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烟的黑灰还黏在烽火台砖缝里,周木匠已蹲在晒谷场的老槐树下唉声叹气。怀里揣的几本兵书潮得能拧出绿水,纸页像泡发的海带,稍一扯就碎成星星点点,跟二柱洗烂了的粗布褂子。
“这鬼潮气!”他扯着书页上的霉斑,青灰色的霉点跟撒了把绿豆,“昨儿刚晒得脆生生,今早就软塌塌,跟钱多多算错账时的耷拉脸,没辙!”
李二狗扛着新刀打这儿过,刀鞘上还沾着狼粪渣子。“烧了拉倒!”他把刀往槐树上一磕,火星溅到书页上,“反正你认字还没二柱多,跟看天书似的,留着喂虫子?”
周木匠急得往怀里搂书,胳膊肘撞在树疙瘩上。“这是老秀才给的破甲图谱!”他脸憋得通红,跟赵铁柱喝了三碗烧酒似的,“比你那刀谱金贵十倍,烧了咱咋破机械兵的新甲?”
二柱抱着个裂了缝的西瓜从瓜田跑过来,瓜汁顺着指缝流,在地上滴出串歪歪扭扭的印子。“埋地窖啊!”他把西瓜往石碾子上一墩,红瓤溅了周木匠一脸,“俺家红薯埋地窖,冬天暖夏天凉,跟赵铁柱的药箱似的,准保不潮!”
钱多多扒着算盘追过来,算珠上还沾着瓜籽。“地窖不够凉,”他扒拉着算珠噼啪响,“得挖三丈深,跟打井似的,再存上冬天的冰,保管跟腊月的寒窑,潮气见了绕着走!”
这话让周木匠眼睛亮得跟火把。他扛着锄头就往村西头窜,二柱抱着半块西瓜跟在后头,瓜瓤掉了一路,引得蚂蚁排着队搬运,跟赶集市似的热闹。
村西头的黄土硬得跟铁疙瘩,周木匠的锄头下去只留个白印。二柱抢过锄头抡,脸红得跟他怀里的西瓜,锄刃“当”地撞在硬物上,震得他虎口发麻,跟砍在李二狗的刀背上似的。
扒开浮土,露出块青石板,凉得跟刚从井里捞出来,手按上去直冒白汽。“就这儿了!”周木匠摸着石板笑,指缝里的泥都冻成了小冰碴,“底下准有寒气,跟藏了冰坨子,比地窖强百倍!”
李二狗听说要挖冰窖,扛着凿子就来帮忙。他照着青石板凿出个四四方方的洞口,跟钱多多账本上的格子似的规整。再往下挖三尺,竟渗出清水,凉得能冻掉手指头,滴在火把上“嗞嗞”冒白烟。
“是活水!”周木匠往水里扔了片树叶,叶子打着旋儿绕着窖壁转,“顺着墙根凿条沟,让水流起来,跟给书搭了凉棚,潮气准进不来!”
钱多多蹲在窖口算工料,算盘打得比谁都响:“青石五十块,松木二十根,雇仨人凿冰……总共四两银子!”他突然蹦起来,“比买防潮药省八两,跟捡了个银元宝!”
冰窖建成那天,全村人都来看稀奇。窖口盖着两层松木盖,中间夹着稻草,跟盖了床厚棉被。周木匠在窖壁凿了三十六个木架,正好能码下所有典籍,跟钱多多的账册摆得一样齐整。
最妙的是东南角,专门凿了个方池子,冬天填冰夏天存雪,寒气顺着石壁往四周钻,窖里的温度总跟刚过霜降,书页摸起来硬挺挺的,再没发过霉。
老秀才拄着拐杖颤巍巍下到窖里,摸着石壁上的水珠直点头。“这是‘汉代凌阴’的法子!”他掏出本纸黄得跟秋叶的书,“当年未央宫存典籍就用这招,跟你这冰窖一个模子,千年都跟新的似的!”
“那咱把破甲十三式图谱也存进来!”周木匠踮着脚往最高层摆书,跟二柱够树上的果子似的费劲,“还有机械兵的关节图、狼烟信号谱,全藏在这儿,跟李二狗的刀似的,关键时刻能救命!”
可没出半月,新麻烦来了。冰池里的冰化得跟二柱嘴里的糖球,眨眼就剩小半池,窖里的潮气又偷偷钻回来,书页边缘开始发卷,跟钱多多算错账时的皱眉纹。
“咋化这么快?”周木匠蹲在冰池边拍大腿,冰水溅了他一裤腿,冻得直打哆嗦,“跟被太阳晒着似的,难道底下有灶膛?”
苏九儿攥着鱼刺密码本路过,地窖口的寒气吹得她头发直飘。“铺层锡纸!”她指着密码本上的银线,“跟钱多多包银子的锡箔纸似的,能挡热气,冰准化得慢,跟盖了层棉被!”
周木匠赶紧找了堆锡纸铺在池底,果然灵验。冰化得跟蜗牛爬似的,三天才消下去寸许,窖里的凉气更足了,连书页都带着股冰碴味,跟刚从雪堆里刨出来的新媳妇,透着股清冽。
这天周木匠去取《破甲图谱》,脚刚踏进窖里就“哎哟”一声滑倒,后脑勺磕在石壁上,疼得他眼冒金星。手忙脚乱抓石壁时,指尖摸到些刻痕,跟指甲划的似的,在冰光里隐隐发亮。
“这是啥?”他吐掉嘴里的泥,摸出火折子凑近照,刻痕弯弯曲曲的跟蚯蚓爬,还泛着青幽幽的光,“跟李二狗刀上的螺旋纹能对上,邪门得很!”
李二狗扛着刀跑来看热闹,用刀背刮了刮石壁,刻痕突然清晰起来。是些数字:“三丈五尺”“七寸”“九分”,跟量木料的尺寸似的,看得众人直挠头。
“是深度!”钱多多突然蹦起来,算盘珠子掉了一地,“三丈五尺是冰窖到地面的数,七寸……跟玉玺的厚度不差分毫!”
苏九儿把鱼刺密码本贴在石壁上,突然脸色煞白。“是玉玺埋藏的刻度!”她声音发颤,指节捏得发白,“从冰窖往南走九步,再往下挖七寸,准能着!跟狼烟星图指的位置严丝合缝!”
二柱听得直咽唾沫,手里的瓜皮“啪嗒”掉地上:“这冰窖是藏宝图?跟赵铁柱的药方似的,藏着救命的方子!”
周木匠摸着刻痕,突然觉得冰窖凉得刺骨,寒气顺着脚底板往上窜,跟钻进了骨头缝。他总觉得这冰窖不光是存书的,跟蚕室的玉玺陶罐、烽火台的星图似的,都是串起来的珠子,一颗勾着一颗往地宫引。
“别声张!”李二狗按住他的手,刀光在冰窖里晃出片冷影,“等月黑头再来挖,跟摸机械兵的岗哨似的,得悄没声的,惊动了谁都不好!”
三更天的冰窖最是阴冷,石壁上的刻痕在月光下泛着银光,跟撒了层白霜。众人举着火把往南数了九步,李二狗的刀往地上一戳,“当”的一声脆响,跟戳在青石板上一个动静。
“着了!”二柱兴奋得直搓手,手心的汗都冻成了小冰粒,“跟周木匠说的一样,底下准有宝贝,跟俺家地窖里的红薯似的,一挖一个准!”
火把的光在冰窖里忽明忽暗,映得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股神秘。周木匠盯着那些刻度,突然觉得这冰窖像个巨大的罗盘,而他们正顺着指针往前走,每一步都踩在千年的秘密上,跟解开钱多多的连环账似的,越解心越跳。
谁能想到,挖个存书的冰窖,竟能找出玉玺的埋藏刻度?跟那些不起眼的东西一样,看着是堆木头石头,扒开了才知道全是勾人的谜,在冰光里闪着,勾着人非要弄个水落石出不可。就像二柱总说的,看着越土的东西,肚子里的货越金贵,跟他娘腌的咸菜似的,黑黢黢的看着丑,吃着能下三碗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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