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侗寨的木楼还浸在浓稠的夜色里。林笑笑被一阵细碎的响动惊醒，睁开眼时，周默已经穿戴整齐，正半跪在火塘边拨弄炭火。火星噼啪炸开，映得他侧脸忽明忽暗。他动作很轻，像是怕吵醒她，可林笑笑还是醒了——她睡眠向来浅，尤其是在陌生的地方。
“再睡会儿？”他头也不抬地问，嗓音里还带着晨起的低哑。
林笑笑摇头，裹着毛毯挪到火塘边。炭火的热气扑面而来，她伸手去烤，指尖刚感受到暖意，周默就递来一杯热腾腾的苦茶。
“喝了醒神。”他说，“阿婆说五点半打糍粑。”
窗外传来隐约的舂米声，咚、咚、咚，像心跳一样沉稳。林笑笑捧着茶杯，看白雾在冷空气中蜿蜒。周默忽然伸手，用拇指蹭掉她嘴角沾的茶叶，指腹粗粝，温度却烫人。
“有东西。”他低声解释，目光却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耳尖上。
木楼外传来竹筒碰撞的清脆声响。林笑笑捧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陶瓷杯壁传来的温度让她想起昨夜周默握着她手腕教她调光圈时，掌心灼热的触感。
“阿婆来了。”周默突然站起身，阴影完全笼罩住她。他伸手取下挂在房梁上的竹编灯笼，火星噼啪炸开的光亮里，林笑笑看见他后颈处有一道新鲜的刮痕——是昨天在陡坡上护着她时被荆棘划破的。
楼下传来侗语的说笑声。周默单手撑着窗框翻出去，落地时激起一层薄霜。他转身朝她伸手：“梯子打滑，我背你。”
林笑笑摇头，撑着窗沿往下跳，却被他稳稳接住。晨雾中两人呼吸的白气交缠在一起，周默的手在她腰间多停留了两秒才松开。
“小心青石板。”他转身走在前面，灯笼在雾气中晕开一圈毛茸茸的光晕，“跟紧我。”
远处传来糯米蒸熟的甜香，第一缕晨光正悄悄漫过鼓楼的飞檐。
阿婆的木楼里已经聚了五六个人，都是寨子里的老人。见他们进来，阿婆笑着招手，递来一碗刚蒸好的糯米饭。“趁热吃。”她操着浓重的方言，指了指院子里的石臼，“待会儿要打糍粑了。”
周默接过碗，手指不经意擦过林笑笑的手背。她低头扒了一口饭，甜糯的米香在舌尖化开，混着柴火气，暖得人眼眶发酸。
“好吃吗？”他问。
林笑笑点头，又往嘴里塞了一口，含含糊糊地说：“比城里卖的好吃。”
周默看着她鼓起的腮帮子，忽然伸手，拇指蹭掉她嘴角的米粒，然后很自然地放进自己嘴里。“嗯，是挺好吃的。”他说。
林笑笑僵住，耳根轰地烧了起来。
打糍粑是体力活。寨子里的男人们轮流上阵，木槌砸进石臼，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糯米渐渐被捣烂，黏稠地缠在木槌上，需要不断蘸水才能继续捶打。周默也脱了外套加入，手臂肌肉绷紧，青筋在冷空气里格外清晰。林笑笑站在一旁拍照，镜头却总是不自觉地追着他的身影。
“笑笑，来试试？”阿婆忽然塞给她一根小木槌。
她犹豫了一下，走过去，站在周默旁边。“我教你。”他握住她的手，带着她的力道往下砸。咚——木槌砸进糯米里，黏稠的阻力让林笑笑差点脱手。周默低笑一声，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呼吸拂过她耳畔：“用力点。”
林笑笑咬唇，又砸了一下。“对，就这样。”他的声音带着赞许，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温度灼人。
咚、咚、咚——糍粑渐渐成型，寨子里的人也越聚越多。有人开始唱歌，侗语悠扬的调子混着木槌的节奏，在晨光里飘荡。林笑笑的手腕已经酸得抬不起来，周默接过她的木槌，低声说：“够了，休息会儿。”
她退到一旁，看着他和寨子里的男人们继续捶打。汗水顺着他脖颈滑下，消失在衣领深处。
糍粑打好后，阿婆揪下一团，裹上花生粉递给她。“尝尝。”林笑笑咬了一口，软糯香甜，带着淡淡的米香和柴火气。她满足地眯起眼，抬头时，发现周默正看着她。“好吃？”他问。
她点头，掰了一块递过去：“你试试。”
周默没接，只是低头，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嗯，确实好吃。”他说，目光却落在她唇上。
林笑笑指尖发烫，匆忙收回手。
寨子里的人开始分糍粑，笑声和谈话声混在一起，热闹得让人心头发软。周默站在她身边，肩膀轻轻碰着她的肩膀。“冷吗？”他问。
林笑笑摇头，却又在他伸手过来时，下意识往他那边靠了靠。
晨光彻底漫过山峦，雾气散去，寨子里的炊烟袅袅升起。周默忽然低声说：“下次，还带你来。”
林笑笑抬头看他，发现他眼里映着晨光，亮得惊人。
她轻轻“嗯”了一声，唇角不自觉弯起。
栏目组的摄像机静静记录着这一切，镜头里，晨光中的侗寨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滤镜。糍粑的甜香、木槌的闷响、侗歌的悠扬，还有那些不经意间的触碰和眼神，都被完整地捕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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