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东省委家属院1号别墅。
水晶吊灯将客厅照得通明，赵晓慧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急促的声响。
她一把拽住正要出门的苏杭：“小弟，你非要对瑞龙赶尽杀绝吗？”
苏杭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扣：“大姐你这这话从何说起？是我让他做那些事情的吗？”
“让瑞龙去澳门多几天，你就此罢手好不好？”此时的赵晓曼从沙发上站起来，香奈儿套装上的钻石胸针闪着冷光，“爸昨晚血压都升到180了！”
苏杭看了眼楼梯方向，赵立春的书房门紧闭着，显然是在默许这场交锋。
他轻轻拨开赵晓慧的手：“大姐，二姐，我们去花园说。”
“……”赵晓慧和赵晓曼两姐妹都是面面相觑。
夜来香的馥郁弥漫在春夜里，苏杭靠在白色藤椅上，月光将他半边脸镀上银边。
“你们知不知道，我六岁那年发烧到40度？”他突然开口，“妈抱着我在纽约街头拦出租车，司机看见是华人都不肯停。”
赵晓曼涂着丹蔻的手指一顿：“那时候国内条件不好......”
“是不好，还是不在意我们？”苏杭从钱包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每年你们都会抽时间和爸在海南度假。心里面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们。”
赵晓慧猛地站起来：“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苏杭把照片收回口袋，“当年你们默认把我和妈放逐海外，现在凭什么要求我包容赵瑞龙？”
远处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赵晓曼失手打翻了茶杯。
“你以为我们愿意？”赵晓慧突然红了眼眶，“爸当时正在关键时期，有人举报妈有海外关系！”
苏杭冷笑：“所以牺牲我们母子很划算？”
“那瑞龙呢？”赵晓曼抓住他的手腕，“他好歹是你的孪生哥哥！”
“亲哥？”苏杭甩开她的手，“他指使人往我车里装刹车失灵的时候，想过我是他亲弟吗？”
两个女人同时僵住。
这件事她们确实不知情。
夜风吹落几片紫藤花瓣，苏杭的声音比花瓣还轻：“上个月吕州柴油机厂闹事，背后是赵瑞龙；虎山铜矿会计猝死，尸检报告显示氰化物中毒；还有......”
他掏出手机播放录音：
【“竟然跑回来和我争宠，我一定要让他消失”】——赵瑞龙特有的沙哑嗓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赵晓曼踉跄着扶住花架，精心打理的卷发垂下来几缕。
二楼书房突然亮起灯光，窗帘上映出赵立春接电话的身影。
苏杭眯起眼睛：“猜猜是谁的电话？”
“省纪委吴书记？”赵晓慧下意识问。
“我猜是澳门司警。”苏杭按下手机发送键，“赵瑞龙前几天在葡京酒店持械伤人，监控录像刚传到爸邮箱。”
赵晓曼彻底崩溃：“你设计的？!”
“我只是没再替他擦屁股而已！若是我设计，绝对不可能让他如此惬意。”苏杭整了整领带，“顺便提醒下，他去年在拉斯维加斯输掉的不是一亿，是一亿——用的还是山水集团的公款。”
“……”
二楼传来沉重的闷响，像是有人摔了电话。
片刻后，管家慌张地跑出来：“小曼，让人准备私人飞机，送赵瑞龙去......去圣基茨。”
花园里死一般寂静。
圣基茨——加勒比海小国，没有引渡条约。
赵晓慧突然抓住苏杭的衣领：“小杭，你现在满意了？赵家就剩你了！”
“大姐，”苏杭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从妈带我走那天起，这个家就只剩一个赵公子。”
他抚平被扯皱的西装，“只不过现在，终于名实相符。”
“……”
月光下，紫藤花的影子在他脸上交织成网。
远处传来轿车发动的声音，赵立春的专车正驶向机场，去处理他最疼爱的儿子留下的烂摊子。
赵晓曼突然笑了，笑声比哭还难听：“苏杭，你比瑞龙狠十倍。”
“不，我只是比他清楚底线在哪。”苏杭转身走向大门。
他的身影融入夜色时，二楼书房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
价值连城的乾隆粉彩花瓶，此刻正化作满地碎片。
其实赵立春还是更喜欢那个被驱逐的赵瑞龙，对于苏杭的狠辣和绝情也是难以接受。
……
2002年4月，吕州市政府常务会议室。
椭圆形的会议桌边，十几位局委办一把手正襟危坐。
苏杭的位置在市长右侧第四个，面前摆着烫金的“副市长”席卡。
另外的身份便是虎山县县委书记兼县长。
“关于虎山经验在全市推广的实施方案……”市长翻着文件突然皱眉，“苏市长，这个第17条是不是写错了？要求所有工程招标必须直播？”
会议室瞬间安静。
几个局长悄悄交换眼神，谁不知道吕州80%的工程都是内定？
“没错。”苏杭转动着钢笔，“虎山政务中心就是这么做的，工程造价降低23%，工期缩短17%。”
财政局长突然插话：“可有些涉密项目……”
“那就单独建评标室。”苏杭翻开笔记本，“玻璃幕墙，全程录像，纪委存档，李局要是不放心，可以亲自来盯。”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财政局长额头渗出细汗。
上周刚有建筑公司老板被市纪委带走，而那人正是他的表弟。
此时苏杭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手段，别看他只是和副市长，但也不是在场的官员敢招惹的。
所以哪怕是他们不愿意接受苏杭的提议，但是也不得不忍耐下来。
……
当晚的接风宴上，本地建筑商协会轮番敬酒。
会长马卫东端着茅台满脸谄媚的凑过来：“苏市长年轻有为！我们协会想捐建希望小学……”
“马会长有心了。”苏杭用茶杯碰了下酒杯，“正好明天教育局要公示首批定点学校名单，欢迎监督。”
马卫东的笑容僵在脸上，这话等于明说别想暗箱操作。
他使了个眼色，穿着旗袍的女秘书立刻贴上来：“苏市长，听说您喜欢字画……”
“不！我只是喜欢看账本。”苏杭推开她递来的礼盒，“特别是招标保证金的往来明细。一旦发现里面有出入就感觉特别兴奋。”
女秘书慌乱中打翻了红酒，染红了苏杭的衬衫袖口。
在场所有人都倒吸冷气，苏杭话里话外的警告已经非常明显。
周末的虎山县委会议室，苏杭以市委书记和县长身份听取汇报。
新任纪委书记正在汇报廉政账户情况：“……本月主动上交礼金同比增长400%，其中科级以上干部……”
“不够。”苏杭突然打断，“下周起开展‘回头看’专项行动，重点查三个问题：一是虚假整改，二是反弹回潮，三是……”
他敲了敲桌面，“打击报复举报人。一旦出现举报人消息被泄露，负责人直接停职接受调查。”
散会后，几个乡镇书记围住县委办主任：“主任，这‘回头看’到底啥标准啊？”
主任瞥了眼走廊尽头的背影，压低声音：“这位爷点头就是唯一的标准。”
“……”
……
吕州市委书记的电话深夜响起。
高育良的声音带着疲惫：“苏市长，适可而止。今天有三个老同志到我这儿哭诉了。”
“高书记，吕州去年的烂尾楼够建三个新区了。”苏杭站在窗前，望着远处漆黑的工地，“我查过档案，这些项目80%都有领导打招呼的痕迹。”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赵书记也是对此很有意见。”
“我知道。”苏杭的目光落在墙上的日历，“所以更要趁现在把制度立起来。如今的阵痛是不可避免的过程。”
高育良突然笑了：“你比你父亲狠！他当年收拾人还要找由头，你是直接改规矩。”
市政府公示栏前，人群围着新贴出的《吕州市工程建设项目招标管理办法》议论纷纷。
马保民带着矿工代表挤到最前面，突然高喊：“好！就该这么办！”
如今虎山铜矿早就已经成为了苏杭的基本盘，对于苏杭的指示一直都是不打折扣的执行。
市委大楼里，秘书小声汇报：“苏市长，今天又有两个局长提交了病休申请……”
“批。”苏杭头也不抬地签着文件，“让年轻干部顶上去。”
“是！苏市长。”
窗外，春日的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汉东矿业”的货车上。
车厢里，新开采的铜矿石泛着青金色的光泽，正运往港口，驶向更广阔的天地。
……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