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导处小院。
死寂。
比月蚀降临更死寂。
澹台烬掌心那朵妖异的火莲,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量,花瓣迅速枯萎、凋零、化作几缕黑烟消散。她燃烧的紫眸死死盯着周振华脚下那几缕青烟,又猛地抬头看向他那只刚刚捏爆了焚天业火、此刻正随意在裤腿上蹭了蹭粉笔灰的手。
蜜色的脸庞第一次失去了狂怒的火焰,只剩下极致的惊骇与茫然。发髻上的金铃停止了震颤,无声地垂下。
“……”月蚀兜帽下的阴影似乎波动了一下,下巴上的油渍在死寂中格外刺眼。
“……”贾政抱着那块暗黄地髓,手臂的焦痛都忘了,嘴巴微张,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
“家…家人们…”茗烟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镜头死死对着周振华那只蹭粉笔灰的手,“徒…徒手捏爆焚天业火…直播间标题:#教导主任的手是黑洞做的吗粉笔灰才是宇宙终极灭火器#!火箭…火箭刷给消防器材厂!让他们赶紧改配方!”
“不…不可能…”王熙凤瘫在泥里,亮片裙被自己吓出的冷汗浸透,“幻觉…一定是业火高温产生的幻觉…”
“吵死了。”
周振华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不高。
带着熬夜批改作业的疲惫和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
他弯腰。
从藤椅旁的地上。
捡起一块黑板擦。
木框海棉的那种。
边缘磨损严重,沾满了厚厚一层陈年的、板结的白色粉笔灰。
他掂了掂。
目光平静地扫过僵立的澹台烬,扫过下巴沾油的月蚀,扫过抱着地髓的贾政,最后落回自己脚下那几缕象征业火“残骸”的青烟上。
“在教室(教导处),”周振华开口,声音平淡得像在训斥值日没做干净的学生。
“玩火(放业火)。”
他举起那块饱经沧桑的黑板擦。
对着空中澹台烬的方向。
不是砸。
是如同擦掉黑板上一道错误公式般。
轻轻。
一挥。
“呼——!”
一股混杂着陈年粉笔灰、木头霉味和干燥尘土气息的浑浊气流,随着黑板擦的挥动,猛地扑向空中僵立的澹台烬!
气流所过之处,那些被业火撕裂、尚未愈合的空间裂缝,如同被粉笔灰糊住的墙缝,瞬间被填平、抹匀!
澹台烬燃烧的紫眸瞬间瞪大!她本能地想催动金铃撕裂空间躲避!
晚了!
那股带着浓烈“教导处”气息的浑浊气流!
劈头盖脸!
精准无比!
糊了她一脸!
“噗——咳咳咳!”
澹台烬猝不及防,被那浓烈的粉笔灰呛得剧烈咳嗽!蜜色的脸庞瞬间蒙上一层灰白!妖异的异域妆容彻底报废!连燃烧的紫色眼影都被糊成了熊猫眼!发髻上的金铃沾满了灰,再也发不出半点撕裂空间的声响!
“仪容仪表,”周振华放下黑板擦,在纪律记录本上潦草地划拉着,“负一百分。”
“扰乱课堂秩序(纵火未遂),”他瞥了一眼灰头土脸、咳得眼泪都出来的澹台烬,“记大过,留校察看。”
“课后劳动…”周振华的目光扫过被她业火轰塌的东墙,满地滚烫的砖石残骸。
“…翻倍。”
“现在,”他枯手指了指那堆废墟,又点了点贾政怀里那块暗黄地髓,以及月蚀身前那片被“归零”的虚无区域。
“把‘作业’(破墙、地髓弄乱的‘课桌’、归零的空间),”
“清理干净。”
“你(澹台烬),他(月蚀),他(贾政),”周振华用粉笔头隔空点了点三个“问题学生”。
“一组。”
“互相监督。”
“班长(书包)看着。”
“汪!(开饭!开饭!)”金毛书包的电子音带着饿疯了的急迫,暗红钩印红光锁定地髓,狗耳朵卷着的碎片如同餐刀,直指贾政!
“……”澹台烬抹了一把脸上的粉笔灰,看着掌心的灰白,又看看那堵被自己轰塌的墙,最后望向贾政怀里那块地髓,燃烧的紫眸里火焰彻底熄灭,只剩下憋屈的怒火和一丝茫然。
“清理…归零空间?拿什么填?”王熙凤看着那片虚无,声音发虚。
“填?”周振华看向下巴沾油的月蚀,枯手指了指他指尖那枚糊满烟灰的硬币,“工具(硬币)给他(贾政)。”
又看向灰头土脸的澹台烬:“火(业火余温)还在吧?烧点砖(废墟里的砖头)。”
最后指向抱着地髓、脸色惨白的贾政:“你(贾政),和泥(用血胶泥残渣)。”
“互相配合(月蚀提供规则修补工具,澹台烬提供高温烧制,贾政提供粘合材料)。”
“把墙(塌掉的东墙)补上。”
他顿了顿,粉笔头隔空点了点那片“归零”的虚无。
“顺便。”
“把‘洞’(归零区域)也糊了。”
“至于‘班长’的‘营养午餐’(地髓)…”周振华的目光终于落在那块暗黄、搏动、散发着污秽与生机的土块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太脏。”
“洗洗。”
“拿什么洗?”贾宝玉忍着恶心问。
周振华没说话。
他弯腰。
从藤椅旁的地上。
拎起一个印着褪色卡通米老鼠的、边角磨损发白的——
塑料小水桶?
桶里还有小半桶浑浊的、漂浮着粉笔灰和杂草的…
雨水?
他把水桶随手丢在贾政脚边。
浑浊的泥水溅起,打湿了贾政锃亮的铂金鞋钉和焦黑的裤脚。
“水(雨水),”周振华指了指小水桶。
“布(纪律记录本撕两页)。”
他枯手指了指藤椅扶手上摊开的硬壳本子。
“自己动手。”
“洗不干净,”周振华拿起那半截粉笔头,在指尖转了转。
“作业翻倍。”
“汪!(要干净的!)”金毛书包的电子音带着监工的冷酷。
贾政抱着那块散发着诱惑与不祥的地髓,看着脚边印着米老鼠的脏水桶,又看看灰头土脸、眼神憋屈的澹台烬,再看看下巴沾油、散发着恐怖低气压的月蚀…巨大的荒诞感让他眼前发黑。
万亿财阀掌舵人。
焚天业火异域圣女。
时空归零清道夫。
此刻。
要在这破败的教导处小院里。
用一枚糊满烟灰的硬币当瓦刀。
用焚天业火的余温当窑火。
用锁龙胶残渣当水泥。
修补一堵被轰塌的破墙?
还要用脏水桶和记录本纸张。
清洗一块被污血邪胶浸透的龙脉地髓?
给一坨狗书包当午餐?
“董事…董事长…”王熙凤看着贾政摇摇欲坠的身影,声音带着哭腔。
“开始吧。”周振华坐回那把嘎吱作响的破藤椅,点燃一根新的红梅烟。
劣质的烟雾袅袅升起。
模糊了他眼底的锋芒。
也模糊了满院大佬怀疑人生的脸。
“叮铃铃——!!!”
那部老掉牙的座机电话!
如同永不缺席的上课铃!
再次在死寂的小院里!
歇斯底里地嘶吼起来!
这一次,铃声带着一种欢快的、如同放学铃般的节奏!
“叮铃铃——!!!”
座机铃声欢脱得像蹦迪神曲,在死寂的教导处小院里疯狂蹦跶,震得墙边几本摇摇欲坠的“家长签字”作业本“啪嗒”掉进泥里。
“操!没完了是吧?!”老黄头被吵得脑仁疼,油腻扳手“哐当”砸在贾宝玉那辆彻底沦为废铁的轿跑底盘上,“这破电话是装了永动机?”
“周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茗烟把镜头死磕木门,“这节奏…听着像放学的喜报?”
“接。”周振华眼皮都没抬,夹着红梅烟的手指朝正抱着地髓、对着米老鼠水桶怀疑人生的贾政一点,“家长热线,归你。”
“……”贾政手臂的焦黑伤口还在渗血,怀里地髓的搏动透过西装传来阵阵阴寒。他看看脚边的脏水桶,又看看欢脱的电话铃,冰封面具碎裂后的脸皮抽搐得像帕金森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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