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松涛灌进山谷,秦御的玄色衣摆猎猎作响。
他站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左手紧攥着龙纹玉珏,里面的羊皮卷因体温而微烫,朱砂字迹透过神识刺得他眼眶发疼——那是玄风长老与域外邪修的交易记录,每一页都沾着秦家矿奴的血。
少爷。灵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虚弱。
她倚在树桩上,狐尾虽已恢复雪白,却仍有些发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银铃,那是秦御去年在青丘山给她寻的旧物。
秦御转身,见她额角还凝着未擦净的血珠,喉结动了动:冷么?
灵月摇头,狐耳在月光下泛着珍珠似的光泽:我只是...怕你又要涉险。她的尾尖轻轻扫过他手背,像在确认温度,方才密道里,你心跳得好快。
秦御一怔,低头看见自己攥玉珏的指节泛白。
他松开手,将灵月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等把这些证据摆到九域联盟案前,秦凌霄的爪牙就该收一收了。他顿了顿,声音放轻,你先回山洞养着,我和老鬼商量对策。
幽冥鬼王?灵月歪头,狐尾尖突然竖起,他说过只帮你三次,这是第二次了。
第三次留着对付大麻烦。秦御扯了扯嘴角,转身走向山壁后的隐秘洞穴。
洞外的荆棘丛无风自动,一道青雾从石缝里渗出,凝聚成半透明的人形——正是那自称活了三千年的幽冥鬼王,此刻他的鬼火眼瞳正盯着秦御手中的玉珏。
小友倒是会挑时候。鬼王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青铜,玄风那老匹夫藏了二十年的账本,你倒真敢往秦家核心送。
不然呢?秦御将玉珏按在洞壁的凹痕上,机关轻响,洞门应声而开。
洞内石桌上摆着半盏残茶,是他今早离开时留下的,秦凌霄表面上和玄风称兄道弟,实则早想独吞矿脉。
这些证据对玄风是催命符,对秦凌霄...是把柄。
灵月跟着走进来,在石凳上坐定,狐尾自然地绕住秦御的小腿:少爷是想借秦家内斗?
聪明。鬼王飘到石桌上方,鬼火在账本虚影上扫过,玄风掌控着三分之二的矿脉修士,秦凌霄只有暗卫和旁支。
若让九域联盟知道玄风勾结邪修,联盟的执法队会先扒了他的皮——到那时秦凌霄再跳出来清理门户,就能名正言顺接手矿脉。
但秦凌霄不会让证据顺利到联盟手里。秦御抽出腰间断剑,剑刃在洞壁火把下泛着冷光,所以我们得在他反应过来前,把水搅得更浑。
洞外突然传来石子滚落的轻响。秦御剑指洞门,断剑嗡鸣。
是我。萧寒川的声音带着喘息,他扒开荆棘钻进来,衣襟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紫烟那娘们追我到断崖,要不是我把雷火弹埋在枯井里,现在早成渣了。他扯下脸上的黑巾,额角有道新鲜的抓痕,你们要的密道图,我让人重新标了。他扔过一卷羊皮,秦凌霄今晚在演武场设家宴,核心区域的守卫会调走三成。
秦御展开地图,烛火在他眼底跳动:玄风的密室在演武场地下?
不止。萧寒川指了指地图右下角的红点,那底下还有条通往后山乱葬岗的地道,玄风每个月十五都会去——我猜他是在和邪修接头。他突然凑近秦御,压低声音,方才我听见紫烟和大长老说,玄风这两日要送一批货进矿脉...你说的证据,不会就藏在那批货里?
洞中火把噼啪炸响,灵月的狐耳猛地一抖:货?
矿奴。秦御的声音像浸了冰,玄风用邪术抽取矿奴的精魄修炼,那些人活着比死了更惨。他攥紧地图,指缝发白,今晚必须截了这批货,把证据和人证一起送到联盟。
你疯了?萧寒川瞪圆眼睛,紫烟的暗卫队有三十个灵海境中期,我就算把旁支的死士全拉来,最多撑半柱香!
我有九耀帝心。秦御解开领口,露出心口暗红的纹路,那是九耀帝心第一变赤霄燎原觉醒时留下的印记,此刻正随着心跳微微发烫,第一变能燃烧生机换三息超凡,足够我冲进密室。
少爷!灵月抓住他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燃烧生机会折寿的!
上回你为救我用了半刻,躺了三天三夜!
那是我修为不够。秦御反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狐毛渗进去,现在我灵聚境九重,能撑更久。他转向鬼王,老鬼,你说过九耀帝心第二变九曜轮转能逆转时空三息,现在能引动吗?
鬼王的鬼火眼瞳骤然收缩:小友可知逆转时空的代价?
你的魂魄会被时间洪流冲刷,轻则失忆,重则...形神俱灭。
总要试试。秦御将断剑插入石桌,剑身没入三寸,今晚子时,演武场地下密室见。
夜幕像块浸了墨的布,缓缓盖住秦家高墙。
秦御裹着萧寒川送来的暗卫服,混在换班的守卫里。
灵月化成人形,垂首跟在他身后,腰间银铃用布包着,只余极轻的震颤。
鬼王隐在他影子里,鬼火在脚边若隐若现。
演武场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照出紫烟的银鞭缠在廊柱上。
她倚着朱漆柱子,护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正用刀尖挑着个守卫的下巴:秦御那小崽子跑了?
回统领,密道出口的雷火弹炸塌了半座山,属下们...实在追不上。守卫的声音发颤。
紫烟的刀尖猛地刺进他肩窝:废物。她甩了甩刀上的血,去把三队调去矿脉,玄风长老的货今晚必须出城。
秦御的脚步顿了顿,与灵月对视一眼。
灵月的指尖在他手背轻轻画了个三——三队调走,核心区域的守卫只剩两成。
他们绕到演武场侧门,萧寒川早已等在那里,脸上涂了易容粉,活脱脱一个醉醺醺的外院弟子:暗卫队长被我支去查密道了,现在密室的机关由杂役老张守着。他抛来一串钥匙,这是他的。
钥匙入手冰凉,秦御能摸到齿痕里的铜锈。
他深吸一口气,运转灵海,九耀帝心的纹路从心口蔓延到手臂,暗红如血。
等等。灵月突然拽住他衣角,从怀里摸出个小玉瓶,这是我用狐丹炼的续魂散,你若撑不住...她的声音发哽,就服下去。
秦御将玉瓶装进内袋,指尖触到龙纹玉珏,突然想起密道里灵月说的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
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等我回来,给你煮醒酒汤。
灵月的狐尾在他腿边缠了又缠,最终松开。
演武场的地砖在脚下发出空洞的回响,秦御沿着地图走到第三块刻着云纹的青石板前,蹲下用钥匙插入砖缝。
机关转动的声音比预想中轻,石板缓缓下沉,露出黑黢黢的地道。
小友,小心。鬼王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地道里有玄风设的魂锁阵。
秦御刚踏进地道,就觉后颈一凉,像是有无数冰针在扎。
他运转九耀帝心,暗红纹路爬上眼角,刺痛感顿时弱了几分。
地道深处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混着若有若无的呜咽——是矿奴的魂魄被锁在阵里。
玄风!秦御低喝一声,断剑出鞘,剑气劈开前方的黑雾。
黑雾中显出一座石门,门楣上刻着狰狞的鬼面,正是玄风的私印。
他刚要推门,身后突然传来破空声。
秦御旋身挥剑,火星在剑刃相交处炸开——是紫烟的银鞭!
秦御,你果然在这里。紫烟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刀,银鞭缠上断剑,大长老说要活的,我倒想看看,你这弃子能翻出什么浪。
秦御手腕一震,断剑挣脱银鞭束缚。
他眼角的暗红纹路更盛,九耀帝心第一变赤霄燎原彻底觉醒,周身腾起赤焰,连空气都发出灼烧的噼啪声。
九耀帝心?紫烟瞳孔骤缩,银鞭在手中挽出七朵鞭花,难怪大长老说你是心腹大患
让开。秦御的声音带着火焰的灼烧感,断剑指向紫烟咽喉,否则我不介意多添一条人命。
笑话。紫烟银鞭横扫,带起一阵腥风,你以为凭这点火候就能...
她的话突然卡住。
秦御的身影在她眼前模糊,再看清时,他已站在石门前,断剑抵住她后颈。
九曜轮转。秦御低声道,眼角的纹路泛着金芒——他竟在千钧一发间引动了第二变,逆转时空三息。
石门吱呀打开,里面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石台上摆着玄风的法袍,法袍下压着半块玉珏,与他手中的那枚严丝合缝。
更深处的铁笼里,蜷缩着几十个矿奴,他们的天灵盖都被挖开,精魄正被一根黑绳抽向墙上的血阵。
秦御!紫烟的银鞭缠上他脚踝,大长老说了,你今天...
闭嘴。秦御转身挥剑,断剑斩落银鞭一截。
他将灵月给的续魂散撒向铁笼,矿奴们的呜咽声突然清晰:少...少尊...
洞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秦凌霄的声音混着冷笑:好个秦御,连九耀帝心都觉醒了。他的身影出现在地道口,手中握着玄风的另半块玉珏,你以为拿到证据就能翻天?
告诉你,玄风的货里,可还藏着你娘的...
住口!秦御的瞳孔骤然收缩,九耀帝心的纹路从眼角蔓延到整张脸,赤焰腾得更高,将地道照得如白昼。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能感觉到生机正像潮水般退去,但此刻他的眼里只有秦凌霄手中的玉珏——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是他身世的唯一线索。
秦凌霄的笑容更冷,指尖轻弹,玉珏在地道里划出银弧:想要?
那就来拿。
断剑嗡鸣着离手,追向玉珏。
秦御踏着紫烟的银鞭冲上前,赤焰在他脚下绽开,像要烧穿这千年的阴谋。
地道外,灵月攥着续魂散的空瓶,狐尾上的银毛根根竖起。
她能听见里面的气劲震荡声,能感觉到秦御的生机正在流逝。
她摸向腰间的银铃,那是青丘山的定魂铃,九世轮回前母亲塞给她的——这一次,她不会再让他独自面对黑暗。
而在地道深处,秦御的指尖即将触到玉珏。
他能看见玉珏上的刻痕,是母亲的字迹:御儿,九耀帝心,藏着你的命。
赤焰灼烧着他的经脉,九耀帝心的纹路在皮肤上裂开血珠,但他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坚定。
秦凌霄的冷笑还在耳边,紫烟的银鞭再次缠来,矿奴们的呼唤混着玄风的诅咒——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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