灰,正拍着桌子:那逆子毁我矿脉,伤我护卫,分明是勾结外敌!
依我看,今日就废了他的族籍,逐...
逐出师门?
声音从头顶传来。
众人抬头,便见秦风立在梁上,月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他身上,像披了层银甲。
李长老的茶盏啪地摔碎,吴长老猛地站起,却被秦风抛来的密令砸中面门。
李长老,这是你写给黑羽盟的信吧?秦风脚尖一点,稳稳落在圆桌中央,玄铁矿脉换五千黑骑,再附赠我秦家的布防图——好大一盘棋啊。
满座皆惊。
三长老抖着手捡起密令,只看了一眼便脸色煞白:这...这确实是李师弟的笔迹!
放屁!李长老跳起来,嘴角抽搐,定是这逆子伪造的!
伪造?秦风冷笑,抬手召出一团幽蓝火焰——那是系统兑换的鉴真火,专烧伪物。
他将密令扔进火里,羊皮纸刺啦作响,却连个焦痕都没留下。
李长老的冷汗瞬间浸透后背,他终于想起,三长老今早说过黑羽盟的密令用的是玄铁墨,而玄铁墨遇鉴真火不燃...
吴长老,你伤得如何了?秦风突然转向瘫在椅上的吴长老,前日你带人截杀我时,被我刺中丹田,若不是李长老用续脉丹吊着命,此刻该在停尸房吧?他顿了顿,可续脉丹是黑羽盟的独门丹药,对吧?
吴长老的脸瞬间煞白。
他张了张嘴,却被李长老一把拽住:休要血口喷人!
护卫们,把这逆子拿下!
但护卫们刚要动手,赵虎带着人从后堂冲了进来。
陈三甩出一把迷药粉,小顺子抱着酒坛砸向烛台,火光骤暗的刹那,秦风的身影已闪到李长老面前。
李长老,你以为我敢独自来,是凭什么?秦风掐住对方手腕,内力如钢针般刺进去,是凭这些被你踩在脚下的废物,还是凭...他指尖泛起赤金色光芒,系统兑换的焚天指?
不!李长老瞳孔骤缩。
他想躲,却发现全身经脉早被封死。
赤金指风擦过他左肩,半件青衫化作飞灰,露出下面狰狞的黑羽刺青——那是黑羽盟死士的标记。
全场死寂。
三长老猛地拍桌:好个李越!
你勾结外敌,背叛家族,该当何罪!
我...我是被胁迫的!李长老扑通跪地,黑羽盟拿我孙儿的命要挟,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胁迫?秦风嗤笑,那孙少爷呢?他转向缩在角落的孙少爷,你昨日在醉香楼说等矿脉炸了,秦家就是我的,这也是被胁迫?
孙少爷脸色惨白,突然癫狂地大笑:秦风,你以为你赢了?
真正的幕后黑手,根本不是我们!他踉跄着指向秦风,你自己去问你那位好母亲吧!
话音未落,全场哗然。
秦风的瞳孔剧烈收缩,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母亲?
他三岁丧母,从小到大只见过祠堂里的牌位,孙少爷说的好母亲,究竟是谁?
你胡说!赵虎挥拳要打,却被秦风拦住。
少年的指节泛着青白,他盯着孙少爷扭曲的脸,一字一顿:你最好没撒谎。
说罢,他转身大步走出议事厅。
夜风掀起他的衣摆,露出腰间半块碎裂的玉佩——那是母亲留下的遗物。
月光下,玉佩裂缝里似乎有暗纹流转,像极了黑羽盟的图腾。
秦风攥紧玉佩,指缝渗出血珠。
他望着母亲居住的映月别院方向,那里的灯笼还亮着,在夜色里像团诡异的火。
夜风卷着几片枯叶掠过青石板路,秦风的脚步比平日重了三分。
他望着前方映月别院的朱漆门扉在夜色里若隐若现,喉间像塞了团浸了醋的棉絮——从小到大,他只在三岁前见过母亲一面。
那时她总穿着月白裙裳,在桃树下给他编草蚂蚱,说等他十岁生辰,要带他去看东海的鲛人灯。
可第二日,她便倒在暴雨里,心口插着半柄染血的匕首。
少爷慢些。跟在身后的赵虎欲言又止,这别院自打老夫人出事,十年没开过门了......
秦风没应声。
他的目光落在院门前那对石狮子上——记忆里母亲总抱着他摸狮子的眼睛,说这是镇宅的灵兽,会替我们守着家。
此刻狮子的眼珠却蒙着层灰,左眼眶还裂了道缝,像只淌着血泪的独眼。
吱呀——
推开门的瞬间,陈三举着的火把啪嗒掉在地上。
满院的桃树竟都开着花,粉白的花瓣铺了满地,却没有半丝香气。
正厅的门敞着,烛火在窗纸上投出个苗条的影子,那声音便裹着花香飘来,带着点他记忆里的软糯:风儿,你终于来了......
秦风的呼吸骤然停滞。
他一步步踏过落花,每走一步,鞋跟就碾碎几片花瓣,像踩碎了十年前的梦。
正厅的烛火是暖黄的,映得檀木供桌上的牌位泛着温润的光——可牌位旁,分明坐着个人。
她穿着月白裙裳,发间插着支青玉簪,正是他在族史画里见过的母亲模样。
十年前的血渍早该浸透的裙角,此刻却纤尘不染;本该苍白的面容,此刻泛着健康的粉。
她望着他,眼尾的泪痣微微颤动,像要滴下泪来:我算着日子,你今日该来了。
你是谁?秦风的声音像浸了冰,右手悄悄摸向腰间的匕首。
系统突然在识海响起警报: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宿主周围存在神魂干扰。他瞳孔微缩——这满院的桃花开得不合时令,这女子的气息比化神期修士更隐晦,分明不是活人。
我是你母亲啊。女子站起身,裙裾扫过供桌,带倒了那杯冷透的茶。
茶水在牌位上晕开,露出下面新刻的字迹:秦氏安容之灵位,亡于大楚历三百二十年春。而此刻,女子的指尖正抚过牌位,像是在抚摸活人。
你死了十年。秦风攥紧腰间的半块玉佩,裂缝里的暗纹突然发烫,这是你留给我的,上面的黑羽图腾,和黑羽盟的标记一模一样。
女子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伸手想碰他的脸,却在离他半寸处停住,指尖泛着半透明的青灰:那是你父亲留下的。
当年他与黑羽盟盟主是生死兄弟,盟主要他交出秦家军的兵符......
所以你替他挡了那一刀?秦风打断她,可十年后,黑羽盟的人又来勾结李长老,要夺秦家矿脉。
孙少爷说真正的幕后黑手,指的是你?
还是父亲?
女子的身影突然摇晃起来,像被风吹散的烟雾。
她望着供桌上的牌位,声音里带了哭腔:风儿,有些事你现在不能知道......等你拿到完整的玉珏,去南海的无妄渊......
够了!秦风退后一步,撞翻了身后的花架。
桃花簌簌落在他肩头,他却觉得有冰碴子顺着后颈往下淌。
十年前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母亲倒在雨里时,手里攥着半块玉珏,而他现在腰间的,正是那半块。
你到底是人是鬼?他咬着牙问,当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
女子的身影愈发淡薄,她最后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极了十岁生辰前夜,她摸着他的头说等天亮时的温柔:因为我要你活下来。
记住,无妄渊的秘密......
话音未落,她的身形突然消散。
满院的桃花开始枯萎,花瓣打着旋儿落在地上,露出下面斑驳的青石板。
供桌上的牌位咔地裂开,露出里面藏着的半卷黄绢,最上面几个字刺得秦风瞳孔骤缩——黑羽盟血契,立约人秦......
夜风掀起他的衣摆,吹得黄绢哗啦作响。
秦风站在别院门口,望着满地凋零的桃花,喉结动了动。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缓缓抚过腰间的玉珏,裂缝里的暗纹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像极了母亲眼尾那颗泪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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