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撞破天际时,秦御的断剑在晨雾里划出半道弧光。
交出卷宗,饶你全尸。秦凌霄踏前一步,黑雾在他脚下翻涌成狰狞的鬼面,幽绿血珠顺着指尖滴落,在青石板上腐蚀出滋滋作响的黑洞。
上百秦家侍卫呈扇形围拢,刀鞘相撞的脆响像一串绷紧的弦,将藏书阁围得水泄不通。
秦御背抵檀木书架,怀里的羊皮卷硌得心口生疼。
灵月昨夜咳血的模样突然在眼前闪回——她蜷在草席上,狐尾虚虚护着他的伤处,苍白的指尖还攥着半块止血的药棉。
龙纹玉珏贴着皮肤发烫,那是她用妖丹温养了三年的信物,此刻正随着他剧烈的心跳一下下灼痛。
灵月若少根汗毛...他喉间泛起腥甜,断剑却握得更紧,我烧了秦家祠堂。
秦凌霄的瞳孔骤缩。
黑雾中传来细碎的呜咽,像是无数冤魂被锁在黑雾里啃噬——这是他修炼的幽冥噬心诀,需用活人生魂祭炼。
三年前玄风长老突然暴毙,尸体上布满的齿痕,此刻在秦御脑海里与黑雾中的鬼影重叠。
你以为凭你这具废脉?秦凌霄嗤笑,黑雾骤然凝聚成一条狰狞的鬼爪,化神境九霄的修为,够捏死你十次。
鬼爪破空而来时,秦御的胸腔里炸响九声钟鸣。
九耀帝心在识海翻涌,第二变九曜轮转的力量如岩浆般灌遍四肢百骸。
时间再次凝固:紫烟的银鞭停在半空,鞭梢的寒芒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星子;秦凌霄的鬼爪保持着前伸的姿态,黑雾里的冤魂张着嘴,却发不出半声嘶吼;连晨钟的余韵都悬在空气里,成了一串金色的涟漪。
三息,足够他做很多事。
秦御扯开衣襟,将羊皮卷塞进龙纹玉珏的暗格里——这是灵月用狐族秘术为他打造的藏物空间,连化神境修士的神识都探不穿。
然后他冲向秦凌霄,断剑抵住对方咽喉。
秦凌霄的眼底还凝着方才的轻蔑,可秦御看见他鬓角的白发——这个总把为家族挂在嘴边的大长老,原来也会怕。
时间重新流动的刹那,秦御的断剑已经挑开秦凌霄颈间的玉佩。
那是秦家历代大长老的信物,刻着镇族二字的玉牌在晨阳下泛着冷光。
你...秦凌霄踉跄后退,喉间溢出鲜血。
他显然没料到,这个被废了灵海的弃子,竟能在化神境强者手下划破他的皮。
太阴斩魄!秦御低喝。
九耀帝心引动天地间的阴寒之气,黑色刀芒如银河倒卷,将包围圈撕开一道缺口。
他撞开两个侍卫,鞋跟在青石板上擦出火星,身后传来秦凌霄的怒吼:紫烟!
截住他!
活剐了那狐妖!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刀,扎进秦御的肺里。
他跑得更快了,断剑在身侧划出残影,穿过演武场时踢翻了供桌,三坛陈年女儿红砸在地上,酒气混着血腥味漫开。
秦御!紫烟的银鞭破空而至。
她的轻功本是秦家第一,此刻如夜枭般从屋檐跃下,鞭梢裹着罡风直取他后颈。
秦御旋身避开,断剑挑开鞭梢,却见紫烟眼底闪过一丝异色——那不是追杀的狠戾,倒像是...犹豫?
但没时间细想。
秦御撞开侧门,冲进了家族后山的桃林。
三月的桃花被他带起的风卷落,粉瓣黏在他染血的衣襟上,像极了灵月为他缝补时,不小心滴在布上的胭脂。
少爷!
熟悉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萧寒川从桃树下的阴影里闪出,手中的青锋剑挽了个剑花,正挡住紫烟的追击。
这个秦家旁支的天才,因三年前母亲被克扣灵药致死,与秦御在黑市酒肆喝过一场闷酒,此刻额角还沾着未擦净的血——显然刚从其他战场杀过来。
走!萧寒川反手刺出一剑,逼得紫烟后退半步,我拖住他们半个时辰,够你去药庐救灵月!
秦御的脚步顿了顿。
他看见萧寒川腰间的玉佩——那是他母亲留下的遗物,此刻正随着动作轻轻摇晃。记得你说的,他嗓音发哑,等我回来,给你母亲立块新碑。
滚!萧寒川吼道,却在转身时笑了,再废话,老子改主意了!
秦御不再停留。
他穿过桃林,跃上悬崖边的古藤,指尖抠进岩石缝隙,像一只敏捷的猿猴。
下方传来紫烟的怒喝:追!
莫要让他进药庐!但风声灌进耳朵,他只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灵月还在药庐,她昨日咳血时,他答应过要带朱果回去。
药庐的竹门虚掩着。
秦御撞开门的刹那,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药香,混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草席上的人蜷成一团,狐尾无力地垂在地上,原本雪白的毛发沾着血渍,像被揉皱的雪缎。
灵月!秦御扑过去,将她抱进怀里。
灵月的睫毛颤了颤,勉强睁开眼,嘴角扯出个笑:你...回来啦...她的手抚上他的脸,指尖冷得像冰,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
秦御的喉咙发紧。
他取出怀里的朱果,塞进她嘴里:吃下去,妖丹就能恢复。灵月却摇头,指尖轻轻碰了碰他胸前的龙纹玉珏:里面...是什么?
证据。秦御握紧她的手,秦凌霄勾结邪修,私吞矿脉,还有...玄风长老的死。他顿了顿,等你好了,我们去九域联盟,把这些卷宗砸到他脸上。
灵月笑了,狐尾轻轻缠住他的手腕。
朱果的灵气在她体内流转,她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
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秦御将她护在身后,断剑再次出鞘——但来的不是秦家侍卫,而是浑身是血的萧寒川。
他们追来了。萧寒川靠在门框上喘气,紫烟那女人...比我想的能打。他指了指窗外,后山的密道,我让人清了禁制。
你带灵月走,我去引开他们。
秦御没有推辞。
他背起灵月,跟着萧寒川钻进密道。
地道里很黑,只有灵月狐尾上的银毛泛着微光。
走了约莫半柱香,密道出口的天光漏进来时,秦御听见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是萧寒川引爆了随身的雷火弹。
他...灵月轻声道。
会活下来的。秦御说,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望着远处层叠的山峦,将龙纹玉珏按在心口——里面的羊皮卷还带着他的体温,卷首的朱砂字在神识里清晰浮现:九耀帝心,掌九域生杀。
山风卷起他的衣袍。
秦御望着东方渐起的朝阳,怀中的灵月渐渐睡去,狐尾在他臂弯里蜷成温柔的弧度。
他知道,秦凌霄不会善罢甘休,紫烟的银鞭、秦家的追杀,甚至更庞大的阴谋,都还在前方等着。
但此刻,他摸了摸怀里的玉珏,那里藏着能掀翻整个秦家的秘密——
这一局,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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