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枫部落的晨雾还未散尽,张立成已第三次在利小翠的营帐外徘徊。
手中握着刚采来的野菊,花瓣上还凝着露水,他反复斟酌该用怎样的开场白,最终只是轻叩帐帘:“利姑娘,可愿同去市集?“
战后的街巷仍残留着焦痕,却已渐渐恢复生机。
张立成指着修补过半的酒肆,说起南疆巫女用蛇蛊酿酒的奇闻;路过铁匠铺时,又描绘起东海鲛人锻造的鎏金铠甲。
利小翠倚在竹篱旁,手腕上的五色镯随着轻笑轻响,她忽然指着街角:“那你见过会喷火的风筝吗?我去年在云州见过...“
当第一缕秋阳染红练武场的沙地时,两人的比试已持续半个时辰。
利小翠旋身避开刺向足踝的枪尖,腕间翠玉镯发出清越声响。
张立成瞳孔微缩——这音律竟与她的剑招形成奇妙共鸣,看似随意的攻击实则暗藏杀招。
他侧身让过要害,枪杆横扫带起沙尘,却故意放缓动作,想看她如何把握战机。
“破绽!“利小翠眼中闪过狡黠,青冥剑突然变刺为削,直取张立成持枪手筋。
五色镯的声音陡然加快,如同催命鼓点。
张立成佯装恍惚,却在剑锋触及衣袖的瞬间,手腕翻转,枪尾精准点在她肘间麻穴。
“又输了!“利小翠跺了跺脚,发丝因剧烈运动散落额前。
她看着张立成从容收枪的模样,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以往对手听到手镯的惑音,都会出现呼吸紊乱、动作迟滞,可眼前人却连气息都未乱过。
张立成擦去枪尖血迹,坦诚相告:“心灵感应让我能预判攻击轨迹,你需用更隐晦的节奏。“他话音未落,利小翠已再次亮剑。
这一次,手镯的声音时断时续,如同山涧清泉忽而湍急忽而舒缓,配合着剑法虚实交替,竟让张立成一时难以捉摸。
当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修长,利小翠的剑尖终于抵住张立成咽喉。
五色镯突然归于寂静,她气喘吁吁道:“这次...可算赢了?“
张立成却在此时突然握住她持剑的手,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你忘了,我还有最后一招。“
练武场外突然传来惊呼,张立成趁机扣住她的手腕,将她轻按在身后的槐树上。
远处,三只负伤的豺狼妖正朝着这边扑来,利小翠挣扎着要起身迎敌,却被他紧紧护在怀中:“别动,看我的。“
斩妖剑出鞘的瞬间,张立成的眼神变得锐利如鹰。
他侧身避开利爪,剑锋划过妖物肋下,却在即将致命时突然变招——这是利小翠惯用的“留生式“。
豺狼妖哀嚎着逃窜,利小翠看着他染血的侧脸,忽然发现他的心灵感应在战斗中也并非无懈可击。
“你故意不用全力。“她扯下袖口布条为他包扎,“就像那日在战场上,总在关键时刻护着我。“
张立成低头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突然想起前世她为自己包扎伤口时,也是这般倔强的神情。
深夜的篝火噼啪作响,利小翠摆弄着手镯若有所思。五色镯分别由翡翠、玛瑙、青玉所制,是她根据音律相克之理特制的暗器。
她瞥向不远处的张立成,见他正擦拭长剑,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心中忽然一动。
“明日再战。“她将手镯重新系紧,“这次,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张立成抬头,眼中闪过期待:“求之不得。“两人相视而笑,却都明白,这场比试早已超越了武艺的较量,而是两颗心在不断靠近、试探,寻找着最契合的节奏。
此后半月,练武场成了他们最常去的地方。有时利小翠会用惑音扰乱他心神,却发现张立成渐渐能分辨出真假攻击;有时张立成以守为攻,逼得她不得不使出压箱底的剑招。
最激烈的一次,两人从日出战至日落,最后双双力竭倒在沙地上,望着漫天繁星笑出了声。
“你知道吗?“张立成忽然开口,“我的心灵感应在你面前就像失灵了一样。“利小翠侧头看他,五色镯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或许,是因为我不想让你看透。“
这句话让张立成心头一颤。他终于明白,真正势均力敌的爱情,不是单方面的守护,而是棋逢对手的博弈。
就像此刻,他看不清她眼中的狡黠,她也猜不透他下一招的变化,却在你来我往中,愈发期待下一次的相遇。
当霜降的晨露凝结在练武场的草叶上时,张立成在剑穗上系了个新结。
那是利小翠教他的“同心结“,随着剑势舞动,竟与她手镯的音律隐隐相合。这场始于比武的相遇,终将在势均力敌的追逐中,绽放出最动人的花火。