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持法箓？”墨玖君指尖的冰刃尚未散去，“鹤优给的暖玉，哪来的护持法箓？”
“那不是普通的暖玉。”邹储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符纸，符纸上用朱砂画着个扭曲的“镇”字，“女英在沐箐箐枕下找到的，符纹里裹着他的一缕元神。这小子是把自己的命跟沐箐箐绑在一起了。”
木槿寒赤金色的灵力骤然暴涨，将周围残存的黑雾灼成灰烬。“去女英的药庐。”他转身时，赤发扫过邹储递来的符纸，符纸突然燃起，在灰烬里显出一行小字，“忘川渡下，有补魂鼎”。
药庐的门是虚掩的，推门时闻到的不是药香，是浓烈的血腥气。女英倒在药碾旁，胸口插着根红色的丝线，丝线另一端钻进后窗，像条偷腥的蛇。沐箐箐不在房里，床上的被褥翻卷着，枕头上留着半截断裂的玉链，正是鹤优给的暖玉碎块。
“她被带走了。”鹤优扶起女英，指尖探向她的颈脉，“还有气，丝线里缠着的不是怨气，是……”他顿了顿，判官笔在丝线上一点，丝线立刻化作无数细小的火苗，“是木槿寒的灵力。”
木槿寒的瞳孔猛地一缩。他走到后窗旁，窗台上沾着几片暗红的花瓣，是昆仑墟特有的血桃花。花瓣底下压着张人皮绣品，上面绣着沐箐箐的模样，眉眼间却缝着颗瓷做的眼珠，正是忘川渡老妪眼眶里的那颗。
“她在用沐箐箐引我去补魂鼎。”木槿寒捏碎了手里的花瓣，掌心渗出金色的血，“补魂鼎要活祭与我同源的魄，沐箐箐的魄里有我当年护她时散出去的一缕。”
墨玖君已从女英的药柜里翻出一张舆图，图上用朱砂圈着鬼市最深处的一口枯井。“赤魂宗当年的总坛就在这口井底下。”他指尖点在枯井的位置，舆图突然泛起黑气，“鹤优的暖玉裂得蹊跷，说不定他早就察觉了，故意让玉碎了报信。”
邹储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染血的布包，打开是半块铜镜，镜面裂了道缝，映出的人影却不是他自己，是个穿红衣的姑娘，正将沐箐箐往枯井里推。“这是王老板博古架上的铜镜，刚才在雾里捡到的，能照见被摄走的魂。”
铜镜里的红衣姑娘忽然抬头，空洞的左眼眶对着镜面，像是在与他们对视。接着，沐箐箐的声音从镜里传来，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哥哥，她说只要你肯把心挖出来给她，就放我走。”
“挖心？”木槿寒笑了，笑声里带着焚尽一切的火气，“她想要，那就去补魂鼎旁等着。”他转身时，赤发在晨光里扬起，竟有几分决绝的艳，“但她得先知道，我这颗心只怕她无福消受。”
墨玖君将舆图卷好，冰刃在指尖凝成锋芒：“补魂鼎启动需要活人血祭，我们还有半个时辰。”
邹储背起昏迷的女英，判官笔在掌心转了个圈，笔锋直指枯井的方向：“半个时辰，够拆了她的鼎，还了她的债。”
药庐外的晨雾彻底散了，阳光穿透云层，照在青石板路上的血迹上，泛出刺目的红。铜镜里的影像还在继续，红衣姑娘已将沐箐箐推到了井边，井里传来鼎沸的声响，像是有无数魂灵在翻滚。而井壁上，赫然刻着四个大字：
以心换魄
枯井边缘的青石被常年的阴气浸得发乌，红衣姑娘拽着沐箐箐的手腕，指节捏得发白。沐箐箐的暖玉碎块在衣兜里发烫，像是鹤优的元神在拼命挣扎，可她被红线缠了四肢，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井里翻涌的黑气漫过脚踝，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会来的。”沐箐箐笃定说道。
红衣姑娘忽然低头笑了，空洞的眼眶对着沐箐箐，“当年他为了救你，能主动投入轮回，如今为了你这缕残魂，没理由不来。”
她指尖划过井壁的“以心换魄”，指甲缝里渗出暗红的血，“我筹谋三百年，就等他把心给我，那样我就能代替你活着，替你记得桃花什么样，替你疼那些该疼的人。”
话音未落，井口突然炸起一团赤金色的火光，将黑气撕开个缺口。木槿寒的身影落在井边，赤发上沾着阳光的碎金，掌心的火焰正一点点灼断缠在沐箐箐身上的红线。
“取代她？”他笑出声，火光映得他眼底的戾气格外锋利，“你连我当年为什么投入轮回都忘记了，我不是为了救人，是为了抵抗天道罢了。”
红衣姑娘猛地抬头，右眼的血色翻涌：“你撒谎！锁灵塔里明明还留着你舍不得的东西！”她突然拽过沐箐箐，将一把缠着红线的匕首抵在她颈间，“你把心挖出来，我就放她走，不然我现在就把她丢进鼎里，让你连这缕残魂都留不住！”
墨玖君的冰刃已悄无声息地绕到她身后，却被木槿寒抬手拦住。“好啊。”木槿寒的声音异常平静，赤金色的灵力在掌心凝成一把小刀，刀尖对准自己的心口，“但你得先让她走。”
“木槿寒！”墨玖君的手在半空顿住，目光急得发红，“那是你的命魂所系，挖出来你会……”
“我本就不活不过几百年。”木槿寒打断他，目光落在沐箐箐身上，那眼神竟有几分柔和，“当年散出去的魄，能托生在她身上，或许就是天意。”
他指尖的小刀离心口越来越近，赤发垂落遮住眉眼，“你要心，我给你。但你记着，这不是换，是了断。”
就在刀尖即将刺入皮肉时，沐箐箐衣兜里的暖玉碎块突然炸开，一道白光裹着个模糊的少年身影冲了出来，是鹤优的元神。
他明明只是道虚影，却死死护在沐箐箐身边，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执拗：“不准你伤他！也不准你伤箐箐！”
红衣姑娘的匕首偏了偏，刺穿了鹤优的虚影。可那虚影竟没散，反而像块烙铁，在她胳膊上烫出个焦黑的印子。“区区冥界之人的元神，也敢拦我？”她厉声嘶吼，红线猛地缠向鹤优，却被墨玖君的冰刃冻成冰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