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里的腐木气息裹着月光涌进来,秦御的后颈被那声秦御冻得发僵。
他缓缓转身,月光恰好漫过秦凌霄腰间的星辰玉牌,玄金蟒袍上的金线在暗处泛着冷光——这是秦家大长老最爱的装扮,总让他看起来像尊坐在金漆木龛里的神像,连眼底的阴鸷都镀着层伪善的金边。
大长老。秦御的声音比预想中更稳,断剑在掌心沁出冷汗。
他能听见自己灵海的轰鸣——九曜轮转抽干了三重灵聚境的修为,此刻经脉里空得像被飓风扫过的枯井,可心口的九耀帝心却在发烫,像块烧红的铁,烫得他喉间发腥。
秦凌霄的目光扫过他腰间的断剑,又落在暗室中央的青铜匣上,嘴角扯出半丝冷笑:三年前你灵海破碎时,我便说过,星辰血脉不是护身符。他指尖轻抚腰间玉牌,你以为能瞒过影卫的耳目?
这密库的机关,连我都要按死门方位才能开启。
秦御的瞳孔微缩。怪不得萧寒川说按生门,原来从一开始——
那小子的地图,是我让人塞给他的。秦凌霄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金蟒纹在袍角游动,你该谢我,若不是我想看看,被剥了星辰少尊皮的野狗,还能咬出什么花样......他突然欺身逼近,玄金蟒袍带起的风卷得秦御额发乱飞,现在看来,不过是条带着毒牙的疯狗。
断剑嗡鸣。
秦御的指节捏得发白。
灵月咳血的脸在脑海里闪过——三日前玄风长老以妖狐霍乱主心为由,命人在她茶里下了蚀骨散,此刻她正躺在柴房里,经脉寸寸断裂,唯有密库里的千年朱果能救。
我要朱果。他一字一顿,还有玄风长老勾结域外邪修的证据。
秦凌霄的瞳孔骤缩。
有那么一瞬,他在这张年轻的脸上看见了三十年前的自己——也是这样一双眼睛,像淬了冰的剑锋,明明处于绝境,偏要捅破所有伪装。
好,好。他突然笑出声,退后两步拍了拍手。
暗室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紫烟提着银鞭跨进来,身后跟着十二名秦家侍卫,刀鞘撞在门框上的脆响惊得梁上的灰簌簌往下落,既然你要证据,我便给你看场好戏。
紫烟的银鞭在掌心转了个花,刀疤随着嘴角的冷笑扭曲:逆子,接招!
鞭风裹着腥气劈面而来。
秦御侧身翻滚,断剑挑开鞭梢时震得虎口裂开,血珠溅在青铜匣的九曜纹上,像滴灼红的蜡。
他能听见秦凌霄的笑声混在银鞭破空声里:灵聚境九重?
你当我看不出你灵海枯竭?
冷汗顺着脊背滑进衣领。
秦御咬碎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这是最后一招了。
他闭目凝神,九耀帝心在胸腔里掀起惊涛,赤霄燎原的火从丹田腾起,烧得经脉滋滋作响。
啊!他嘶吼着挥剑,周身腾起赤红色火浪。
紫烟的银鞭刚触及火浪便发出焦糊味,她惊得后退两步,刀疤下的皮肤泛着青白:这是...
上古帝尊的火。秦御的声音像从焚尽的炉灰里扒拉出的火星,烧生机,焚天地。他踏着火浪冲上前,断剑直取秦凌霄咽喉——大长老才是这场局的主谋,杀了他,密库的钥匙、朱果、证据......
狂妄!秦凌霄终于收敛了笑意。
他抬手结印,腰间星辰玉牌爆发出刺目银光,一道星芒凝成的屏障挡在身前。
断剑刺在屏障上,溅起的星火照亮了他眼底的狠戾,就算你有帝尊传承,不过是灵聚境的蝼蚁!
那就让蝼蚁咬穿大象的喉咙。秦御咬破指尖,在剑脊上画出血符。
九耀帝心的火突然暴涨三倍,星芒屏障出现蛛网状裂纹。
他能感觉到生机在疯狂流逝,每多烧一分火,寿命便折损一月——但灵月咳血的脸在眼前晃得更急了,她总说公子的命比我金贵,可她不知道,没有她的命,他的命不过是块烧完就凉的炭。
噗!
星芒屏障碎裂的刹那,秦凌霄的胸口被划开三寸长的血口。
他踉跄后退,玄金蟒袍浸透鲜血,眼中的震惊几乎要凝成实质:你......你竟燃烧了十年寿元!
够了。秦御抹去嘴角的血,目光扫过暗室外的月光——子时五刻,还有半个时辰,蚀骨散就会要了灵月的命。
他转身抓起青铜匣,却在触到匣身的瞬间顿住:匣底刻着一行小字,星辰少尊亲启。
打开它。秦凌霄捂着伤口靠在墙上,声音突然低哑,你不是要真相么?
这匣里装着你母亲的遗书,还有......他盯着秦御心口的九耀印记,你血脉的秘密。
青铜匣咔地弹开。
秦御的手在发抖。
泛黄的绢帛上,是母亲熟悉的字迹:阿御,若你能打开此匣,说明我和你父亲的血没有白流......
小心!
灵月的尖叫穿透夜色。
秦御本能地旋身,断剑横在胸前——紫烟的银鞭裹着十二道刀光破窗而入,鞭梢的倒刺擦着他的脖颈划过,在墙上钉下一道焦黑的痕迹。
大长老有令,格杀勿论!紫烟的银鞭如灵蛇吐信,你以为刚才的星芒屏障是防御?
那是定位!
十二名侍卫呈北斗阵围上来,刀光织成密网。
秦御的火浪正在消退,灵海空得连喘气都疼。
他低头看向匣中——除了遗书,还有半块龙纹玉珏,和他从小戴在颈间的半块严丝合缝。
原来如此。他突然笑了。
母亲的遗书上说,星辰少尊的血脉,本就是为封印九耀帝心而生;而玄风长老勾结的域外邪修,要的正是这颗能焚尽天地的帝心。
紫烟,你被利用了。他将玉珏塞进怀里,断剑指向秦凌霄,大长老让你杀我,是怕我知道,玄风长老的蚀骨散,根本就是他给的!
紫烟的鞭势顿了顿。秦凌霄的脸色瞬间惨白:住口!
三年前我替灵月挡刀,你说要给我教训。秦御的声音越来越冷,可那刀,是你派的刺客。
你早知道我母亲藏了帝心传承,所以先废我灵海,再等我自己撞进陷阱......他看向紫烟,你以为你忠于秦家?
他要的是秦家,是天宫,是九耀帝心!
紫烟的银鞭当啷落地。
她盯着秦凌霄染血的蟒袍,刀疤下的肌肉剧烈抽搐:大长老,这......
闭嘴!秦凌霄突然暴喝,周身腾起黑色雾气——那是域外邪修的气息!
他的瞳孔变成幽绿色,指甲暴长三寸,秦御,你知道的太多了!
暗室里的温度骤降。
秦御握着断剑的手在发抖——这不是化神境,这是......渡劫境!
大长老竟藏了这么深的修为!
九曜轮转,逆时三息!
他嘶吼着启动帝心第二变。
时间再次凝固。
紫烟的银鞭停在半空,秦凌霄的黑雾悬在指尖,连月光都成了金粉般的颗粒。
秦御的灵气如决堤的海,疯狂涌进识海。
他抓起青铜匣里的朱果,塞进怀里的玉珏,然后冲向暗室后窗——那里有他提前埋下的绳索。
三息太短,短到他只能看清秦凌霄眼底的疯狂,紫烟脸上的震惊,还有月光里,半块龙纹玉珏折射出的幽蓝光芒。
时间重新流动时,他已经站在秦家核心区域的屋顶上。
夜风卷着血腥气灌进喉咙,他能听见身后传来秦凌霄的怒吼:追!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秦御撕开衣襟,将朱果塞进怀里——灵月,等我。
他转身冲进藏书阁,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案几上投下斑驳的影。
最顶层的檀木柜里,他记得玄风长老总说族中秘辛不可轻看,此刻他扯断铜锁,泛黄的卷宗哗啦落地。
玄风域,十月十五,百枚筑基丹换三具邪修残魂......
星辰矿脉,大长老私扣三成灵晶,转至......
秦御的手停在最底下的羊皮卷上。
泛黄的纸页上,用朱砂画着九耀帝心的运转图,旁边写着:得此心者,掌九域生杀。
秦御!
藏书阁的门被撞开。
秦凌霄站在月光里,黑雾缠绕的指尖滴着幽绿的血,身后跟着上百秦家侍卫,刀光映得他的脸忽明忽暗。
秦御握紧手中的卷宗。
灵月的咳声在耳边响起,龙纹玉珏贴着心口发烫,九耀帝心在胸腔里轰鸣——这一局,他还没输。
把东西交出来。秦凌霄的声音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否则,我让那只狐妖生不如死。
秦御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将卷宗塞进怀里,断剑指向人群:那就看,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火......他顿了顿,露出个带血的笑,更烫。
藏书阁外,晨钟开始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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