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闪电劈开阴云，照亮断崖边那道扭曲的身影。疤面猴浑身湿透，右脸狰狞的伤疤在电光中泛着青白，他死死攥着半截断戟，脚下是摔得支离破碎的鎏金佛头——那是三日前从天庭坠落的镇魔佛珠。
神仙也不过如此！他对着天空怒吼，声音被雷声吞没。三年前，作为花果山最骁勇的战猴，他带着部族追随大圣对抗天庭，却在那场惨烈的战争中被天兵天将用雷火剑劈中面颊。如今，昔日的花果山满目疮痍，族人死伤殆尽，而高高在上的神仙们仍在云端俯视众生。
三个月后，荒原上出现了一座牧场。疤面猴成了这里的主人，二十只毛色各异的小羊在栅栏里撒欢。路过的旅人惊奇地发现，每只羊脖子上都挂着奇怪的木牌：老官印脖颈处系着半枚生锈的铜印，破佛珠戴着那截坠落的鎏金佛头，最瘦弱的那只叫烂诏书，尾巴上缠着残破的黄绸。
喂！老官印，别抢食！疤面猴倚着木栅栏，手中的藤鞭随意晃动。叫老官印的黑头羊突然用犄角顶翻石制食槽，槽里的草料撒了一地。疤面猴却突然大笑起来，笑声惊飞了树梢的寒鸦：好！好！又一个神仙被你们推翻了！
这话传到天庭，引起轩然大波。赤脚大仙化作凡人前来查看，却在牧场外被一群小羊拦住去路。破佛珠用佛头蹭他的裤腿，烂诏书咬住他的袍角往反方向拽。疤面猴靠在草垛上冷笑：仙长大驾光临，是想再赏我一道雷火剑？
当晚，牧场突遭狼群袭击。疤面猴抄起断戟冲向狼群，却见老官印领着羊群组成犄角阵，破佛珠的佛头在月光下发出金光震慑群狼，烂诏书更是灵活地穿梭在羊阵间，用尾巴缠住狼腿。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洒落时，狼群落荒而逃，小羊们身上虽挂了彩，却无一只伤亡。
原来神仙的法器，还不如羊儿的勇气。疤面猴抚摸着破佛珠受伤的额头，眼中闪过一丝温柔。这夜，他梦到了战死的族人，他们的伤口都开出了鲜艳的花。
天庭得知此事后，派托塔天王率天兵天将前来问罪。黑压压的云团笼罩牧场，天兵们的战鼓声震得地面发颤。疤面猴却不慌不忙，将羊群赶到山坡上，自己握着断戟站在最前方。
交出亵渎神仙的牲畜！托塔天王的声音如雷鸣。疤面猴突然吹响口哨，老官印带头冲下山坡，破佛珠的佛头金光大盛，烂诏书的尾巴卷起漫天尘土。小羊们横冲直撞，天兵的长枪竟被羊犄角顶弯，宝塔的光芒也被佛头压制。混乱中，疤面猴跃上云端，断戟直指托塔天王：你们守护的从来不是众生，而是自己的威严！
战斗正酣时，天空突然降下一道七彩霞光。如来佛祖现身，他看着满地狼藉，又望着破佛珠颈间的佛头，良久叹道：万物皆有灵，执念成魔，放下成佛。说罢，大手一挥，所有天兵天将消失不见，破损的佛头也恢复如初。
疤面猴以为佛祖要惩罚他，却见佛头缓缓飞到破佛珠头顶，绽放出柔和的光芒。小羊身上的伤口瞬间愈合，牧场的草木也开始疯长。如来佛祖留下一句众生平等，便消失在云端。从此，牧场声名远扬。疤面猴依然给新出生的小羊起着奇怪的名字，每当有旅人问起，他就指着漫山遍野的羊群说：这些名字不是嘲笑，是提醒——再高高在上的权威，也抵不过生命最本真的力量。
夕阳西下，疤面猴坐在草垛上，看着老官印用犄角推着烂诏书玩耍，破佛珠则安静地卧在他脚边。右脸的伤疤在余晖中不再狰狞，倒像是岁月赠予的勋章。山风拂过，传来阵阵清亮的羊咩声，宛如一首自由的牧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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