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容仪表,负二百。”周振华在纪律记录本上划拉,烟灰簌簌落在王熙凤名字上,“外加干扰通讯,课后把《通讯礼仪规范》抄一百遍。”他顿了顿,“用脚趾夹笔。袭人监督。”
刚被茗烟扶起来、还在拍打身上粉笔灰的袭人:“……”
“叮铃铃——!!!”铃声愈发严肃,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贾代儒连滚带爬扑向木门,哆嗦着抓起地上油腻发黄的听筒,空镜框歪在鼻梁上:“喂…喂喂?青…青藤中学教导处…”
“您好。”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声,冷静、干练、带着体制内特有的字正腔圆,如同新闻播报,“请转周振华老师。”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听筒,回荡在小院。
“周…周老师?”贾代儒腿一软,“他…他正在…正在指导课后劳动(看人补墙)…您是哪位?我…”
“市教育局,贾元春。”电话那头的女声报出名字,语气平淡却自带千钧重压,“三分钟,请周老师听电话。”
“贾…贾元春?!”茗烟镜头猛地转向电话,“《红楼梦》贤德妃?直播间标题:#教育局领导集体Cosplay#!火箭众筹后宫甄嬛传!”
“市…市教育局?!”贾代儒手一抖,听筒差点又掉地上。趴在地上和泥的贾政猛地抬头,灰败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连捏着硬币削砖的月蚀,指尖都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
“元春?”藤椅上,周振华终于抬了抬眼皮,拿下嘴里的烟,“那个搞‘快乐教育’试点的贾科长?”
“正是。”电话那头的贾元春声音依旧平稳,却透着一股无形的锐利,“周老师,关于‘状元巷’地块捐赠事宜,以及您拒绝担任基金会顾问的决定,局里需要您亲自说明情况。”
她顿了顿,语气加重:“另外,今早发生在‘翰墨书香’售楼处及周边的…大规模能量异常现象(业火烧楼),以及涉及‘天启集团’高层人事变动的舆情,疑似与您所在位置有关。根据《特殊教育事件应急条例》,请您配合…”
“说完了?”周振华打断她。
“请周老师配合调查。”贾元春语气不容置疑。
“哦。”周振华应了一声。
然后。
在所有人注视下。
他慢悠悠地。
把手里快燃尽的红梅烟。
凑到嘴边。
深深地。
吸了最后一口。
然后。
对着贾代儒手里的听筒。
缓缓地。
吐出一大团。
浓得化不开的。
劣质烟草烟雾!
“呼——”
青灰色的烟雾如同微型蘑菇云,精准地灌进听筒!
“咳咳…周老师!您这是…”电话那头立刻传来贾元春被呛到的咳嗽和强压怒意的质问!
周振华没理她。
他枯手指了指旁边废墟工地上。
正被澹台烬用掌心憋屈的小火苗烘烤着的半块砖。
那砖被业火余温烤得滋滋作响,表面冒着热气。
周振华走过去。
极其自然地把烟头。
按熄在滚烫的砖面上。
“滋啦…”
烟头灼烧砖面,冒出一缕细小的青烟。
“证据(烟头),”周振华对着听筒开口,声音平淡,“在砖上。”
又指了指旁边正用空镜框腿搅和泥浆的贾政:“人证(前董事长),在泥里。”
再点了点下巴沾油、捏着硬币削砖的月蚀:“工具(硬币),在他手里。”
最后指向餍足地趴在墙根下、暗红钩印缓缓搏动的金毛书包:“核心证物(地髓),在它肚里。”
“要查,”周振华对着听筒。
“自己来。”
“带铲子(挖证据)。”
“带桶(装证物)。”
“另外,”他顿了顿。
“告诉你们局长。”
“‘快乐教育’试点(贾元春的项目),”
周振华用脚尖踢了踢地上被贾代儒搅和得稀烂的血胶泥。
“再搞成这摊‘烂泥’(形式主义),”
“下次按熄的…”
他瞥了一眼听筒。
“…就不只是烟头了。”
“啪嗒。”
周振华示意贾代儒挂断电话。
忙音响起。
小院再次陷入死寂。
只有金毛书包满足地“咕噜”了一声,暗红钩印红光微闪。
“家人们!教导主任硬刚教育局!”茗烟镜头在冒烟的砖头和周振华脸上切换,“直播间标题:#学区房黑幕终结者在线拒查#!火箭刷屏求纪委介入!”
“反了!彻底反了!”王熙凤顶着负二百的仪容分尖叫,“贾科长代表的是…”
“代表个屁!”余墨砚的秃毛扫帚柄狠狠杵地,“她那套‘快乐教育’!快乐的是校门口卖奶茶炸鸡的!苦的是买不起学区房的老百姓!姓贾的没一个好东西!”
“余老!慎言!”袭人赶紧扯他袖子。
“慎个鸟!”老黄头油乎乎的扳手“铛”一声敲在刚补好的半截墙面上,“老子收三十年破烂!学校门口垃圾箱里扔的最多的就是她推广的‘快乐练习册’!塑料封皮都没拆!”
“汪!(难吃!)”金毛书包突然发出一声带着电子杂音的抱怨,暗红钩印红光乱闪!书包体一阵剧烈蠕动!拉链开合处“噗”地喷出一小股混杂着泥水、烟灰和诡异黄光的…气?
那气在空中扭曲几下,竟幻化出一个迷你版的、金光闪闪的“翰墨书香”售楼处模型!模型里还有几个火柴小人举着“学区房”“学位房”的牌子!
“嗝…”书包又打了个饱嗝,模型“噗”一声消散。
“家人们!神兽书包在线打嗝吐楼盘!”茗烟镜头死磕书包,“学区房核心消化不良反应!直播间标题:#万亿项目在狗肚子里翻江倒海#!火箭众筹健胃消食片!”
“看!报应!”邢大舅指着书包,“让你们用脏东西盖房子!狗都嫌!”
“……”
贾政趴在地上,看着书包打嗝喷出的幻象,又看看自己沾满泥污血污的双手,最后望向藤椅上那个重新点烟的身影。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无力感彻底淹没了他。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头一歪,彻底晕死在泥浆里。
周振华没看晕倒的贾政。
他拿起纪律记录本。
翻到新一页。
用半截粉笔头。
潦草地写下:
【贾元春:工作方式简单粗暴(电话调查),予以通报批评(内部文件)。】
写完。
他合上本子。
目光扫过初具雏形的补墙现场。
憋着火苗烤砖烤得额头冒汗的澹台烬。
捏着硬币削砖削得指尖发白的月蚀。
晕死在泥里的贾政和王熙凤。
还有那坨吃饱了打嗝的书包。
“课间休息。”周振华吐出一口烟圈。
“十分钟。”
他枯手指了指墙根下的金毛书包。
“班长(书包),”
“带队(监督休息)。”
“汪!(散步!)”书包的电子音带着慵懒,暗红钩印红光一闪,狗耳朵卷起一块碎砖,“嗖”地砸在刚晕过去的贾政屁股上!
“嗷!”贾政如同诈尸般弹了一下。
“活动范围,”周振华用粉笔头在焦黑的泥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圆圈,“操场(小院)。”
“禁止喧哗(打电话)。”
“禁止斗殴(放火/归零)。”
“禁止,”他瞥了一眼打嗝的书包,“随地呕吐(吐楼盘模型)。”
“违者,”周振华顿了顿,粉笔头隔空点了点那半截刚补好的、还冒着热气的墙。
“…罚砌墙一面。”
“现在,”他坐回嘎吱作响的藤椅。
“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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