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渊后颈的黑血浸透衬衫。
密雪拽着他往医院跑,疏月突然拽住她胳膊:“看路。”
路灯明明灭灭。
他们脚边的影子一会儿是梧桐叶,一会儿是婴儿车,再一眨眼变成辆锈迹斑斑的自行车——正是疏月三年前被偷的那辆。
“白昼和黑夜在打架。”唐无咎蹲下来摸了把地面,指尖沾了层灰,“刚才这地还是湿的,现在干了。镜界的时间裂痕扩散了。”
救护车鸣笛突然变调,像被人掐住脖子的猫。
顾临渊扶着墙喘气,后颈的伤口突然灼痛——那是镜界里影侍长枪挑的伤,当时没觉得多深,现在黑血顺着脊椎往下淌。
“去城南古庙。”楚怀瑾突然开口,“我师兄说过,那种地方镇着时间锁。”
古庙门轴吱呀响。
顾临渊刚跨进去,太阳穴突突跳——石壁上有道影子,像被人拿指甲在墙上抠出来的,五官模糊,却让他想起父亲幻影消失前的眼神。
“你来了。”
声音从头顶落下来。
顾临渊抬头,石壁上的影子动了,指尖擦过他发间半块护心铃:“万年前,我用这铃锁过三个世界的时间。”
“古王残魂?”唐无咎倒抽冷气,“你不是该在时间夹缝里烂成灰?”
“夹缝破了。”影子的手按在顾临渊后颈伤口上,黑血突然凝住,“影界和镜界争了千年,他们以为自己是棋手,其实不过是我棋盘上的棋子。真正的战场,是你们脚下的现实。”
顾临渊血痣发烫。
他想起殷若消失前的雾里影子,想起镜界裂缝后蠕动的黑影,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血在阳光下泛紫——那是被命运染过的颜色。
“选。”古王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当我的命运之子,替我把棋盘掀了;或者看着这城市被时间碾碎,你爱的人变成墙上的影子。”
庙外传来玻璃碎裂声。
疏月冲进来拽他胳膊:“影侍来了!整条街的时间都停了,只有密雪的血能跑!”
顾临渊踉跄着往外冲。
庙门口的老槐树叶子悬在半空,卖煎饼的阿姨举着铲子僵在那,她围裙上的油渍正慢慢变成深褐色——那是三天后的样子。
三个影侍从裂缝里钻出来。
为首的举着长枪,枪尖扫过地面,老槐树瞬间抽枝发芽又枯萎,变成一截焦木。
“时间流速被改了。”密雪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顾临渊转头,看见她指尖渗血,血珠在空中拉出红线,缠上最近的影侍脚踝,“血能加速细胞代谢,他们慢,我就快!”
疏月突然闭眼睛。
她读心术撞进影侍意识,看见他们下一秒要刺向顾临渊心脏的动作:“左边第三个!”
唐无咎的剑擦着顾临渊耳边飞过去,钉住影侍手腕。
影侍吃痛,长枪偏移,在顾临渊肩头划开道口子——这次流出来的血是红的,不带半分紫。
“去石壁后面!”楚怀瑾吼,“古王说的命运残章在那!”
顾临渊咬着牙冲进去。
石壁后面悬浮着半块玉牌,纹路像血管又像星图。
他伸手触碰的瞬间,无数画面砸进脑子:父亲被影侍追杀时的脸,殷若在镜界里擦眼泪的动作,疏月算卦时故意把“劫”字写歪的笔锋,密雪缝伤口时因为紧张戳到自己手指的血珠……
“原来所有选择,都是我自己走出来的。”顾临渊笑了,“命运不是用来掌控的,是用来改的。”
他捏碎残章。
玉屑炸成金光,悬在半空的老槐树叶子“哗啦”落下来,卖煎饼的阿姨“啊”了一声,低头看自己铲子上凝固的面糊:“咋突然凉了?”
影侍的身影开始透明。为首的瞪着顾临渊:“你会后悔——”
话没说完就碎成光点。
古庙外的救护车鸣笛重新变响,路灯也灭了,太阳明晃晃挂在头顶,是正午该有的样子。
顾临渊摸后颈,伤口已经结痂。
疏月递给他瓶水,瓶身上印着今天的日期——和他手机里的对得上。
“古王呢?”唐无咎盯着石壁,上面的影子已经没了。
顾临渊捏着半块护心铃,听见风里飘来句低语:“命运之战……才刚刚开始。”
密雪突然拽他袖子,指向天空。
原本湛蓝的天,不知何时浮起片灰云,云里隐约能看见无数影子在蠕动——像极了镜界裂缝后那些困兽。
顾临渊把护心铃塞进兜里。
他望着疏月发间沾的庙灰,望着密雪指尖没擦干净的血渍,笑了笑:“该来的,就接。”
风卷着梧桐叶掠过脚边。这次,叶子的影子只是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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