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束能量洪流并非光，也非粒子流，而是一种纯粹的、将空间本身撕裂并向前推进的“毁灭”。
它所过之处，合金装甲瞬间气化，能量护盾如同薄纸般被洞穿，连光线都被扭曲、吞噬，留下一道绝对漆黑的轨迹。
“规避！全员规避！”
朱小由的怒吼在舰队通讯频道中炸响，但一切都太迟了。
冲在最前方的三名智子护卫，连同他们驾驶的突击艇，在一瞬间就从这个宇宙中被“抹”去了，没有爆炸，没有火焰，甚至没有一丝残骸，就好像他们从未存在过。
地面上，几支正在拓印壁画的勘探小队，连同他们昂贵的设备，也一同消失在了能量洪流的余波中。
危机！彻骨的危机感顺着量子通讯网络，狠狠刺入朱小由的神经中枢。
这已经不是战斗，而是屠杀！
“所有单位，火力全开！目标，那个大家伙的头部！”朱小由坐在紫禁城的龙椅上，眼前是实时同步的战场模拟画面，他的手指在虚拟控制台上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
旗舰“定远号”的舰艏主炮开始充能，一道凝聚了维度能量的幽蓝色光束，如同天神之矛，跨越数万公里的距离，精准地轰向了守卫者的头颅。
与此同时，数十艘护卫舰的副炮集火，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火力网。地面上，幸存的智子护卫们也展现出了惊人的战斗素养，它们的身形在废墟中高速闪烁，手中的奇点武器射出一道道微型黑洞，试图扰乱守卫者的行动。
然而，令人绝望的一幕发生了。
守卫者只是缓缓抬起另一只手臂，一层淡蓝色的、如同水波般荡漾的能量场瞬间笼罩了全身。无论是定远号的主炮，还是智子们的奇点武器，所有攻击在触碰到那层能量场的瞬间，都如同泥牛入海，悄无声息地消弭于无形。
它……对所有攻击都有着近乎绝对的抗性！
“陛下，这不对劲！”温体仁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和难以置信，他身旁的伽利略正疯狂地操作着“维度之眼”的分析仪器，“它的能量反应……天哪，这简直是……艺术品！”
“说重点！”朱小由的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
“它的能量核心，与我们之前分析的‘维度掠食者’的能量特征有同源性，但又截然不同！”温体仁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撼，“如果说‘掠食者’的能量是混乱、贪婪、无序的‘熵增’，那么这个守卫者的能量，就是稳定、纯粹、高度有序的‘熵减’！它不是一台机器，它是一个被完美封装起来的、活着的维度能量体！”
一个活着的，稳定的“小号”掠食者？
朱小由的心沉了下去。这玩意儿根本不是科技造物，而是一个被“织网者”文明捕获、驯服，然后改造成的终极看门狗！
就在这时，一直紧蹙眉头的周皇后，身体猛地一颤，原本混乱的星河双眸，此刻却清澈得可怕。
“夫君，不能……不能打败它……”她的声音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预言性，“它不是守卫，它是‘锁’！是封印！它守护的不是遗迹，而是遗迹最深处被镇压的东西……一旦锁被打破，里面的‘东西’就会出来！”
“旧日存在”！
这个词汇如同惊雷，在朱小由的脑海中炸响。
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一个荒谬到极点的猜想浮上心头：“织网者”文明当年是不是也想赌一把？他们是不是想利用这个被封印的“旧日存在”去对抗“维度掠食者”，结果玩脱了，才导致了最终的灭亡？
这哪里是遗迹，这分明是一个潘多拉魔盒！
“指挥官阁下，”智子护卫队那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合成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退意，“我方已损失七名护卫，十七个作战单位。根据现有数据模型推演，我方在不计代价的情况下，击败目标的成功率为12.3%。即便成功，我方地面部队将全灭，舰队将损失超过百分之六十。建议……撤退。”
撤退？
朱小由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他看着屏幕上那些珍贵的壁画，看着那承载了一个伟大文明最后悲歌的遗迹，再看看那个如同魔神般伫立在黑暗中的守卫者。
撤了，今天的一切就都白费了，下次再来，面对的可能是准备更加充分的敌人，甚至可能永远失去这个机会。
不撤，就要面对周皇后预言中的、连“织网者”都无法控制的“旧日存在”。
一个必死的局，和一个九死一生的局。
“妈的……”朱小由低声骂了一句，眼神中的犹豫瞬间被一抹疯狂的决然所取代，“富贵险中求！老子今天就跟你们这帮外星老古董赌一把！”
他猛地站起身，对着通讯器咆哮道：“全体注意！目标变更！集中所有火力，攻击它胸口那个能量核心！给我把它打爆！”
“温体仁！伽利略！‘维度之眼’功率开到最大，给老子盯死了遗迹深处，一旦有任何异常，立刻报告！”
“皇后！”他转向周皇后，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一瞬，“帮我看着它……看着那个‘旧日存在’！”
命令下达，整个舰队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后，是更加狂暴的火力倾泻！
“为了大明！”
“为了陛下！”
无数战舰调转炮口，将所有的能量都汇聚于一点。幸存的智子护卫们不再进行无效的骚扰，而是组成一个决死的冲锋阵型，它们将自身化为了最后的武器，如同一颗颗流星，义无反顾地撞向了守卫者胸口那颗发出稳定蓝光的“心脏”。
这是一场惨烈到极致的交换。
每一秒，都有战舰的能量护盾在守卫者的反击下过载、爆炸，化为宇宙中最绚烂的烟火。
每一秒，都有智子护卫在靠近核心的途中被能量场分解，连一声数据流的悲鸣都无法发出。
牺牲。
巨大的牺牲。
朱小由双眼赤红，死死地盯着屏幕。他仿佛能听到那些士兵最后的呐喊，能感受到智子们在湮灭前传来的决绝。
终于，在付出了近半支分舰队和所有地面部队的代价后，守卫者胸口那稳定了亿万年的能量核心，出现了一丝裂纹。
咔嚓——
如同连锁反应，裂纹迅速蔓延开来。
守卫者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猩红的电子眼剧烈地闪烁了几下，似乎想要发出最后的警告，但已经来不及了。
轰！！！！！！
一声响彻整个星系的无声爆炸，守卫者那百米高的身躯，连同它体内那纯粹而稳定的维度能量，一同炸裂开来，化作亿万点蓝色的光尘，如同一场盛大的星辰之雨，美丽而致命。
赢了……
幸存的战舰上传来劫后余生的欢呼。
朱小由紧绷的身体也瞬间一软，瘫坐在了龙椅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品尝这代价高昂的胜利，周皇后惊恐到极致的尖叫声，便刺穿了他的耳膜。
“它……出来了！”
话音未落，在守卫者爆炸的中心，在那片遗迹的最深处，一个原本被蓝色能量死死压制的巨大符文法阵，轰然碎裂。
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古老气息，从中弥漫而出。
那气息阴冷、粘稠、充满了恶意，仅仅是透过屏幕感受到一丝，就让整个紫禁城指挥中心的所有人如坠冰窟，灵魂都在颤抖。
一个模糊的、扭曲的虚影，在破碎的法阵中心，缓缓凝聚。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没有实体，仿佛是宇宙的错误本身。它由无数破碎的、无法解读的信息流，和相互矛盾、彼此冲突的物理法则纠缠而成。
它，是一个活着的“时空畸变体”！
虚影渐渐变得清晰，它似乎“看”向了舰队的方向。
下一秒，它张开了一个无法被称为“嘴”的空洞，发出了一声响彻灵魂，却在物理层面没有任何声音的嘶吼。
嗡——！！！
以遗迹为中心，整个Gliese-581星系的时空，开始了剧烈的、肉眼可见的扭曲！恒星的光芒被拉长成怪异的面条，行星的轨道开始错乱，远处的星云，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泛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
灾难，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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