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刚刚倒下的锦衣卫，身体像是断了线的木偶，猛地一弹，以一个违背人体工学的诡异角度站了起来。他的脖子扭曲了一百八十度，后脑勺正对着前方，而那张原本憨厚的脸上，双眼已彻底变成了两团燃烧的、不祥的赤红色光芒。
“嗬……嗬嗬……”
他喉咙里发出的不再是含混的低语，而是一种野兽般的嘶吼。肌肉在他锦绣的飞鱼服下疯狂虬结、膨胀，撑裂了坚韧的布料。他手臂一挥，身边那个试图搀扶他的同僚，竟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甩了出去，狠狠撞在巷口的石墙上，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
“怪物！他是怪物！”
恐慌如瘟疫般在狭窄的巷道里炸开。不止是他！周围又有几个番役和锦衣卫，像是被触发了某种开关，同时浑身剧颤，双眼被同样的红光所占据。他们的身体开始扭曲、异化，力量和速度暴增，开始无差别地攻击视野内的一切活物。
曾经插科打诨的同袍，如今变成了索命的厉鬼。前一秒还在分享酒肉的兄弟，后一秒就用撕裂血肉的爪子掏向对方的心脏。京城的繁华街道，在短短数息之内，沦为了血腥的屠宰场。
恐惧、背叛、死亡……绝望的尖叫声刺破云霄。
……
“陛下！”
虚拟的作战指挥室中，数据化的赵靖忠投影猛地闪烁起来，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电磁噪音，那是计算力过载的征兆。“能量模型对比完成！这些‘污染者’的能量波动，与‘净化者’残骸同源，但……但不是一个量级！如果说‘净化者’是精确制导的病毒，那这些东西……就是一场无法控制的生化瘟雄！它们在吞噬宿主的生命信息，将其转化为纯粹的破坏能量！这是更高阶的‘维度污染’！”
朱小由的拳头攥得死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他通过“维度之眼”看着京城各处燃起的烽火，看着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在自己人手中化为扭曲的尸骸。那股发现皇后能力真相的狂喜，此刻已被冰冷的怒火与刺骨的寒意彻底取代。
Z-001信息节点……维度掠食者！
它们不只是干扰，它们是在“感染”！它们将Z-001文明残存的信息，扭曲成了一种……诅咒！
就在这时，那个三体“聆听者”的意识再次切入，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绝望的颤音。
“大明皇帝！我们……我们侦测到了……在你们星球的地核与地幔之间，一个古老的奇点正在被激活！一股无法估量的维度能量正在那里汇聚、苏醒！这不是试探！根据我们的数据库比对……这是‘掠食者’发动‘吞噬’的前奏！它们的先锋军……已经降临了！”
“吞噬”！
这个词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朱小由的灵魂上。净化，只是清除。而吞噬，是要连带着整个世界的底层信息，都嚼碎了咽下去！
“温体仁！伽利略！”朱小由的声音压抑着滔天的怒火，在空旷的宫殿内回响，“给朕把‘维度之眼’的功率超载运行！不管代价！我要立刻知道那个Z-001节点的精确位置！立刻！马上！”
“遵旨！”
温体仁和伽利略满头大汗，疯狂地操作着眼前的光幕。整个坤宁宫，乃至整个皇城，都仿佛在这股庞大的算力下微微震动。
几秒钟后，温体仁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惊骇和悲凉：“陛下……定位……定位到了。就在京城的地底深处……那个位置……是上次‘净化者’地下实验室的正下方……那里……是我温家世世代代守护的地脉祖庭！”
他的话音未落，一个熟悉而又飘忽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大殿的阴影里。
老陈依旧是那副邋里邋遢的样子，手里提着一个油纸包，仿佛只是个碰巧路过的隔壁大爷。他没有看朱小由，目光却仿佛穿透了层层宫墙，落在了外面街道上那些疯狂杀戮的“污染者”身上。
他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丝悠远的、化不开的悲悯。
“Z-001文明的悲剧，终究还是重演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他们曾是伟大的先行者，试图以纯粹信息的形态，挣脱三维世界的生死轮回，获得永恒。他们称之为‘信息永生’。”
老陈顿了顿，将目光转向朱小由，眼神复杂。“但他们没算到，在更高的维度，还有‘掠食者’的存在。对于掠食者而言，这些高度凝聚、渴望‘表达’自身却又失去了物质载体的信息，是上等的食粮，也是最完美的奴隶。”
“掠食者赐予它们力量，帮助它们‘降临’，代价，就是将它们的‘永生’，转化为永世不得超生的‘信息奴役’。每一个被污染的人，都将成为Z-001文明无尽悲鸣与怨恨的载体，直到整个世界都被这份怨恨所吞噬。”
朱小由死死盯着他：“说解决办法！”
老陈的目光扫过一旁脸色煞白的温体仁，缓缓说道：“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掠食者’的意志完全降临之前，彻底切断Z-001节点与它的连接。从物理层面，和信息层面，双重摧毁这个节点。”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像一把刀子，插进了温体仁的心脏。
“但这也就意味着……Z-001文明在地球上残存的所有信息，所有印记，所有遗产，包括你温家守护了上千年的东西，都将……彻底归于虚无。那是对一个文明，最彻底的抹杀。”
大殿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朱小由的脑海中，无数的念头在疯狂交战。
一边，是京城里正在被屠戮的百姓，是他岌岌可危的大明江山，是整个地球文明可能被“吞噬”的命运。
另一边，是一个曾经伟大文明的最后余烬，是温体仁家族千年守护的执念与荣耀，是自己亲手下令，将一个文明从存在中彻底抹去的沉重罪孽。
有没有两全之法？
有没有……
他不敢去看温体仁的表情，他知道那会是怎样的痛苦和挣扎。这是一个帝王不该有的软弱，但此刻，他却无法控制。
就在他陷入天人交战的至暗时刻，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提示框，猛地在他通过“维度之眼”连接的视野正中央弹了出来！
那来自于周皇后的话本游戏，此刻却呈现出一种令人心胆俱裂的血红色！
【最终审判降临！】
【警告：叙事结构即将崩塌！请“玩家”做出最终选择！】
【选项A：牺牲——斩断锚点，抹杀过往，换取苟延残喘的现在。】
【选项B：沉沦——拥抱污染，直面神罚，在永恒的毁灭中寻求一线生机。】
几乎在同一时间，外面原本晴朗的天空，毫无征兆地暗了下来。浓厚如墨的乌云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轰隆——！”
一道道扭曲的、不祥的黑色闪电划破天际，那不是自然界的雷霆，更像是天空被撕裂时流出的“血液”！整个世界都在这黑色的电光下忽明忽暗，仿佛末日降临的最终预演！
选择！
现在就必须做出选择！
牺牲，还是……永恒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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