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盟议事厅的木门“吱呀”一声合上。
林疏月站在刻满火纹的长桌首座,指节抵着新盟章程卷轴,目光扫过下方落座的十二人。
白藏最先开口,金铃在指尖转得嗡鸣:“旧盟崩于权柄集中,新盟得立监察院。”她推过一份写满朱砂批注的竹简,“医官查灵脉,术士验咒纹,谁私用誓火——”金铃“咔”地攥紧,“烧了他的手。”
“再加个调和司。”苏映棠翻开灵脉图,腕间银链垂落扫过羊皮纸,“东边遗族要火温田,西边游侠要火驱瘴,争起来伤和气。”她指尖点在图上某处焦痕,“前日青璃那拨人跟萧无瑕的旧部差点动刀,调和司得管。”
萧无瑕短刃磕了下桌面:“听调不听宣。”
裴无咎闷声:“极北遗族附议。”
林疏月刚要说话,苏映棠突然扯她袖子。
灵脉图上的红点正在扭曲,像被无形的手揉皱的血滴:“灯的问题。”她压低声音,“新生金焰里混着旧火的残响,我探到……”她顿了顿,“像被封在冰层下的雷。”
墨昭“啪”地拍桌,震得茶盏跳起来:“老夫在幽冥谷见过段古符文!”他从怀里掏出发黄的帛书,指节敲着上面虬结的纹路,“写着‘星渊之门锁双火,神陨之地藏真章’——星渊?那不是顾小子的老巢?”
林疏月心口一跳。
她想起昨夜誓火灯暗纹里浮起的古字,跟这帛书上的“神陨之地”像两片碎玉。
“咳。”顾临渊突然起身。
他攥着袖口的手在抖,星辉从指缝漏出来,像撒了把碎星子,“我去趟茅房。”
白藏眯眼:“星渊之力乱了。”
顾临渊脚步顿住。
他回头时眉峰紧拧,眼尾的红痣被星辉映得发亮:“我感觉……有东西在喊我。”
门“砰”地被撞开。
空尘子佝偻着背挤进来,灰袍沾着废墟的土:“星渊旧地!”他枯瘦的手指戳向顾临渊,“当年誓火双主封印魔物的地方,封印线松了!”
顾临渊喉结动了动:“我去看看。”
“我跟——”林疏月刚要起身,白藏按住她手腕。
金铃凉意渗进皮肤:“你守着灯。”
议事厅突然静得能听见烛芯爆响。
林疏月望着顾临渊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指尖无意识摩挲誓火灯的纹路。
金焰“腾”地窜高,又“嗤”地矮下去,像在跟什么较劲。
“那道残识。”楚昭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靠在窗边,腰间短刀映着火光,“你在幽冥谷唤醒的,那声叹息。”
林疏月脊背发紧。
她想起破阵时雾墙里擦过灵海的残识,像块浸了千年冷霜的玉,“你是说……”
“它没死。”楚昭然摸出块黑玉,上面符文扭曲如蛇,“云无影说旧盟的人来了——旧盟的人,守的就是这种封印。”
门帘被风掀起一角。
裴无咎的身影闪过,青璃跟在后面。
林疏月听见拐角处传来低喝:“你疯了?把希望押在双主身上?”
“她烧了锁链。”青璃声音轻得像叹气,“当年老盟主逼我跪祭阵时,火是烫的,可烫的是我的膝盖。她的火……”她顿了顿,“烫的是锁链。”
“那我们去星渊。”裴无咎闷声道,“亲眼看看这火,到底烧得断什么。”
林疏月攥紧誓火灯。
金焰突然窜到三尺高,在灯口凝成个火团,像只攥紧的拳头。
她想起萧无瑕说“你真能改”时颤抖的眼尾,想起顾临渊掌心星辉的温度,喉间突然发甜。
“白藏。”她转身,金焰在眼底跳动,“我要去星渊旧地。”
白藏猛地站起,金铃乱响:“你刚融合金焰!灵脉都没稳!”
“苏映棠的灵脉图在抖。”林疏月举起誓火灯,火光映得她眉骨发亮,“墨昭的符文在喊,顾临渊的星辉在喊,连这灯都在喊——”她指尖按在灯身暗纹上,“神陨之地藏的真章,是隐患,也是答案。”
白藏咬着唇不说话。
墨昭突然拍她肩膀:“老东西陪你去!当年在幽冥谷我就想看看星渊门长啥样!”
林疏月望向门口。
顾临渊正倚着门框,袖口沾着星尘,眼底星辉比平时更亮:“我刚在星渊旧地外围,摸到道封印。”他走过来,伸手握住她攥灯的手,“它在等你。”
夜更深了。
林疏月背着誓火灯走在前面,顾临渊提着星灯跟在右侧,墨昭扛着半人高的符文拓本坠后。
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远处传来狼嚎。
誓火灯突然震了震。
金焰从灯口窜出,在半空凝成条火蛇,朝着西北方的荒漠游去。
林疏月脚步一顿。
她望着火蛇消失的方向,喉间又泛起那股甜意——这次,她尝出了点铁锈味。
顾临渊握住她的手:“冷?”
“不。”林疏月摇头。
她望着天上忽明忽暗的星子,想起楚昭然说的“旧盟的人来了”,想起裴无咎和青璃的脚步正隐在身后的风沙里,“要烧的雾,好像比想象中厚。”
火蛇又窜了出来,这次更亮。
林疏月笑了。
她松开顾临渊的手,屈指弹了下誓火灯。
金焰“轰”地炸开,在两人头顶织成团篝火。
“烧就是了。”她说。
风沙里,传来墨昭的嘟囔:“星渊门……该不会藏着老祖宗的酒窖吧?”
顾临渊低笑:“到了地方你可以翻。”
林疏月没说话。
她望着前方被火光照亮的荒漠,看见地面上若隐若现的星纹——那是星渊之力的痕迹,正沿着他们的脚印,往更深处蔓延。
誓火灯突然发出清鸣。
金焰与星辉在半空交织,像条通往黑暗的光带。
而光带的尽头,有扇门,正在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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