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江南小镇，蝉鸣渐弱，空气中浮动着桂花的甜香。季念安拖着行李箱走在青石板路上，行李箱的滚轮声在寂静的巷弄里格外清晰。她抬头望着熟悉又陌生的白墙黛瓦，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银戒——那是她设计的第一件珠宝作品，简约的线条缠绕成永不闭合的环。
“念念？真的是你！”
清脆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季念安转身，就看见林小棠穿着碎花围裙，手里还拿着抹布，从街角的咖啡馆里跑出来。阳光穿过她栗色的卷发，在她脸上镀了层金边，和记忆里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少女重叠。
“小棠！”季念安张开双臂，任由好友扑进怀里。林小棠身上还是熟悉的茉莉香，和咖啡馆飘来的烘焙香气混在一起，让她眼眶发烫。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林小棠捏着她的脸，“不过正好，我最近研发了新品，就缺你这个试吃员了。”
季念安笑着拨开她的手：“公司给了半个月假，我想回来找找设计灵感。”她没说的是，最近几个月，她总是在深夜惊醒，梦里反复出现那个穿白衬衫的身影。
两人并肩往咖啡馆走，林小棠叽叽喳喳地说着镇上的变化。路过拐角的裁缝铺时，季念安脚步一顿。橱窗里还挂着那件蓝白条纹衬衫，布料被岁月洗得发白，领口处有块淡淡的咖啡渍——那是大二那年，她不小心泼上去的。
“别看了，”林小棠戳了戳她的腰，“程叙早就不住这儿了。”
季念安的手指蜷了蜷：“我就是随便看看。”
七年前的那个夏天，她也是在这条巷子里，最后一次见到程叙。那时她刚得知父亲公司破产，债主堵在学校门口，而程叙站在梧桐树下，看着她上了一辆黑色轿车。他眼底的失望和疏离，像一根刺，至今扎在她心里。
“对了，你听说了吗？”林小棠压低声音，“程叙现在是知名建筑师，前段时间还上了《建筑周刊》。他最近在负责老城区改造项目，说不定……”
“小棠！”季念安打断她，“我就是回来休息的。”
咖啡馆的风铃叮咚作响，季念安刚坐下，手机就震动起来。助理发来消息，说合作方对新系列不太满意，希望她能尽快调整方案。她揉了揉眉心，看着窗外的街道，突然想起程叙说过，建筑和珠宝一样，都是凝固的情感。
“叮——”
风铃再次响起，季念安下意识抬头，呼吸骤然停滞。那个穿着深灰色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阳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眉骨和鼻梁的线条比记忆中更加凌厉。他的目光扫过店内，在季念安身上顿住，瞳孔微微收缩。
“程总，这边请。”服务员殷勤地招呼。
季念安想躲，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程叙缓步走来，皮鞋踏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像敲在她心上。他在隔壁桌坐下，点了一杯美式，全程没再看她一眼。
林小棠在桌下踢了踢她的脚，小声说：“要不要我去打招呼？”
“不用。”季念安低头搅动咖啡，滚烫的液体溅到手背，她却感觉不到疼。
“程总，这次的设计图……”对面传来助理的声音。
季念安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飘过去。程叙修长的手指捏着钢笔，在图纸上圈画，袖口露出一截腕表，表盘上的纹路和她设计的某个系列惊人地相似。她的心猛地一颤，想起林小棠说的改造项目——难道他要改造的，是她从小长大的那条老街？
“念念？”林小棠在她眼前晃了晃手，“你脸色好差，是不是不舒服？”
“我没事。”季念安勉强扯出笑容，“可能是路上太累了。”
她起身去洗手间，经过程叙身边时，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那是她曾经在他衬衫上闻到过的味道，此刻却像是一把锁，将回忆全部打开。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季念安捧起冷水泼在脸上。她告诉自己，不过是一场年少时无疾而终的暗恋，何必耿耿于怀？可当她走出洗手间，迎面撞上一个端着咖啡的服务员。
“小心！”
熟悉的声音响起，季念安被一股力道猛地拽进怀里。咖啡泼在地上，溅湿了她的裙摆。她抬头，正对上程叙幽深的眼睛，他的呼吸扫过她的额头，带着咖啡的苦涩。
“谢谢。”她慌乱地后退，却被他扣住手腕。
“这么急着走？”程叙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季设计师，不打算解释一下，无名指上的戒指，是什么意思？”
季念安的血液瞬间凝固。她这才想起，慌乱中，自己一直攥着右手，而那枚银戒，正明晃晃地暴露在他眼前。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